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公主…”正所谓语不惊人死不休,眼前之人一路保持缄默,张易安本以为其心情欠佳盛怒异常,怎知再听人开口,竟然是这样的话。
他的身子保持弯腰的姿势,苏瑾欢话一落,他连忙把视线移了移,莫说是回答了,竟是连往下看都不敢再多看一下。
其实…怎么说呢,虽然王权满嘴胡言乱语,但那句话其实还是有些……呃……
身下之人如此神色,纵使是旬日里,这样的话张易安也是万万不敢多言的,更遑论现在了。
苏瑾欢死死的盯着张易安的神色,之前那话其实她说出口便有些后悔,可既然说了,她也断没有收回的道理,张易安的缥缈的眼神她看的明白,她双眼倏地一沉,心底的怒意蹭的又升了一个高度,“你认同?”
“回公主的话…王权污言秽耳,请公主莫要当真,公主尚且年幼……”
苏瑾欢冷笑了一声,“本宫已有十四。”
“公……”张易安被噎的话语一滞。
十四岁的年纪,再过一年就可以嫁人了……似乎说年幼有些过了……
清弄进屋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自家公主与张易安的以暧昧的姿势叠在一起,她面不改色走进,随即请示道:“公主,水备好了,可要移驾?”
“……”
谈话被打断,苏瑾欢神色一凛。清弄还在等着吩咐,她此间默了数分,却是突然甩开了身前之人的衣袖,冷声道:“退下!”
“是。”
怕某人再问些什么惊人的话,张易安不敢耽搁,苏瑾欢话一落,他便连忙退了出去。
衣裳褪尽,这是今夜苏瑾欢第二次沐浴。
清弄被她打发了出去,此时已是二更时分,温水包裹着她的身子,她靠在浴桶边缘,心烦的闭上了双眼。
女子爱美乃是天性,哪怕这一世苏瑾欢已经决定不会嫁人,但这并不妨碍她追求自身的完美,正如之前她说的那般,纵使她双腿不便,旁人能做的,她也可以做的分毫不差甚至完美无缺。
王权一个没了那东西的废人也敢对她评头论足,当真是不知死活。可也正因着他这么一提,苏瑾欢突然意识到了自己一个十分明显的不足。
她常年用药,身子便显得有些瘦弱,女子该有的东西虽然有,但却不甚明显,也难怪王权第一眼就发现了。
心高气傲的长公主这一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一会儿想着明日要如何教训王权,一会又想着张易安之前竟然默认了她的话,当真是可恶。
第二日
由于昨晚那番折腾,再加上心事重重,苏瑾欢临近天亮才睡了过去,是以,她这一觉,足足睡到了快中午才醒了过来。
王权的事有清弄和玄灵在,昨晚便审了个清楚。张易安脸上的伤是其故意使得绊子所致,他是司设监的掌印太监,专责管理卤簿、议长、雨具等,监事繁杂,又无实权,可也正因如此,其时常在宫内走动,各宫的管事多少给其一些面子,这人也渐渐端起了架子。
太监一般来说不会长寿,虽说没了那东西,可有时更是需要人宽慰,在宫内,太监找寻对食是允许的,有些容貌不错的公公更是被好一些宫女争先选择,时间一久,王权渐渐动起了坏心思。
他时常在外庭走动,外庭除了太监宫女外更有守卫皇宫安全的禁卫军,禁卫军的日子可比太监还要枯燥了,除了操练就是巡逻站岗,生理需求更是得不到解决。后宫严禁侍卫与宫女私通,出去不可能,想要打宫女的主意明显也不现实。这个时候,没什么背景也没什么权力又不是女人的貌美小太监便成了目标。
反正不过是宣泄,一些人并不忌口,更有甚者还仅仅只是想尝尝这公公与女人的差别在何处。王权做起了拉客的勾当,他在其中牵线搭桥赚取一些费用,张易安便是他早前看上的对象。
但是,张易安虽然没什么本事也没有靠山,看对于这样龌龊的事却十分不屑,王权软硬用便了都没让其妥协,不由得记上了其一笔,私下没少使绊子。
他不是御马监的人,自然不知张易安已不在御马监,昨晚半夜偶然撞见,想着之前的事,他未免又为难上了对方,怎知这一为难,竟然把自己给“为难”进去了。
苏瑾欢看完清弄给的口供,“啪”的一下便把纸张压在了桌上。
“清弄!推本宫去会会这个王公公!”
出言冒犯不算,还想觊觎本宫的人,不知死活!
昏暗的暗室内,王权被架在了木桩之上,这是长宁殿专门惩治犯错下人的屋子,他已经在这里呆了一整夜了。
从听到苏瑾欢口中那一声“本宫”起,王权便知道自己完了。在宫里贵人都基本去避暑山庄的情况下,还能说本宫的,又是这个年纪,除了长宁殿那位还能有谁?
