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尽管两人对话声很小,但还是顺着空调的风吹到前几排,输送到小范围人群耳朵里。

听见内容的同学们都在捂着嘴偷乐,心说两只大佬的对话内容好逗。

刚才还想跟学霸坐一起的男同学也忍俊不禁。

他同桌打趣:“坏喽,你是要在一哥手里面抢人啊。”

男生摇头:“拉倒吧,抢不过抢不过,他们俩坐着挺好,你看,多般配。”

周围哄笑不断。

“好了,同学们先安静下来。”

两位老师看着年龄都不大,顶多二十七八。颇有男才女貌的意思。

“大家好,我叫龚涛。”男老师嗓音浑厚,声如洪钟:“我身边这位老师叫夏薇。因为咱们这一届高职班人数较多,所以校方安排我们两人作为班主任,来陪各位同学走过这一年。”

话音一落,就有同学举手问询:“老师,你们是两口子吗?”

底下是一个个笑开花的小脑袋。还有一阵暧昧的唏嘘声。

幕天遥的同桌,也就是坐在顾言喻前面的男同学,突然顶着笑声回头看他:“大勾,好帅气啦哩。”

顾言喻不明所以。

同学眼中满是崇拜的小星星:“灰数辣么高,偷电又辣么好。”

顾言喻:“……”

这塑料普通话。

季寒舟饶有兴致朝那位同学扬了扬下巴,问:“兄Dai,哩嘿广东人咩?”

男同学两眼放光:“嘿呀嘿呀,哩也嘿咩?”

季寒舟突然一笑:“偶母嘿呀,偶东北人啊。”

顾言喻:“……”

他似乎已经想象到了自己未来一年的光景,不自觉的开始脑仁疼。

老师机智地跳过报名环节,往墙上贴了六张A4纸。教室里已经进展到了竞选班干部的时刻。

接下来要在211名同学中选出4名班长,以及各科课代表若干。如若不然,以后收作业都是个大.麻烦。

顾言喻坐在最后一排,本身就听不见老师说话。身边这俩说鸟语的又拉着幕天遥进入阵营,彻底隔绝了他的听力。

“偶姓张,嚣张的张。”广东人说。

幕天遥问:“全名是啥?”

“张伟。”

“哪个伟?”季寒舟问。

“啊辣个……就是辣个……萎靡不振的萎。”

顾言喻:(—_—)

幕天遥又问:“萎靡不振是哪个萎?”

季寒舟张口就来:“就阳.痿的痿。”

“嘶啦——”

教室后方穿来椅子腿刮地的声音。

众人回头,就看见顾言喻捂着肚子,脸色差劲的站在座位前。

顾言喻:“……我肝儿疼。”

……

顾言喻借口去厕所透透气,再待下去他怕自己会在鸟窝里找颗蛋一头撞死。

礼堂单独建在体育馆旁边,距离卫生间有点远。要不是事先看过新校区地形,保不齐会绕迷路。

往回走的时候,需要路过一片大操场,顾言喻通过网栏看见了成片穿着迷彩服的少年,那些都是一年级的新生。

曾几何时,他也经历过这样惨无人道的军训。

他很不理解这种教育模式。

一群人站在万里晴空下,享受烈日洗礼。从早到晚晒得跟风干的腊肉一样,然而并无卵用。

还不如像部队那样负重越野、拆拼手.枪,至少能练出些功夫来。

突然,在最靠边的某列方阵上,教官点出一名学生出列做俯卧撑。然而就在那名学生刚趴下的时候的时候,教官却把脚踩在人家的背上。

顾言喻有点近视,但这个距离他还是能依稀辨别出被踩的好像是个女生吧。

“你是在回想军训时亲吻大地的场面吗?”背后有人说话。

顾言喻回头,看见身后的人当即眼睛亮了几分。这一打岔,他鬼使神差忘了刚才看见的场景。

“表彰大会就看见你了,没来得及打招呼。”男生身材高挑,跟顾言喻差不多。黑色栗子头,一身校服都被他穿出几分硬气来。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身子轻轻倚靠在铁网上,有些懒散:“行啊你,都学会偷电了,什么时候学的电工?”

“电个屁。”顾言喻照他胸口怼了一拳,“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镜辞是顾言喻的好朋友。

具体什么时候认识的他也忘了,大约就是住在贫民窟的那段日子,红砖老式居民楼,林镜辞正好就在他家对面。

两户人家窗对窗,晾衣服做饭睡觉,全都看的一清二楚。

顾言喻成长的那段时间,性格孤僻,身边没几个敢跟他说话的,唯独林镜辞不怕死。

二人初中三年同校同班,中专两年顾言喻主学预算,林镜辞主学市政工程。

现在上了高职,他们又在一起备战高考。

他们俩的相处模式不像很多男生那样什么玩笑都开,平常看着也不是很热络,甚至聊天记录最后一条消息还是上个礼拜的。

但不管哪一方有事,只要一通电话,另一方必定随叫随到。

打架、撸串、喝酒什么都不忌讳。

“打电话干嘛不接?”顾言喻随意坐在台阶上,把自己这两天的遭遇说给朋友听:“我妈叫我跟他睡一屋子的时候,我都想去投奔你了。你倒好,关键时刻净给我掉链子,电话怎么打都关机。”

林镜辞跟着坐下:“手机摔坏了,送去修了。”

“呵呵。”顾言喻说:“原来是贫穷坑了我。”

“嗯,我贫穷。”林镜辞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凑近道:“二少爷,承蒙不弃,救济救济?”

