黄友安今天脱了那身迷彩服,穿的是短袖牛仔裤。
他长得不算突出,是放在人群堆里会被淹没的那种。但是架不住他身后那四个逼膀大腰圆,又是刀疤又是纹身。
实力抛开先不说,单看那个吊样就很吓唬人。
有几桌客人坐的距离比较近,放下嘴里的串直勾勾的盯着他们,一脸“这是不是要干架”的样子。
还有一对小情侣,直接端着盘子挪到了别的地方,很机智的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顾言喻扫了一眼,慕天遥的表情不太自然。
而站在黄友安身后的刀疤男,打从来了开始就在瞅季寒舟,眼睛都没离开过他身上。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季寒舟估计已经千疮百孔了。
也不知道是有些什么陈年旧怨。
黄友安也把桌上的四个少年扫了一圈,最后将视线放在顾言喻身上,饶有兴致地冷笑一声:“你,顾言喻?”
语气就很明知故问。
虞柯正喝着营养快线,听见这话后又漏了一滴奶。
紧接着就看见他哥没给他拿抽纸,而是转头去看说话的男人,停顿了几秒,似乎是在确认我不认识这逼,然后才嗯了一声:“嗯。有事?”
黄友安:“我当然……”
季寒舟冷冷打断:“你没完了是不是。”
幕天遥手上的火腿肠掉在了桌子上。
气氛一时间陷入僵局。
季寒舟已经很久没有把怒气挂在脸上了。
幕天遥记得前两年,也就是刚上专一的时候。他和季寒舟喜欢泡酒吧,除了自家旗下的场子,别人家的场子也总去。他们两个人几乎是玩遍了市内所有的局。
大大小小的场子,只要提起季少爷的名号,就是好使。光是把这个名字搬出来就能摆平许多不愉快的事。
那时候的季寒舟可比现在嚣张多了,一头龙背,有时候还扎起来。
天天不是开车奔驰上学,就是骑着雅马哈进校园。老师管都管不了。哪像现在,还能跟班主任嬉皮笑脸地开玩笑。
那会儿他可不像现在这么好脾气。说句难听的,惹了季少爷,他都有可能开着摩托车去轧你,简直混的一批。
然而现在的季寒舟,天天一副标准微笑挂在脸上。身上几乎不见当年锋芒。
幕天遥仔细想了想,哥们的这种状态,好像就是从那件事情之后开始的。
两年了,没见他这么生气了。
就……不太妙。
幕天遥见哥们左手握着酒瓶子,很明显随时准备开战。又见顾言喻这位爷一脸淡定,根本搭不上话。
就小声对虞柯说:“小孩,一会儿打起来了你怎么办?”
虞柯一手营养快线,一手烤制金黄的蜂蜜小馒头,吃的那叫一个欢:“没事,我哥在。”又问:“你怎么办?”
幕天遥:“……我也没事,狗币在。”
二人达成一致,继续吃饭。
“咱俩这事一直就没完。”黄友安呵笑一声,双手揣在裤兜里,身子压低往前探了探,那颗碍人嫌的头就摇摆在顾言喻和季寒舟之间:“你以为你赔点钱就算完了?呵呵、上回就不让我动他,这回还护着?季寒舟,看不出来你对你弟还挺好,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才这么护着人家。”
顾言喻听出这话里的意思,好像还跟自己有几分关系:“你什么意思。”
黄友安笑的十分无耻:“怎么着,他还没告诉你呢?那我告诉……”
“黄友安!”季寒舟低沉怒斥一声,打断了对方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他起身把凳子往后一踹,发出巨大声响,手里握着空酒瓶猛地杵在桌子上,“别他妈在人家饭店里闹事,带着你的杂碎,出去打!”
见状,黄友安身后的四个彪形大汉也开始摩拳擦掌,显然是等了许久,就等这刻。
尤其是头顶有刀疤的男人,已经开始活动筋骨,两只手的骨头掰的咔嚓咔嚓响。
不知道哪桌客人去楼下叫了服务员,楼梯拐角一次性上来三男一女。可面对眼前的局面,谁也不敢硬着头皮往前冲。
因为这群挑事的,压根没有要去外面打架的意思。
所有的信号都在挑明,此处即将展开一场恶战。
幕天遥管不了别人,他看着季寒舟的背影就知道哥们肯定是拦不住了,火山已经喷发,岩浆正在控制不住的往下滚。
他想叫顾言喻带着虞柯先走。
怎料一转头,就看见顾言喻气定神闲的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啤酒,然后用胳膊肘捅了捅虞柯,说:“进门的收银台,那里有几条黑色的线,你下去把线拔了,小心点别把电断了。”
虞柯鼓着腮帮子,像只仓鼠:“我还没吃饱。”
顾言喻有些不耐烦,一手拿着羊肉串,另一手直接把仓鼠从位置上拎了起来:“拿着,一边走一边吃。”
虞柯“奥”了一声。就端着盘子从几个人眼皮子低下走下楼。步伐惬意的要死。
幕天遥:“……”
这哥俩不知道什么叫慌张吗?
幕天遥都快被这哥俩给淡定懵了,然而更令他觉得咋舌的事情发生了。
就见顾言喻有条不紊地把手伸进书包里掏了掏,掏出了一沓乳白色橡胶手套,好像是实验室做解剖用的那种。
整整一沓,用缎带捆着,还没拆封。
顾言喻从里面抽出四只放在桌子上,然后把余下的又塞回书包里。他默不作声戴好自己的那副,那手法、那速度,一看就是经常戴。
整理好自己的,他才把另一幅丢到季寒舟眼前的桌子上,冷冷道:“戴上。”
季寒舟低头瞅了一眼,先是一愣。
然后就在手套和顾言喻的脸上来回看了三遍,似乎是在问“你出门随身携带这玩意儿???”
但这并不妨碍他明白顾言喻的意图。
幕天遥好像也明白了:“我……我不用吗?”
顾言喻没看他:“你捂着尾巴骨下楼吧。”
幕天遥:“……”
顾言喻:“看好我弟,别让他上来。”
幕天遥:“……”
说完,顾言喻就仰头看着角落的监控小红灯,闪呀闪、闪呀闪。
幕天遥:“你在干嘛?”
顾言喻:“在等。”
“等什么?”
“等监控。”
“……你等它干嘛?”
突然,原本还闪着的小红外线灯不亮了。
与此同时,楼下传来虞柯的声音:“哥!好了!”
幕天遥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顾言喻一手抓着桌面板,直接把整张桌子都掀翻在地。
“哗啦一声——”
盘子啤酒,四分五裂。
汤水四溅,场面一度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