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033 闺房之乐

张易安现如今的画技,与苏瑾欢相?比中间起码差了十个苏瑾烨不止,毕竟,他才刚学没多久,远不及苏瑾欢从小苦学的造诣。陡然听闻自家公主要校考,张易安的第一个想法便是?推辞。

可苏瑾欢对其的反应显然早已猜到,她根本?就没给这人拒绝的机会便让清弄把她推了进?去。

“公主,奴婢瞧这一身就不错,怎么突然要换一套呢?”清弄把人推进?里屋,对于自家公主的想法颇有些捉摸不透。

苏瑾欢将身子靠在椅子上,笑道:“醉翁之意不在酒,清弄你可明白?”

清弄闻言想了想,她不确定的看了眼屋外,“公主是?想——”

语调稍稍拉长,见人没有反驳,清弄心领神会的弯唇一笑,“公主,您要那一身衣裳,奴婢去给您拿。”

“本?宫记得宫内有一件束胸丝裙,那件就极好。”

清弄屈了屈膝,意味深长道:“好的,奴婢这就去。”

*

张易安在屋外有些惴惴不安的等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最后被清弄客气的请进?了内室。

屋内正中放着一张桌子,其上是?笔墨纸砚样样俱全,苏瑾欢坐在床上,把人带进?屋后,清弄便极其自觉的退到了里侧。

张易安谨慎的环视的一圈,见床前之人并未说话,他未免有些坐不住的上前了一步,“公主,奴才……”

似是?猜到了张易安会说些什?么,苏瑾欢打断了其的话,莞尔一笑道:“你想说你画技不佳?”

“是?。”

“本?宫说要检验,可曾说过若不满意,会有责罚?”

“尚未……”

苏瑾欢唇角笑意更甚,“既如此?,你又有何顾忌?”

昨晚保证的话语尚在耳侧,对方话说到这个份上,张易安的担心诚然少了许多,他颔了颔首,也没再过分扭捏,转而?大?方道:“是?奴才多虑,还请公主恕罪,奴才在此?先?谢过公主赏识,只是?公主具体检验的是?哪一方面,奴才冒昧请公主明示一二。”

这画之一类,山鸟风水人物不同类型的话画法是?不一样的,张易安虽然才将将入门不久,但这些都是?基本?的东西,是?故有此?一问。

“张易安,本?宫酷爱小像,你今日就先?画这个罢。”床上的声调缓缓传来,张易安会意,他看了一眼前方,恭敬的应了声“是?”。

清弄尚在里侧,自家公主说话的当?口,她便贴心的将原本?垂放着的纱帘给系了上去。

张易安这会儿已经拿起了笔沾了水渍将鼻尖晕开,屋内的动静他余光瞥见了一眼,却并未细看,等到他把所?有的纸笔都准备好后,再抬眼看去,他的瞳孔几乎是?微不可察的缩了几缩。

苏瑾欢侧身躺在床上,她的头发已经散了下来正随意的垂在两?边,其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月牙白的丝裙,胸前用?金线秀着一束金菊,

那双修长又纤细的臂膀这会儿正搭在自己?的身上,而?另一侧的手则是?枕在靠垫之上轻轻的撑着其的倾斜的脑袋,说不上有多露骨多刻意,明明什?么都没做,可就是?这样简简单单随意的姿态,在张易安看来,却实在是?胜过了千娇百态的各色人物。

未免被人发现异常,张易安连忙执着笔蘸了蘸一侧的颜料,及时的遮下了眼中那瞬间的惊艳。

对方的神色自己?还没来得及看便避了开去,苏瑾欢有些失望。但毕竟她的目的并不在这里,所?以也没多深究。

她继续稳着自己?的身形,以保持自己?最好的一面供对方观察落笔。

屋子内渐渐没了旁的动静,只留下笔间划过纸张的声音。想要把人画好画的生?动传神,这对才学画不过一月的张易安来说无疑是?不可能?的,但他难得有这样可以放肆且光明正大?观察某人的机会,所?以张易安格外的珍惜。

张易安知道,若按着常规来,他的画定然无甚出彩的地方,甚至道是?平平无常也说不定。他私心里是?想把苏瑾欢画好的,可毕竟能?力有限,他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所?以,想要画出让人满意的画,他便不能?按照常规来画。

洁白的纸张上,随着一次又一次的落笔,人物的身形渐渐现了出来,苏瑾欢见张易安落笔有力,这可不像是?心中无底之人该有的样子,时间逾往后,她便越发的好奇了起来。

终于,见人终于把笔放了下来,苏瑾欢连忙看了一眼一侧的清弄,示意其带自己?过去。

清弄常年照顾苏瑾欢,把人抱起带到椅子上的事没做一千次也有八百次,可以说是?相?当?的熟练。张易安画完了画站在一侧,别看他画的时候格外认真专注,但其实他心底那是?一点?底都没有。

苏瑾欢这会儿慢慢朝他走来,他心里也难免有些紧张。

远远的及目所?至,可以看见画上还是?有各色颜色的,苏瑾欢略微挑了挑眉,兴趣又增几分。

这边终于来到了画桌前,苏瑾欢可谓是?迫不及待的看了过去。

然后……

其嘴角弧度停滞,眼中划过一丝意外,时间就这样静谧了下来……

张易安低着头,他的余光只能?看见身侧之人盯着自己?的画久久都没有开口,这让他的心不由得往上提了提。他紧了紧自己?垂在两?侧的双手,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公主,奴才学艺不……”

“等一下。”苏瑾欢抬起了头。

她瞥了一眼桌上放着的画卷,看着张易安问:“这种画法,本?宫之前怎么没见过?”

