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立下以后的志向,就得学点屠夫的看家本领,但大人能让小孩学点什么?

所以秦庄这几日都装作去秦父的肉摊附近玩儿的样子,其实是为了近距离观摩他爹的剁肉手法,看看能不能学个一技之长。

看着秦父,按着买主要求,熟练的剔除骨头,却不会挂太多的肉在被剔除的骨头上,动作轻松又流畅,拎着肉块由竖到横,然后再将这大块肉分割成五寸长的小肉块,动作之间,好像那肉块就像件衣服一样轻,随他摆弄。

买主满意的买走自己要的部位。秦庄心想,看来单是观摩的话,自己是不可能会这技能了。

晚上回家,躺在爹娘屋里的床上,想着如何开口才显得不奇怪,毕竟上辈子只是刚工作的小编辑,体力上也是个弱鸡,真不知道怎么练。吱嘎~房门打开,扭头看去,爹娘相携着走了进来,一看就知道是沐浴过后的样子。

咿~不好意思看,秦庄扭过了头面朝墙壁。

都躺好快入睡时,周围只有知了声,秦庄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又扭了回来。“爹,怎么才能顺利的当上屠夫?感觉你剁肉可轻松了,但那么大一块啊?”

“你这孩子还没睡呢?”听清秦庄说的,秦父笑了,心说,怪不得这孩子这几天一直在自己周围转悠,让他回家他还不干,合着想这个呢。

“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拎不起来大块的肉,后来爹就先拎小块石头啊、水桶啊这么练着,练着练着力气就大了。”

“只是力气大吗?感觉爹你也很有技巧啊,看起来就很利落的感觉。”秦庄追着问。

秦父对着秦母笑道“这小子!还看出点什么了!”

又转头对秦庄说,“技巧是在有力气之后才学的,你现在想这些还早着呢!快睡吧!”

这天之后,秦庄的游戏方式就变了。陈酒围观张林哥斗蛐蛐,秦庄搬着旁边的石砖从左边移到右边。

和陈酒去河边玩水时,陈酒下水捉小鱼,秦庄搬着岸边的石头举起来。

这天张林哥也去河边玩,旁边跟着比他小一岁的妹妹,只不过张林哥空着手,而他妹妹则端着一个木盆,盆里放满了要洗的衣服。

秦庄走在旁边问张妹妹,“这盆里装的都是谁的衣服?”

“有哥哥的,有我的。”小姑娘腼腆的回答。

“那张林哥怎么不洗自己的衣服而要你洗?”秦庄继续问,

“哥哥是男子汉,男子汉是不用洗衣服的。”

“谁说着?”

“娘和奶奶都这么说。”

看着小姑娘理所当然的表情,秦庄愣住,难道这个时代也这么苛责女人?

自己以为的因为小,所以不洗衣服的想法是错的。张妹妹比张林哥小,但张妹妹已经开始洗衣服了,说不定在家里还要干其他家务。

而张林哥还带着小伙伴们在街上跑着玩。

呵,自己是不是该感谢,变成了一个男的。如果是自己上辈子的性别呢?一瞬间,秦庄想了很多,突然觉得有些心凉,有些怀疑奶奶她们对他的好。

到了河边,陈酒看秦庄突然闷闷不乐,凑过去,招呼着他也下来玩。

秦庄虽然提不起兴致,但也跟着他们跳了下去,和他们一起游泳。因为之前在这条小河里玩过好几次,也就没做什么热身,直接就下去了。

没成想,这次在水里没呆多久,秦庄就开始抽筋,整个人直往下沉。还好后来陈酒发现了他,叫大家一起把他拉上来,不然......

被送回家,秦庄被脱掉湿衣服,钻进被窝,看着奶奶赶紧烧热水,娘跑着去叫大夫,秦庄突然想开了。

其实这两年自己还是有不真实感,因为前世是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受此影响,心里总会觉得心虚,只不过现在这种心情爆发出来了而已。

秦庄意识到是自己心理的问题,自己先看低了性别,而现在这个地方,又潜移默化加深了自己心中这些看法。

一旦看到一丝不平等,自己心中那个观念就不断冒出来,敲打着自己,是不平等啊!

现在想想,这种种心理关这辈子的家人什么事?

她们不知道自家的孩子曾作为女人生活,她们只是尽力在给自家最小的这个孩子一份爱罢了,不能因为别人家发生的事,来假设、怀疑对自己好的这些家人啊!因为不会世上有如果!

既然已经成为男孩子,那就接受自己,不再假设如果,按着这种路线走下去吧!

脑内思绪翻腾,身体外,大夫也放下了诊脉的手指。

大夫诊断秦庄是体虚筋弱,翻译过来就是吃的没跟上运动量,给身体折腾成这样的。不过只要好好养养就没大事了。

送走大夫,奶奶回来按着大夫说的,几个促进恢复的穴位。“哎呦,哎呦,轻点,奶奶轻点~”

听到秦庄的叫声,奶奶拍了他一把,“就让你疼一疼,你才能长记性!”不过话虽这么说,还是停下了按揉穴位的手,转而揪起秦父的耳朵,“瞧你出的馊主意,看看,把孩子造成什么样了?”

“哎娘,疼疼疼~谁知道他真去练了!”

