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祁颂是个好人

一个小时后,Kelley果真就踩着高跟鞋,提着爱马仕的小包包,赶到了医院。

“听高榕说,你爷爷去世了。柚子,你要节哀啊!”

祁颂去吸烟室吸烟,高榕和杨梅梅被吴柚支走。病房里,只有一脸素净的吴柚和香水味熏得人头疼的Kelley。

吴柚从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多谢K姐关心。”

Kelley闻言冷冷睇了她一眼,从包里翻出一个合同,递给她。

“既然退赛了,就打起精神赚钱吧。这是我给你接的一部戏,是个恐怖惊悚题材的网大。”她翘起二郎腿,下巴抬得极高,“的确不是什么好资源,可是人家给钱多。你应该也已经知道...”

她垂眸玩弄着食指的戒指,声音轻蔑而不屑:“你被强制退赛,粉丝跑了一大半,口碑...貌似也没什么口碑了。能给你接到个片酬二十万的网大,不错了。”

吴柚仔细翻看着合同,没找出漏洞。

可Kelley又岂是会在她身陷囹圄之时,朝她伸手的人。她巴不得再踩上两脚才对。

“等我看完剧本,再签合同吧。”

Kelley冷冷抬眸,蔑然一笑:“吴柚啊,参加节目前,你把房子退了。现在在北京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如果没有公司每个月发放给艺人的三千块日常生活费,你怕连桶泡面都吃不起了。”

“合同一耽搁,黄了不要紧。你爷爷的丧事,不办了?”Kelley看着她,目光尖锐,“难不成你连给你爷爷发丧都去和别人借?别人也嫌晦气呢。”

吴柚暗暗咬牙,手在衣袖里握紧。

她最终还是把合同推了回去,“没看到剧本,我不能签这个合同。”

没想到她都走投无路了还这么硬的骨气,Kelley冷哼一笑,不自觉提高了音量:“你如果不接,就是消极对待公司安排的工作,我可以告你违约。怎么,你还想尝尝监狱的饭菜不成?”

吴柚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拿冰冷的目光,漠然打量着她。

突然,有人推门而入。

Kelley下意识偏头去看,脸上狠毒的表情都没来得及收起。

祁颂看着她比京剧换脸还快,瞬间堆起了灿烂的笑容,问他。

“祁总,您怎么会在这儿?”

祁颂没理她,拿起合同瞄了两眼,问:“这种片子,还有人敢拍?真当国家扫黄打非的工作人员都是吃干饭的?剧本呢?”

Kelley有些心虚,笑了两声说:“这个片子主动找上来的,我看开价还不错,就想先定下。剧本我还没看到......”

“没看到剧本的戏,就敢接?”祁颂勾起唇,放下合同,“身为一个经纪人,这可太失职了。”

Kelley只得干笑。

不管她在背后多大胆,捆绑他发通稿,热度炒得多高。真见了面,还是得恭恭敬敬叫声总。谁让乐派影视是业内的龙头老大,她得罪不起呢。

“剧本不用看了,这部戏我知道,披着网大的皮,就是个三级片。”祁颂举着合同问Kelley,“你也不用威胁她,身为艺人,是应该积极履行演出经纪业务。可这种片子,她不拍,你去法院,真的能告赢吗?”

Kelley的脸色越来越差,一个背地里偷偷拍的小片子,网上连一点消息都没有,他怎么会听说过?

她让营销号发了那么多他和吴柚的通稿,他都气得给吴柚发律师函了,怎么现在这么护着她。

祁颂把合同丢给Kelley,目光生冷,低声道:“凡事别做这么绝,不把别人的路堵死,也是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Kelley心头一跳,笑得十分勉强:“祁总教训得是。”

“她爷爷刚去世,就是普通公司的职员也能给放两天假吧。贵公司究竟是有多少通告,等着艺人去跑,能让经纪人竟然追到医院来?”

Kelley的嘴角再勾不起来:“只是这个合同比较急,并且对方可以预付款。我这不也是看柚子缺钱,才拿过来给她签的嘛。”

祁颂毫不留情地直言戳穿她,“说得倒也是。她是缺钱,可不比你,你是缺心!缺良心!”

业界大佬惹不起,Kelley就算被他指着鼻子骂,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这里她是一分钟都待不下去,随便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

吴柚只觉得身心俱疲,垂眸望见Kelley遗落在桌边的合同,用嘶哑的声音,问:“你怎么知道这是个三级片?”

祁颂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猜的。昨天去找你谈退赛,今天又发图给营销号,让你被强制退赛。她铁了心要搞你,怎么可能好心给你接戏。接得除了能让你身败名裂的戏,还能有什么?我原本以为,她是准备把你雪藏,活活拖死你。没想到,这个女的,比我想得还要毒。”

吴柚猛然抬眸,死气沉沉的眼睛里泛出一丝光亮,正撞上祁颂低垂的眸子。

祁颂愣了一秒,别扭地移开目光。

而此刻的吴柚身心俱疲,显然也没有精力深思,过去追着她骂的祁颂,竟然对她的事情知道得这么清楚,甚至愿意帮她。

她浅浅地笑了一下,对祁颂说了声:“谢谢!”

看着像个小太阳见谁都咧开嘴的小姑娘,此刻蔫儿得跟被连根拔起在太阳下暴晒了一天的野草似的。

祁颂心里竟然闷得像大雨倾盆前的那几分钟。

他快步走出去,走到吸烟室,点燃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捂住跳动的胸口。

“妈的,我一大老爷们,同情心这么容易泛滥的吗?”

————

那天被祁颂三言两语给骂了个狗血淋头,Kelley不得不收敛一些,给吴柚放了一周的假。

吴柚从殡仪馆出来,捧着手中那个小罐子,和杨梅梅高榕一起坐上了回老家的大巴车。

那么大的一个人,活到头就只剩下手心里那一抔土。

吴柚看着窗外迅速倒退的白杨树,目光茫然。

她带爷爷回家,可她却再也没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