苏瑾欢虽算不上名家,可自小的丹青那也是?师从大?家,在画这一领域,各式的画法她多少也见了个遍,说实话,张易安此?时画的画法,她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你说他画的好?可看起来人物身影纤长缥缈毫无细刻的痕迹,可你说他画的不好?但这画给人的感觉也不至于,张易安的画,若要苏瑾欢来评价,那就有些类似于处于书法中规矩的小楷与豪放的草书两?种风格中间的字体那般,有豪放的影子,也有规矩的感觉。

当?然,这里面,这幅画最关键的,还是?明明是?人物小像,但人物却只有一张脸,脸上的五官那是?一个也没有。

张易安把苏瑾欢的身子用?水墨晕开拉开了一半的比例,且身上的所?有细致的东西装束在他的画上都没有体现,对于那些东西,也就是?对应的一点?颜色晕开,看起来相?当?的抽象,可奇怪的是?,任是?谁看了,哪怕没有五官,人只要但凭画中人身上的着调,都能?看出这画上画的人物是?谁,这也是?让苏瑾欢最意外的地方。

这是?一种相?当?出格的画法,哪哪都透着不完美,可各种不完美中却又透着一丝别样的感觉,让人见之便极其难忘。

“回公主,这种画法是?奴才自创的,奴才学艺不精,想着恐难入公主的慧眼,便临时起意,改了画法,想投机取巧博个新。”张易安也不敢拿大?虚言,索性把自己?的想法如实的道了出来。

苏瑾欢意外的看了其一眼,“你倒是?实诚。”

对方这会儿都没有露出生?气的迹象,张易安提着的心渐渐放了下去。他轻轻点?了点?头,道:“公主面前,奴才不敢乱言。”

看着桌前“新奇”的画,苏瑾欢略微思忖了一下,“清弄,把笔给本?宫。”

“是?。”

一侧的画笔还是?之前张易安用?过的,颜料之类的都是?现成,苏瑾欢旁的没再多说,她先?是?观察了几息,而?后便是?毫不犹豫的提笔落下。

苏瑾欢认真做事的时候,最喜欢的便是?将她的双唇泯成一条直线,由于衣袖不便,她索性将袖口挽了散去,露出了一截洁白的嫩臂。

张易安就瞧着自己?眼前一只手时不时的来回摆动着,其手中的笔一勾一顿,连带着他的心也跟着摇摆了一二。

相?比于张易安画一幅画的时间,苏瑾欢的速度可谓是?缩短了一半不止。

最后一笔落下,苏瑾欢一直泯着的双唇终于出现了松动,她吐了一口浊气,笑道:“好了。”

清弄与张易安两?人闻声双双朝前走了一步。

“公主,你这是?画的张公公?”看着画中的内容,清弄率先?发出了提问。

苏瑾欢抬眼看去,其眼角微微向上一挑,“如何?”

简单的两?个字,但意思却显而?易见。

清弄笑,“公主,张公公如此?‘独特’的画法,您竟然也能?眨眼就学会模仿了起来,还画的这么好,可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张公公你说是?吧?”

说着说着,清弄便把话甩给了一侧一直保持缄默的张易安。

看着纸上某人重新添的内容,耳侧传来询问的声音,张易安的目光闪了闪,忙道:“是?…,公主的画技当?真传神,奴才实在是?自愧不如……”

语气有些弱,可除了张易安自己?,没人能?知道他此?时心中陡然冒出的悸动带给他的震惊。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苏瑾欢身前的画纸上,对于这幅画,苏瑾欢实则只添了两?个东西——一个人和一张桌。

他画的是?榻上美人,而?她画的则是?画美之人。

他本?画她,她却画他……

由于身上的装饰都没有细刻的缘故,所?以张易安的太监服便只剩下了一片深蓝,乍一看去,这幅画人物小像已经算不上了,反倒更像是?体贴的丈夫与妻子闺房作乐一般…

把手中的比放下,苏瑾欢的唇角轻轻的勾了勾。

她为何要考张易安画,为何要特意换一身衣裳,目的便在这儿了。

张易安的画技能?到什?么水平,苏瑾欢心里自是?清楚,她本?意是?借着画小像的机会帮其完善画卷,这也算是?两?人共同完成一件事,七夕虽然是?她主动放弃框这人给自己?东西的,但说到底苏瑾欢因着人没送自己?东西她心里还是?有些许遗憾。现在有机会两?人共同做一个东西,这可比诓人送东西来的更有意义得多,何乐而?不为呢?

当?然,想法是?想的很好,苏瑾欢却是?没能?料到张易安还能?另僻一种画法出来,险些让她措手不及。

原作上肯定是?不能?改了,那就再添些东西进?去吧,想法不过是?瞬间,可这会儿来看,效果似乎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