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老二最终还是没留下。
他是真心想来帮忙了,可碍于已经许诺了剩下两位叔伯了工钱,若二伯不收钱留下来,这让外人怎么看其他两位叔伯?
二伯就白干活不收钱,三伯七叔给侄子干活还要工钱?村里的人刚农忙完,正是闲的时候,一人一口唾沫星子,事儿再小也大了。
其实二伯家最穷,因为他们家人口最多,足有四个哥儿,如今只一个出阁了。一家五口都要靠他养活,他才是最需要这份工钱的人。
如今事情闹成这样,他只能从别处赔罪了。
荣老二走后,村长走了过来,“荣老三过来了?那正好,盖房子你最有经验,小礼是你侄子,你可要多操操心啊。”
荣老三向来不给荣礼桓面子,荣礼桓也不是什么好脾气,他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反问:“三伯以前帮人盖过房子?”
荣老三哼了一声。
村长笑道“那可不,荣老三是个本事人,活干得挺漂亮。”
荣礼桓点点头,“那就麻烦三叔了。”
“行了行了,别跟我来虚的。”荣老三一抬手,“你愿意给工钱最好,不给也行,只要你以后别挑唆你婶跟我吵架,别带坏小宁,我就能把事情给你办好了。”
荣礼桓一乐,“婶子和你吵架干我何事,是您老惹婶子生气的。”
荣老三自觉嘴笨,“我不和你争了,反正你日后再挑事,我定不会饶你。”
荣礼桓不置可否。
为免繁杂琐事,荣礼桓计划一切从简,连动土当日的宴席也不打算办了,只是多给众人发了五文钱的工钱。
砖瓦椽木具已交货,前三日已打地基为主。荣礼桓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众人,经验丰富的众人便忙活起来。
荣礼桓倒有些清闲起来,虽说人不能离开太久,但偶尔回家一趟还是不妨事的。
家里炖了鸡,荣礼桓时不时的回去看看炉火。又觉得只吃肉会腻得慌,特意下厨炒了几个素,做了主食。
荣礼桓平日太忙,平日做饭从不大张旗鼓,总是能简则简,以填饱肚子为主。但今日不同,是他两辈子以来难得的人生大喜,必不能像往日那般凑合。
况且,喜欢之人还在他床上躺着呢,想抓住一个人的心,必先抓住一个人的胃,这句话无论男女,都是适用的。
来到这里,荣礼桓是把自己的农场也带来了,他因不想招惹祸端,又因家里很少有多揭不开锅的时候,所以从来不曾将农场里的东西拿出来。
今日是第一遭。
农场里的大件动物动不了,他只能杀鸡宰鹅。农场荣礼桓进不去,脑海中却能看到里面的每个角落。短短时日,里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里面的水果庄稼都在蓬勃生长,里面好似没了四季之分,春夏秋冬的果子庄稼一股脑的长。
农场菜品有限,不多时,他便炒了六个菜,土豆丝,干锅菜花,红薯甜汤,蒜蓉娃娃菜,玉米炒虾仁,爆炒羊肉。又在村里买了只鱼,做了红烧烤鱼。末了,还摘了盆草莓。
周和是被饭菜的香味给勾醒的。
他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坐了起来,荣礼桓已经摆好碗筷准备叫他起床了。
“你的衣服昨天扔在地上都脏了,穿我的可以吗?”荣礼桓从翻出一年前穿过的衣服来,刚好和周和个头差不多。
“这里衣当时是我阿爹给我做的,当时做的有些大就没穿,等想穿时又小了。正好拿给你来穿。”
荣礼桓体谅他,没有步步紧逼,将衣服留给他之后就出去给他准备洗漱的开水了。
这是周和第一次来到荣礼桓家,他此刻有点拘谨,被荣礼桓领着一路洗漱吃饭。
“你做一个菜就好了嘛,干嘛白花这么多钱搞这些花样。”看着这一桌子的菜,周和有些不自在。这一桌子菜少说也有一两银子了,村里寻常人家没人这样吃,冲这吃法,五天就把一年的口粮用完了。
荣礼桓家或许会好点,但也不会好太多。
除非是特殊的日子,才会如此丰盛。
“给你做不算白花钱。”这算是荣礼桓今天说的最暧昧的一句话了。
周和红着脸吃饭,“真好吃。”
这么多菜,心心念念的鸡汤倒是没怎么吃了,不是说鸡炖的不好吃,主要是其他的做的都很好吃,他身体不适合吃重油的菜,把红薯甜汤喝完了。
吃完荣礼桓就将人送走了。
不是没想过干脆去周家提亲,可是基于现实,不用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经过昨晚,荣礼桓对自己的性别大概有了猜测。
那么!周和他肯定是要定了。
但凭什么要他必须也要好好想想,他得有足够娶周和的资本。不光是为了周和,也是为了自己,为了父亲和阿爹少操点心。
“小礼——”刚送走周和,就有人找上门来了,是荣老七。
“小礼,你奶奶喊你去和他说话。”荣老七很着急,“快跟我去吧,你这房子盖的太突然了,老太太可有点生气了。你去了好好跟她说,她那么疼你,不会因此怪你的。”
荣礼桓叫了声七叔,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而是示意荣老七坐下,“七叔,我刚炒了菜,吃了一半,你不嫌弃坐下来吃点?”