顾言喻明白朋友是在打趣自己,他哪里是什么二少,他只求亲妈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就行。

季家的钱他不愿,也不屑肖想。

他回搂哥们,二人胳膊交错,勾肩搭背:“钱没有,39码的鞋底子有俩,你要不要。”

“要不起。”

两人颤笑不停。

“言喻啊——”

对面传来一阵好听的少年音,尾音拉的极长。

顾言喻视力极佳,一抬头就看见季寒舟那个浪货。

真是……

忽如一夜春风袭来满面桃花开。

操场上走方阵的小脑袋都在往这边望。

顾言喻心说这货喊那么大声干嘛。

他以为是自己聊得太投入,下课都不知道。

结果一看手机,才出来十五分钟。

“认识?”林镜辞朝逐渐走近的人扬了扬下巴。

“昂。”顾言喻想着背后不能议论人:“……季大少爷。”

同样是学生,季寒舟却能把校服穿出时装的风范。

两道杠的黑色运动裤搭配白色A锥,黑白相间的校服外套大大敞开,露出内衬的白色短袖,两只袖子都撸到小臂,露出少年干净的皮肤。

风一吹,褐色短发鲜亮顺滑,时而遮住那双不太正经的丹凤眼。

这人就这样踩着嚣张又独领风骚的步伐走过来。

季寒舟的视线在林镜辞的胳膊上停顿一瞬。然后伸出手,脸上还是那标志又友好的笑容:“我叫季寒舟,兄弟怎么称呼?”

林镜辞看着季寒舟放在眼前的左手总觉得不对劲。可大家都是学生,自然就没往心里去。

他把胳膊从顾言喻身上拿下来,握住了季寒舟的手,“林镜辞,言喻朋友。”

“巧了。”季寒舟笑道:“我是言喻他哥——兼同桌。”

林镜辞下意识看向顾言喻,见他一脸吃了泔水还吐不出来的表情。

“……”

顾言喻离开的十多分钟,班主任正好讲到了重点内容。

因为本次参加高考的人数众多,外省也有不少建设类学校考生报名,而每年各大高校对口招收的学生名额有限,于是校方为了保证升学率同往年一样,保持在95%以上,决定今年采取淘汰赛制。

顾名思义,每十天左右考一次试,倒数两名的同学必须接受淘汰,成绩下发当天离开学校。

此决策一出,两百多张面孔如出一辙的惊讶。

谁也没想到这样残酷的规则会出现在现实生活当中,更没有想到高考根本不在遥远的一年之后,而是即刻开始。

说到这里,季寒舟脸上的微笑也浅了些许:“但这世上总有一些群体是规则束缚不到的,别太有压力。”

顾言喻有种错觉,眼前这个目光望向天际的人,不是在班级里把萎靡不振说成阳.痿的傻逼。

季寒舟:“我都想好了,我要是考倒数第一,就让我爸在学校盖一栋LJ大厦。看谁敢开我。”

好吧……真的只是错觉。

他还是那个三句话不离老本行的傻逼。

下课铃响。

礼堂前后的大门相继出来好多放风的学生。

这些人进去的时候欢快雀跃,出来的时候却感受到了夏天的闷热,喘不过气。

“狗币!”幕天遥从远处跑来,舌头伸的好长,像一只哈巴狗。他正准备挂在季寒舟身上,冷不丁朝顾言喻这边瞧了一眼,立刻站的笔直。

这画风,让顾言喻和季寒舟第一次找到默契。二人不约而同看向林镜辞。

林镜辞:“……???”

“陪我去超市买瓶水。”幕天遥一本正经地说。

季寒舟哦了一声,转过头问:“言喻啊,你们喝什么?”

顾言喻自觉他们之间还没熟到可以互相叫小名,摆了摆手就准备回教室,“不渴。”

“你不渴你朋友还要喝呢。”季寒舟说:“那我就买能量水了啊。”

说完直接离开。

“狗币,你那么急着跑出来干嘛啊。”幕天遥一步三回头,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季寒舟漫不经心玩着手机:“你哪只眼睛看我着急了。”

“顾言喻出来的时候你就想跟着,后面那小子追出去,你不就直接……”

“闭腚吧你。”

“……”

顾言喻这边也准备回教室,太阳马上就要上升到最大最毒的时候了。

他刚起身,林镜辞就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顾言喻回头:“怎么?”

“我寝室里有两个房地产学校的,昨天跟他们聊天,正好说起季寒舟。”林镜辞说。

顾言喻下意识望向渐行渐远的风骚背影。

季寒舟身形修长,走起路来就是一副纨绔二世祖的样子。他看着高挑纤瘦,但力气却大得让人诧异。很明显图片与实物不符。

正巧幕天遥不知道说了什么,被季寒舟踢了一脚,差点跳出一米高。

季寒舟用手指着他,似乎是在说:再逼逼裤子给你扒了。

说完,幕天遥果然愤愤不平地啐了他一口,提着裤子跑了。

“……”

顾言喻收回视线,看着林镜辞,无所谓的点了点头说:“我知道,地产一哥。”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是一哥吗?”林镜辞目光深沉:“听说他以前闹出过人命,把人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