奶奶放下揪着耳朵的手,看着这爷俩,最后数落,“俩人没一个省心的!”气咻咻的开门去厨房,给他们做饭。

秦父笑了笑,扭头问自家儿子,“真想当屠夫啊?”看自家孩子点头,又道,“等你好了之后,爹慢慢教你,别自己再瞎搞了。”

趴在床上的秦庄又乖乖点了点头。

等身上好的差不多了,秦庄也会在早上扫扫院子,干干力所能及的活。结果每次奶奶看到,都抢过来自己干,好像生怕累着他。

这天,秦庄跟着秦父去了自家肉铺,进到店后的小院,里面正好有人刚把自家的猪拉过来,白胖白胖的,甩着小尾巴,慢悠悠的晃着。

可怜的小猪啊。

可真肥!

“你去那儿搬几个木盆过来,”秦父指着院子北边的角落里,对秦庄道。

“好,”秦庄颠颠的跑过去,弯腰,搂着最底下的木盆,想连着上面的都搬起来,结果,木盆们一动不动。

只能先拿最上面的木盆,抱起来,这木盆可真扎实,三头身的小豆丁搬着比自己还宽的大木盆,吭哧吭哧的走到大人面前,放下,复又跑回去,再抱一个过来,就这么一个一个的,一共抱过来六个木盆。

正牵着猪溜达的那人,拽着绳子把猪引到了这里。

“儿子,去那个桌子上坐着,”秦父扭头对秦庄说道。秦庄就往那一米高的桌子上爬,就是上不去。

“哎?”,秦庄突然感觉自己变高了,被放到桌子上时,才发现是自己爹看不下去,把自己举上桌子了。“我好啦!”

见秦庄坐稳,秦父转身走向不断哼唧地白胖猪。

“噗呲,”看到血喷出来,秦庄才知道那些木盆的用处。猪的主人把木盆接在伤口之下,等接满一盆,就再换一个空盆。

自家爹熟练的烫毛、脱毛,处理干净后,两人抬着这白猪,放到台子上,开始分割。

嘶,秦庄悄悄的捂上自己的眼睛,太刺激了!下次吧,下次再接着看,第一次到这里就可以了。不断在心中劝着自己。

等秦父处理完,分割成大块的肉后,扭头看到的就是自家儿子这副模样,乐了。“被吓着了?”

“有点,”小孩子不好意思的笑笑,又赶紧补充,“不过,等我看多了就习惯了,下次我还来!”

就这样,秦庄在此后的每天下午,都到自家的肉店处,和秦父呆在一处,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刚开始只是跑跑腿,搬些比较轻的东西,后来一步步地开始参与到过程中,接血、清洗内脏等等,最后才让拿起刀,虽然刀是让碰了,但其实是钝的小刀,只是让秦庄清清猪皮、剁剁小块的肉,当买主要小块小块的肉时,秦父便会叫秦庄过来,练习剁肉。

刚开始,剁了没几下,秦庄就手腕发酸,胳膊抬不起来。

后来日复一日的抬手、剁肉,再抬手、再剁,秦庄习惯了每天下午的运动量,胳膊上有薄薄的肌肉,自己也从幼童长成了七岁的大幼童。

这个“大”毫不夸张,秦庄明显比跟自己同岁的陈酒要高一个头,不但高,还壮!父子俩一起出门,秦庄不但总被说长的真像爸爸,还被说屠夫这门手艺有继承人了!

***

近几年,县城这里流行起了花灯节,据说是从京城流传过来的,每年的三月十五举办。

今年又到了花灯节这一天,满街的好玩好吃的,孩子们都会被家人领着出来逛街。尤其到了晚上,天空一片黑暗,而街上琳琅满目的花灯都亮起来,有荷花样式的,有蝴蝶样式的,漂亮极了。

秦庄、陈酒等几个小伙伴也都跑出来了,在街上跑着。秦庄简直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观赏花灯节的景色。

前两年刚开始的时候,家人怕人多出乱子,这一天都把他拘在家里,不会让他出门参加这种活动。

也就是近几年没听说什么拍花子、丢孩子的事,而且秦庄也长得壮壮的,家里的长辈才让秦庄跟着小伙伴一起出来了。

五颜六色的花灯从街头到巷尾,一路向前延绵。周围人挤着人,摩肩擦踵。四周不时有小商小贩的叫卖声和猜谜灯的声音,沉浸在这热闹里,秦庄慢慢落在最后,和几个小伙伴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等到他被人从身后一把捂住嘴抱起时,他根本找不到陈酒他们在哪。

抓住他的人力量极大,根本挣脱不开。就这么被一路裹挟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停下,突然一块布捂住了秦庄的口鼻,在他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一个沙哑嗓子的男声,“又抓到了一个。”

秦庄迷迷糊糊的听到孩子的抽泣声和男人的叱骂声,“再哭,他就是下场!听懂了吗!”睁开眼正看到一个灰色衣服的小孩被拖了出去,地上还有一些血迹。

此时的县衙里气氛凝重,“怎么回事!大将军的嫡女竟然在我们这里出了事!”县令生气的问,手指着下面的人,

“你们一个个都给我去找!找不到,让你们陪着我脑袋搬家!”无数的衙役、士兵分散出去,找寻那丢失的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