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雨夜

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陆檀惨白的脸色,他转头看了眼窗外,眼睛一闭就晕了。

“陆檀!”

傅念初赶忙换来暗卫,把陆檀弄上了床,再让自己的小厮去要了盆热水,就这么短短的功夫,陆檀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他一脸痛苦地喊着:“爹、阿爹……”

察觉到身旁有人靠近,他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死死地捏紧。

傅念初痛地龇牙咧嘴:“真是上辈子欠你的,我的好大儿。”

只得单手给他简单的擦了一下。

弄完才注意到身旁的暗卫:“咦,怎么是你跟着他,你们老大呢?”

他就说今日的暗卫怎么反应这么迟钝。

“回殿下,老大执行任务去了。”

他这么说,傅念初便没有深究,只是眉头紧皱:“傅姒雪到底对你们阁主做了什么蠢事?她难道私底下虐/待陆檀了?”

暗卫仔细想想,摇了摇头:“应该是没有的。”

“没有的话你们阁主怎么会这么讨厌她?”傅念初不信,陆檀挑的暗卫都是一根筋、直肠子:“罢了,你把你看到的都告诉我,我自己判断,要事无巨细,不得敷衍。”

“喏。”

于是暗卫开始平铺直叙地讲述自己当值这几日的所见所闻。

“等等,你是说你们阁主每天都让傅姒雪陪他吃饭?”

傅念初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不是阁主让七殿下陪伴,是七殿下主动来的。也不是每天,有两天七殿下不知为什么没有来。”

“你们阁主那两天什么反应?”傅念初紧接着问。

暗卫:“阁主作息正常,三餐规律,并无异常反应。”

傅念初扶额:“行吧,那后面傅姒雪再去找他,他是什么反应。”

暗卫:“七殿下怕热,阁主提前准备了冰盆,不过阁主并未给七殿下开门,还让小厮出来赶走殿下,后来殿下是自己翻窗户进去的。大概过了一个半时辰七殿下抱着一包东西出来了,接着就是殿下吩咐奴让丞相府安排马车今早接他回府。”

“那时候殿下脸色就很不好。”

傅念初看着死死抓着自己手腕的陆檀,神情莫测。

以陆檀的性格,真的恨不得傅姒雪去死,绝对是扫榻相迎、逆来顺受,绝不会闹情绪耍性子。

不,应该说,他就没见过陆檀耍性子。

“我问你,傅姒雪有没有在你们阁主房中留宿过?”

“只有一夜,阁主将计就计配合老大做任务,让七殿下睡在小榻上。”

傅念初大为震惊,“傅姒雪到底对你们阁主做了什么?”

暗卫挠头:“我不懂,不过老大说,七殿下就是每日献殷勤,找准机会就顺杆爬,一有时机就表白。这些算吗?”

“当然算。”

傅念初越听越心惊,他明白陆檀为什么会这么反常了。

失忆后的傅姒雪,这些大胆直白的所作所为,估计让他想到他父亲了。

那样鲜活大胆、灿烂温暖的人,最后却……

傅念初头疼地看着痛苦地喊着爹的陆檀,他提前返回丞相府根本不是厌恶傅姒雪,他是怕了,他厌恶的是自己,所以逃跑了。

又想到他毫无预兆地提出想加快计划,想到他提出的“一石三鸟”的绝妙计划。

真的服了,这都什么破事。

真如他计划的那样,借傅姒雪的手,伤害她的侄女,重创她的亲姐姐,让他们手足相残。真到那时候,傅姒雪不得恨死他?

不过看陆檀现在的状况,可能根本没搞清楚自己在想什么。比起他自己的心情,他好像更怕傅姒雪这个变数耽误了他的复仇大计。

傅念初叹了口气,真是个傻儿子。

“你家老大是不是跟在傅姒雪身边?”

暗卫没有接到此事不能告知皇长子的命令,按照以往的规矩老老实实道:“是的。”

“你们阁主让他做什么?”

“只是监视。”

傅念初嗤笑,监视需要把暗卫老大排出去?什么监视,就是怕老五再耍阴招,傅姒雪那个失忆的蠢货上当罢了。

“行了,来替我把你阁主的手掰开,我去给他找人。”

想到陆檀差点儿两次要了傅姒雪的命,就愁死个人,这要怎么搞?

……

在皇长子找来之前,傅姒雪正霸占着姐姐身边的位置和姐夫大眼瞪小眼。

“姐夫,我也不想叨扰你们,可是这雨实在太大了。”

“妹妹这话说得太见外了,房间姐夫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你今天也辛苦一天了,去好好休息吧。”王政屿笑眯了眼。

傅姒雪眨了下眼睛,抱住姐姐的胳膊:“难得有次机会,姐姐和我彻夜畅谈吧,今天姐姐讲的话我受益匪浅。”

“有什么话,妹妹明天再说也不迟呀?熬夜多伤身体,你是不知道,我家妻主最近接了吏部的活,忙得昏天黑地的,难得今天休沐,妹妹让我家妻主好好休息休息吧。”王政屿微笑,这七皇妹以前只认老五不认亲姐就够讨厌了,现在居然敢来抢他妻主,真是可恶至极。

“哇,姐姐好厉害,我不耽误姐姐睡觉,只是希望姐姐多陪陪我,多跟我讲讲话。说不定有一天我能像姐姐一样厉害。”傅姒雪挤出星星眼,她现在已经能很好的拿捏好度,不会让语气过分“爷们儿”。

“下午姐姐教的那些穴位我还有些不太明白,我太想早日恢复武力了,姐姐帮帮我好不好?”她今日才知道,这个世界的武学是真的有内力有轻工,能够飞檐走壁那种的!