荣老七凑了过来,“我了个乖乖,小礼,你一个人就吃这么多。”
不过他虽然很心动,但还是记挂着老太太派给他的任务,“回来再吃吧,去晚了老太太该有脾气了。”
荣老太太这么多年,管着荣家八兄弟,管多了,她也有架子了,手里又攥着荣良这个王牌,脾气也有些大。
荣礼桓不急不缓,“回来再吃饭菜该凉了,快坐下,我去给你盛一碗饭?”
荣老七只好耐着性子跟荣礼桓吃了一顿,这一顿他吃的有点急,有些饱,放下碗他直打嗝。
“走吧,去见老太太。”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和荣礼桓猜测的一样,老太太是因为房子的事。
“荣小礼,你怎么才来?”
荣礼桓睁着眼扯谎,“我家里窗户掉了,漏风,让七叔帮我钉一下。”
荣老七抱着肚子,“嗝~嗝~嗝~……”
老太太脸黑了,“骗鬼的话就不要拿来哄我了,我们来说说你不吭一声自作主张盖了房子的事。”
荣礼桓道:“家里的房子破烂没法住,我父亲和阿爹不在,我跟谁吭声去呢?”
荣良他父亲,荣老六在旁边帮腔,“这是说的什么话?你父亲爹爹不在,还有你奶奶。这么大的事,你问都不问一声,就自己做决定了,你是不是不把你奶奶放在眼里?”
荣礼桓看着一群人表演,“哦?那我应该怎么做?”
老太太怒气舒缓了一下,“把小溪边那房子停了。没地方住就住叔伯家。”
荣礼桓拉了个凳子坐下,“如果您老人家只是担心我没地方住,我可以搬去叔伯家住,但是房子停了就没必要了吧。”
荣老太太一拍桌子,“你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平白浪费银子。”
荣礼桓嗤笑,“那银钱本就是我父亲阿爹留给我花用的,他们没说不让我拿去盖房子。”
荣良忍不住跳出来,“你一个人住盖那么大房子做什么?”他拉着荣老太太的袖子,“奶奶,你说荣家将来都是我的,我要那么多房子做什么,平白浪费银子,还不如直接把钱给我。”
荣老七听到他那句“荣家将来都是我的”脸色瞬间不太好看。
荣礼桓登时被他蠢得没眼看了。
虽然荣家长辈总将这些话挂在嘴边,但荣良一个小辈,当着大家的面这么□□裸的说了出来,就有点不太聪明了。
更何况,前阵子服兵役的事大家心里的疙瘩还没消。
“奶奶的意思呢?”
荣老太太冷声道:“把钱拿给我来保存吧。”
荣礼桓也不坐了,他觉得好笑极了,“奶奶怕是没听懂,这钱是父亲和爹爹留给我日常花用的。买些首饰衣物,胭脂水粉的。”
“你……”老太太在家里当家惯了,总是她说两句,大家便乖乖依从了。以前荣礼桓也是。
但现在不是了。
“还请奶奶莫要忘记,因为你不肯交代清的一句话,我父亲阿爹变卖家产,远走他乡。”谁还不会拍桌子,荣礼桓也拍了桌子。
“不知奶奶怎拉的下脸来问我要钱?”
荣老太太气的一跺拐杖,“混账!混账!你信不信,你信不信将来你良哥继承了家产之后,我让他……”
“让他苛待我父亲?”不等老太太说完,荣礼桓反问道:“奶奶,你确定荣良一定能继承我父亲的家产。”
荣老太太心中一慌,“你什么意思?”
荣礼桓微笑道:“奶奶,我不是我父亲和我阿爹。我身体是什么情况我多少也能感应的到。”
老太太彻底慌了,手里的拐杖都掉落了,她此刻最担心的是荣老七把这话听了进去,“老七,你别听他胡说,他就是哥儿。他是我亲眼看着出生的,他是不是哥儿我能不知道?”
明明是这样紧张的时刻,荣礼桓的脑海中却不合时宜的想到昨晚和周和共赴巫山的画面。
他几乎已经可以完全肯定,他不是个哥儿了。
“奶奶如此笃定?”荣礼桓后退一步,“既然如此,那奶奶就不妨陪孙儿等个一两年。只是这期间,还希望奶奶想想您是怎么对我父亲和阿爹的,想想你配不配来插手我的事。”
说完,荣礼桓转头就走了。
荣老七大脑有些转不过来,转头追了上去,“小礼,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七,你给我回来。”荣老太太叫住他。
荣老七只是顿了一下,又快步跟了上去。
不是他不孝不悌,只是这么多年的母子情分都在老太太对他妻儿的苛待中消磨殆尽了。剩下的,更多是胁迫一般。
对于性别之事,荣礼桓本没那么大把握。但老太太这般贼喊捉贼,反让他笃定起来。他迈出荣老六家门的脚步步步生风。
没了性别的束缚,天地都广阔起来了呢。
周和可真是他的福星啊!。
真想好好抱抱他,亲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