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乌弃云的‘友情提示’,三位社会人士松开脑袋,双手高高举过头顶。
司檩踹了挟持自己的人一脚,迫使他噗通一声跪在积水中。
这人一头黄毛,双手自觉举高,颤颤巍巍说:“误会……都是误会……”
司檩拿过他手里的菜刀:“刀都架我脖子上了,这叫误会?”
他和乌弃云给四人搜了身,身上什么都没有,就四个通讯用的对讲机和四不像的武器,把四人聚集到一起跪下后,他们开始问询。
乌弃云走到司檩身侧,朝四周望了几眼,磅礴的雨势阻隔了不少视线:“这路上的车辆都是你们挟持的?”
黄毛:“是……”
司檩:“他们人呢?”
黄毛:“在、在教堂……”
听到熟悉的地名,司檩与乌弃云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司檩将黑漆漆的枪口往前送了些:“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为了救……”黄毛显然是四个人中的老大,虽然害怕枪子儿但还是鼓足勇气说:“我们也是为了救你们!”
司檩一脚踢在他腰上,冷声反问:“拿刀挟持我们叫作救我们?”
乌弃云忽得一笑,言行就没司檩那么粗暴,他拎着一个小喽啰的后领拖到只剩半截身体的丧尸面前,语气温和:“它好像很饿——”
“不如你们先救救它?”
“嗬——嗬——”是个上了年纪的丧尸,虽然下半身没了,但仍在地上匍匐着,试图去抓弄这个近在迟尺的食物。
积水混杂着丧尸的血水,令人心生呕意。
这个小喽啰吓蒙了,虽然身着雨衣,但是帽子被乌弃云摘了,于是冰冷的雨水顺着脖颈鱼贯而入,配合着乌弃云的话简直透心凉。
他径直打了个寒颤,连忙交代:“是老大——老大让我们这么做的,说末日要来了,让我们多收集物资……”
司檩闻言微微蹙眉。
今天上午末日到来那条热搜出现后,也有不少人醒悟过来开始筹备储粮,但靠打劫来收集物资……
“这些被你们挟持的车主在哪?”
“教堂!他们真的在教堂!”
乌弃云放过小喽啰,直接越过司檩拎起黄毛脖子,把他怼在丧尸爪子前不足十公分的地方:“只有你们几个在做这种事?”
“还、还有——”
黄毛甚至能闻到这只丧尸口中的腥臭味,他回想起这个老头的身份,初见也是在这条路上,老头的儿子带着一家人四口想回老家避难,却被他们挟持回了教堂,没想到没过多久这一家人就开始发烧——
老大将这家人关在小黑屋里,等到完全病变后再带出来作为迫使路人停车的工具。
他就是看守这家人的门卫,昨天一整夜里都在里面这家人苦苦的哀求声,小孩绝望地哭喊,老人痛苦地□□“你们会遭报应的!”
……
后颈的那只手十分有力,黄毛眼睁睁看着自己离丧尸的干枯的双手越来越近……
挣扎无果,他终于把一切都交代出口。
他们现在暂时落脚在一个教堂里,约莫有三十多个他们的自己人,有刀无枪。
其中分四个分队,每个分队四个人在不同路口打劫路过车辆,以夺取车上资源,像衣服、食物、药物什么都不能放过。
然后车上的人也会被他们带回教堂听老大的忽悠,说是代替神来保佑他们,他们留在教堂就会受到神明的庇护,那些物资也只是对神明的进贡。
而他们一般会逮着弱势车辆挟持,比如车内有孩子有老人,或者只有一个或没有强壮男性的车辆打劫。
简单来说就是柿子找软得捏。
盯上司檩和乌弃云是因为看他们后座和后备箱都被遮光帘挡住了,然后其中一个小喽啰便说车里肯定有好东西,不然藏着掖着做什么?
另外一个喽啰觉得他们有两个男人可能不好对付,但其他两人觉得自己四个人还有武器不可能打不过区区两个年轻人……
于是争执间,有人一不小心松了手中牵着丧尸的绳子,丧尸扑了出去,见确实阻拦住了这辆看起来很昂贵的车,便只能打脸充胖子地闯出来……
这个教堂让司檩觉得有些违和感。
听黄毛的描述,这不就是他上一世后期有想要当老大的人筹集自己团队的历程吗?
先是不断收纳新人,然后半忽悠半威逼利诱地把人留下,等时间长了就是免费劳动力。
人都有群体向往性,在末世待久了更会向往大家庭,于是这样的一个个私人团体便就此诞生……
这种生存方式确实是末世后的一个大趋势,可教堂这些人——是不是醒悟得太早了?
这么断定一定是末日到来?在平日里还算金贵的路段光明正大地打劫,就不怕丧尸灾难很快平息、警察找他们秋后算账?
“你们抢走的物资也放在教堂?”
“没,没有……”黄毛觉得腿部有点刺疼,也可能是雨水太凉了,“老大会派信任的人把重要物资运到别的地方,我听过一嘴,好像是什么别墅……”
乌弃云回忆了下地图,这附近别墅区很多。
司檩明了,这个教堂只是所谓老大的一个过渡点,物资一到手就会送到别处去存着,依照黄毛的意思,还只有他信任的几个人才知道具体位置。
乌弃云问:“他平时也在教堂?”
“在的——”
旁边一个小喽啰鼓足勇气插嘴:“但我早上在墙角尿尿偷听到老大谈话,他上面好像还有人,而且说是等什么末日彻底来了就不管教堂这些人了,也不管我们了,说之前买的那些加现在劫持来的东西够他们撑两年了……”
黄毛一哆嗦,气结:“你他妈早不说!?”