他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张易安那小子,竟然会搭上长宁殿的线……
咕噜咕噜的响声渐渐从外方传来,王权心里渐渐升起了一股极大的恐慌,他拼了命的想藏起来,但除了手腕被勒得更红以外,并不能改变什么。
苏瑾欢看着木桩上的某人,王权眼里的惊恐越多,她嘴角的冷笑便越发的深邃。
躲避不过,王权身子被束,就连下跪也不行,他鼻涕眼泪一把流,“公公公主饶命……奴才有眼不识泰山,狗眼看人低,求公主饶了奴才一命!”
“王公公,之前不是挺有本事?这会儿怎么不说了?”
“是奴才的错,是奴才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啊!”
谈话之间,一股热流从某人的裤腿流下,密封的屋内很快便散发出来一股骚臭味,苏瑾欢厌恶的往后侧了侧身子,“清弄。”
清弄早已贴心的从袖口中摸出了手帕递了上去,“公主。”
苏瑾欢皱着眉头接了过来,随即捂在了鼻尖。
王权是个不惊吓的,这边苏瑾欢才说了一句,他自己反倒先吓得晕了过去。
苏瑾欢气势汹汹的来,可王权败的太快,实在太弱,哪怕她这边可以把人弄醒,她也瞬间失了兴趣。
这样的人,她连多说一句话都闲蹉跎时间。
“把人看好,别弄死了。”抛下最后一句,苏瑾欢兴趣泱泱的让清弄将自己推了回去。
张易安虽已经在苏瑾欢身边伺候,但他和清弄却完全不是一个水平,每日里,除了要到公主身边伺候,没事的时候,他还有许多其他的事要做。
从暗室出来,苏瑾欢直接回了屋子,她看起来心情不大好,清弄不经意的递了件东西上前,苏瑾欢随意的看了一眼,“这什么东西?”
“公主,这是奴婢新搜罗的话本。”
苏瑾欢没有动,她挑着眉,似有所指道:“又是话本?”
清弄嗔了一眼对方,“公主把清弄想成什么人了?”
苏瑾欢笑,“哦?不是?那之前……”
清弄一听急了,娇怒道:“公主,都说了是奴婢大意,您怎么还提这个。”
清弄急起来的时候没了往日里那股正经,煞是可爱,可这也得把握好度才行,不然再下一次,这小妮子得了经验就不会再像如今这般好逗弄了,苏瑾欢见好就收,憋着笑道:“好好好,不提不提。”
清弄幽怨的看了看身前之人,“公主,这次是真的话本,据闻是时下最兴的,好一些贵人都喜欢,奴婢大概翻了翻,确实也有趣的紧。”
“嗯,话本稍后再看,现在本宫想去床上躺一会。”苏瑾欢这会儿并没什么兴趣,夏日的午后极易困倦,也不知是不是昨日那番折腾的缘故,苏瑾欢今日颇有些体乏。
张易安在屋外候命,清弄把苏瑾欢安顿好后,出来见人在外方呆着,出于好心,她顺便提点了一句,道是今日公主因着一些人心情欠佳,让其小心伺候。
张易安心思缜密,忆起快午时时某人曾带着清弄出了一趟屋子,
再加上昨晚王权的事,他大概猜到了一些苏瑾欢不快的原因,是以这一下午,他都格外注意着里屋的动静。
苏瑾欢睡了一个不错的午觉,她就寝的时候就如沐浴一般不喜一侧有人,清弄也并非每时每刻都在她身侧照顾,所以醒来的时候没见到人她并不意外。
身侧还有临睡前清弄给的话本,苏瑾欢随手拿起来翻了翻。
张易安在屋外打着盹的时候,突然听见了屋内传来一丝奇怪的声音。他倏地回过了神,连忙紧了紧双眼。小心的唤道:“公主?”
苏瑾欢这时正被话本的内容逗的笑的倒在了床上,张易安的轻唤她一不留神并未听见。
张易安又尝试的轻声唤了唤,屋内“呜呜”的声音越发的清楚,他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也顾不得请示了,连忙走了进去。
“公主,可是出了什么事,奴才…奴才……”
苏瑾欢身为公主,该有的庄重礼数早已养成了习惯,可清弄这本话本确实有意思,她强撑着笑意最后到底没忍住,只能把头埋在了寝被里闷声的笑着。张易安的突然出声是她没料到的,她声调突然一滞,埋在寝被里的样子瞬间被一览无遗。
苏瑾欢是个高傲的公主,如此有失体面的事她是决计不会想让人看到的,对于张易安,她的第一念头是将人呵斥下去,可转念一想,她把人呵斥下去了到时自己看个话本笑成这样的事肯定瞒不住。苏瑾欢的思绪转的极快,眨眼的功夫她心底便有了计较。
张易安在床前手足无措的看着,见人瞬间没了动静,他咽了咽口水,刚想再说些什么,便突然听到床上再次传来了动静。
这一次,许是因着隔着近的缘故,张易安瞬间就听清了床上的声音。
“呜呜呜…你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