她之前一直以为就是普通的运动健身,没想到如此炫酷,她以后一定要好好练功!

傅姒珍摸了摸妹妹的头,一脸欣慰:“好。”

傅姒雪看着姐夫笑:“那姐夫回去早点休息吧,熬夜对男子可不好,容易长皱纹的。”

王政屿:“……”气死老子了。

傅姒珍拍了一下傅姒雪的头:“不可议论男子的容貌。”

傅姒雪也觉得自己像个讨人厌的“小三”,吐了吐舌头正色道:“对不起姐夫,是妹妹失礼了。”

傅姒珍有些晃神,好像是六岁以后,妹妹第一次这么乖巧听话。

王政屿看到自家妻主的表情,就知道她又开始回忆“妹妹小时候的可爱日常”。

心里翻了个白眼,拍了拍傅姒雪的头:“你姐夫我没那么小气,小妹妹!”

哇!真的可以和姐姐一起睡一晚!

傅姒雪差点儿蹦起来!

所以当门房来报,皇长子找她的时候,她极其不乐意出门。

还是傅姒珍提醒她:“皇长兄只找你不找我,那这事肯定是与陆公子有关。你快去吧。”

傅姒雪立马披上衣服出了门。

看着突然像小旋风一样利索的妹妹。

傅姒珍:“……”有点心酸是怎么回事?

……

“陆檀出什么事了?”

人未到声先到,傅念初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喝口茶,就见到不远处傅姒雪像团火一样冲到了他面前。

他打量着傅姒雪,明明是和以前同样的眉眼,以前的她看起来就让人恨得牙痒,现在的她看起来就让人想揉两把。

上挑的凤眼都能露出小狗似的纯真眼神。

失忆真的让人有这么大的变化吗?

“我脸上有脏东西吗?”傅姒雪说着粗暴地抹了两把脸,下手有点重,直接把脸搓红了。

傅念初咳了咳,也不废话:“你现在跟我去见陆檀。”

“?”

“怎么?你不想见他?”

“当然不是,可是现在是雷雨天呀。”

傅念初恍然,想起此前他怕傅姒雪去骚扰陆檀,刻意写的信。

傅姒雪居然好不怀疑直接信了?这么乖?这么听话?

傅念初有些懂了陆檀的心情了。

他现在居然也有点别扭了:“此一时彼一时,你就说你去不去吧。”

“陆檀他知道长兄来找我吗?”傅姒雪有些犹豫,陆檀才因为厌恶她,想躲开她,不惜回到丞相府,怎么会想要见她?

傅念初哽住,不知道傅姒雪在纠结什么:“你去不去?”

“果然陆檀他不知道。那长兄能告诉我陆檀出了什么事吗?”

“……”没想到傅姒雪变得这么墨迹,傅念初几乎是咬牙切齿,“他有没有事你自己看了就知道。”

谁知道傅姒雪身边有没有皇帝派来的暗卫跟着,他是不敢随便说陆檀的真实信息的。

“长兄你不会是和陆檀闹脾气了,故意来找我给他添堵吧?”傅姒雪眨巴着眼。

傅念初捂着胸口,我来找你才是来添堵的!

“上次应该也是吧,陆檀根本没有睡眠问题,他晚上睡得可沉了,我给他扇了一晚的风他连身都没翻过。”

傅念初:“……”

虽然推理过程全错,但结果对了,这就是傻子有傻福吗?只是可怜的陆檀,那天晚上应该是一宿没睡吧。

“既然如此,你就当我没来过。”傅念初转身就准备走。

傅姒雪眼疾手快拉住了他:“我没说我不去啊,只是我担心陆檀他见到我会不开心,你得保证不让陆檀发现才行。”

傅念初心情有些复杂:“你放心,他发现不了。”

傅姒雪听闻脸色沉了下来:“走吧。”

能让皇长兄冒着雷雨来找他,绝不是小事。陆檀到底怎么了?

……

“可是我要怎么进去?”

门口的禁卫军像是安装了“七皇女”自动识别系统,只要她出现在方圆十米,就能被准确定位、盯紧。

傅念初看着傅姒雪高大的身材,放弃了把他塞进箱子里的想法,只得召出暗卫:“把她带进去。”

傅姒雪:“哇。”

这也太酷了吧,居然真的有神出鬼没的暗卫!

“小点声。”傅念初瞪了她一眼。

傅姒雪捂着嘴小声:“哇……”

傅念初没脾气了,“你快去吧,我回府了。”说完扫了一眼暗卫。

暗卫提溜着傅姒雪的腰带把人带进了院子里,这一翻折腾,两人彻底成了落汤鸡。

暗卫刚想消失,就被反抓住了腰带。

“我要出去的话怎么叫你?”

暗卫着急忙慌地甩开傅姒雪的手:“男女授受不亲。”作为暗卫他其实并不在意这些,但同样作为暗卫,他敏锐的直觉告诉他,离七皇女远一点比较好。

这可是阁主的人。

傅姒雪举起双手:“抱歉,我要离开的话该怎么找你?”

“殿下出门叫一声就可以了。”

“叫一声什么?鸟叫猫叫还是狗叫?”

“……”暗卫难得无语:“说人话就可以,您可以叫我暗七。”

“好巧,我也排行老七,暗七是你的武功厉害还是我的厉害?”

暗七不明白七皇女站在阁主房门口,迈一步退一步,是在做什么,再聊下去就天亮了:“殿下厉害。”

“你知道陆公子在做什么吗?”

“他应该在做噩梦。”

说着他直接闪身冲进雨夜里,消失了。

傅姒雪:“???”

她不再犹豫,连忙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