小喽啰脖子一缩:“我怕……”
“……”司檩直奔主题,“你们有没有劫持过一个很漂亮的姑娘?”
“啊、?”
乌弃云直接打开手机让他们看头像照片:“见过吗?”
黄毛浑身一抖:“没,没……嗷!!见过,见过!”
他没见过三个字刚说完一个,就被乌弃云揪着头发往丧尸那边压,丧尸的手被乌弃云踩住,他直接和这位老头子脸对脸,对方口中的腥臭熏到他反射性地想吐。
老人本就干瘪的皮肤漫延着黑色的现状,龇牙咧嘴地想要啃他的鼻子,只要再近一点,他们都能在磅礴大雨中接个吻。
雨水砸在脑门上,跟小腿的刺痛一样让人不适。
“我见过!但不是我们抓的,是老大!”黄毛感觉到后脖颈上的手还在用力,恐惧和汗珠同时漫延,他力竭地吼着:“老大看中这妞的脸,昨天一晚上都在房里没出来……”
乌弃云脸黑了,他重复一遍:“一晚上没出来?”
黄毛慌不择路地挣扎着,他不想死于丧尸之口:“我不知道睡没睡,但一晚上都在小房间里,老大也在……”
司檩皱了下眉头,其实这种事情在上一世他见过不少。
他虽觉得憎恶也会在尽可能的情况下出手相助,但这样的事情在末世后的世界几乎各地都在频繁发生。
女性在体力方面相较于男性本就处于弱势,在和平社会里尚且能够安然无事,可一旦到末世后,女性就容易成为案板上待宰的羔羊,很难反抗。
而末世前那些在生活里活得憋屈、不敢发泄心中恶心变态心思的人,在没有法律束缚的末世就容易肆无忌惮,什么丧失德良的事都能干得出来。
司檩前世不是没有听闻,甚至有人拿女性当作商品,还有一些长相清秀、生得瘦弱白净的男性一样没能幸免于难。
没有秩序的束缚,这个世界就是一团糟。
司檩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尽量缓和语气安慰乌弃云:“别担心,有没有出事我们去看看才知道。”
乌弃云嗯了声,神色不明:“现在去。”
司檩立刻应声:“好。”
既然绝对立刻去救汤圆,司檩清理了一番轮胎上的残肢,随后将车开到左边的宽阔大路上停下。
他锁好车门走下来:“找到汤圆后立刻回这边。”
教堂离这条路只有两百米左右,丧尸病毒还未全面爆发到最糟状态的情况下,他们徒奔两百米问题不大。
反而是车靠得太近有可能被察觉,毕竟教堂里那么多他们自己的人,有人在外巡逻打暗哨也是极有可能的事。
那个爆料老大收集完物资就要丢下他们的小喽啰穿着花裤衩,两条裤衩里伸出的毛腿都在抖:“我什么都说了,能放我走吗?”
司檩无情拒绝:“不能。”
花裤衩继续哀求:“我保证不会回去报信!”
乌弃云将地上的扫把捡起来递到他手里:“别介,我们会放你走,但是你得带我去一趟教堂。”
三个小喽啰都是一愣,反应过来乌弃云和司檩是想装作被他们挟持的人然后带回教堂里。
那边的黄毛还跪在地上,弯着腰没有反应,只有肩膀在不住发颤。
司檩刚想往那边走,就见缴获的对讲机突然响了起来:“四队四队,收获怎么样?该回去吃饭了!”
他走向黄毛把对讲机怼在他嘴边:“好好回!”
“——”黄毛张了张嘴,一句话没能出来,只有满脸的惊慌失措。
花裤衩比他识趣多了,眼看着走不了,连忙代替黄毛回复对讲机那边的人:“有收获!我们准备回去了。”
“怎么是你?黄毛呢?”
“他跑去拉屎了,我们等他好了就回去。”
“……”扯着黄毛后领的乌弃云沉默地松开手。
对讲机那边应付好了,这边就得拿点物资带着,这死人总不能单纯劫持了两人回去,却没带任何有用东西吧。
司檩想了想,从后座包里掏出两袋巧克力:“给。”
花裤衩:“……是不是有点少?”
司檩一毛不拔:“不少了,等找到人后我们还会带走。”
花裤衩:“……”
乌弃云勾了下唇,丢给司檩一个报警器。
两人一人一个藏在短靴一侧,确定好武器都准备就绪后,司檩拿过那把菜刀把玩片刻:“这个借我一用。”
枪毕竟以恐吓作用为主,能不用就别用,省着点。
而黄毛因为乌弃云的松手一直摊在地上,雨水彻底浸透他衣衫,他头上那几缕黄毛耷拉在额头上,脸色惨白。
靠近后才听到他在嘀咕着:“这不是,不是报应……”
可怎么就那么巧呢?
他刚刚跪下的积水底有一块年老丧尸的腐肉,而他的小腿不知何时被划出一道伤口,地面涌动的积水里还淌着丧尸泛黑的污血……
乌弃云皱了下眉,他借用花裤衩的扫把挑起黄毛的湿透的裤——
黄毛被感染了。
他本来平滑的小腿表面,此刻已经涌起了数条黑色的青筋,像是有生命一样鼓动着。
大雨倾盆,黄毛眼睛被雨水打得睁不开,他好像又回到了昨夜将老人一家关进小黑屋的时候,里面不断传来的咒骂与哀求,求他放他们出去,骂他良心被狗吃了……
最后的最后全都归于老人那句,“你们这些街头混混坏事做尽,是会遭报应的——”
如今他也快要变成这种不人不鬼的东西了——
这算不算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