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浙一带传出来?的声音不少,当地的官员既不能叫停施粥,又?不能将其上报至朝廷,无论如?何都是他们的失职,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起来?。
东果此后也没了其他动作,一来?浑水搅和得差不离了,二来?是吴孟明?成了她?的小尾巴,走哪儿跟哪儿,不错眼?地跟着?。
但结果不可逆,无论如?何该发生的都已发生了。
再者而?言,褚英和东果分两面行动,他一人之力也跟不过来?。
恨啊,恨自己分身乏术!
不过,泱泱大?明?朝岂是这点风声就能压倒的,未免太小瞧人了!
吴孟明?磨了磨牙,叫东果看了个正着?,眉头?忽的拧起,冲他嘲讽道:“作甚的跟着?我还不高兴,姑奶奶可什么都没做!”
甭管是兔子还是狐狸,谁还没长了利爪和尖牙呢!
主要也可能有自己心虚的原因。
前头?要不是她?散播流言,这人也不会?紧跟着?她?不放。
“哼。”吴孟明?不反驳也不答应,只轻轻一哼声,就让东果听出了讽刺的意味。
做个人吧。
他不说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一时的嬉笑怒骂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他们目前是敌对的势力。
不过,他可不是那些愚忠愚孝的人,大?明?要是完了,他全家都能借着?眼?前的姑娘摘得干干净净。
但这个赢面不是很大?,在他心里甚至只占了1%的概率。
该担心的,是眼?前的姑娘而?已。
所以,任由她?怎么张牙舞爪,都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时间。
眼?睁睁看着?她?去送死,吴孟明?深知自己做不到,有情和无情中?间还有一些距离,叫做.爱的懵懂。
他显然不清楚这距离越来?越近,但他知道,不能让无辜的姑娘去送死。
虽然这姑娘也不那么无辜。
反正情啊爱的,总没有活命重要。
东果不知他心里想什么,只顺着?自己的思路往下猜,认定了他的嘲讽和不屑,尖牙利嘴忽然没了刺,想起额娘说过的“男人靠哄”,忍不住就想试试。
她?声音甜软,带着?撒娇的语气更显得有几分娇嗔之意:“我们也没做错什么,不过就是帮着?灾民送些救命的粮食。你没饿过肚子,你不知道那滋味。”
话音落地,吴孟明?抬头?瞅她?,意思是——你饿过肚子?
努尔哈赤大?小也是部落首领,怎么亲生闺女还会?饿着?肚子长大?,过着?饥寒交迫的生活?
这岂不是笑掉大?牙!
他眼?睛眨眨,东果便明?白他心中?所想,马上补充道:“我虽然没有饿过肚子,但是我能够感同身受饥饿的滋味啊。”她?撇撇嘴巴,不置可否。
做的都是好事,吴孟明?凭什么嘲讽他,哼!
“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这一着?急,不管什么土语都蹦了出来?,惊得让人咋舌。
明?明?是个姑娘家,嘴上却说着?这么粗俗的话。吴孟明?心里直翻白眼?儿,却又?不好当街训斥她?。
非亲非故,他有什么资格教?育人!
但有一件事她?没说错,饿肚子的滋味确实?不好受。这一路走来?,他看到不少卖儿卖女的事情发生,若不是没有办法活下去,谁会?忍心做出这样骨肉分离的决定。
食不果腹衣不裹体是常态,无数灾民两眼?放着?绿光,为着?一个包子,打得头?破血流。
还有老人家穿得破烂,黑黑的指甲里满是泥,一双眼?睛浑浊,走着?走着?就倒在地上不起,没人有能力管他,这样的情况太多了。
没来?这地方之前,他根本就不懂旱灾的严重性。可即便是见到了这场景,他也不能成为皇帝、太子的耳朵和眼?睛。
锦衣卫不是救赎,东林党也不是,那朝廷内外,还有谁是?
吴孟明?心里清楚,却还想为朝廷说几句话,等他回到京城,声嘶力竭地讲讲,也许还有希望引起注意。
“救人如?救火,等你回来?,黄花菜都凉了!”东果两眼?一翻,根本不给他狡辩的机会?。
孟子有云,江山为贵,社稷为轻,君王次之。于是,明?□□朱元璋将孟子请出了孔庙。
读书读书,依她?所见,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
将百姓视为草芥,这天下换个主人又?何妨?
吴孟明?自知劝不了人,索性也不跟她?硬犟。两个人一前一后骑着?马,都在平缓自己的心情。
他们是贵族,是上等人,是有钱人,可在自然的灾害面前,不过都是平凡人。
“所以你要拦着?我救人吗?”东果突然缰绳一紧,停在了半道中?央,目光炯炯看着?对面的少年。
倘若他连这点同理心都没有,那也配不上她?的喜欢。
吴孟明?随着?她?的脚步停下,眸子明?亮清澈,直直道:“不会?。”他喉间重重一滚,又?坚定地重复了一遍,“不会?阻止你。”
东果唇边笑容微绽,这才算放了心,可见少年依旧直勾勾的盯着?她?,蓦的眉眼?一挑问道:“怎么啦?”
“没事。”他声音极小,心绪有一丝紊乱,而?后顿了顿,难得面带笑容,“你头?发有些乱。”
她?梳的是男子发髻,前两日还戴着?发冠,只是这一路走来?,能当的东西都当得差不多了。
这会?儿头?发还真的有点乱,不全是他胡说。拉了拉手中?的缰绳靠近,他的心跳也随之蠢蠢欲动,活泼得不像话。
东果定在原地,眼?珠儿瞪得滚圆,上下嘴唇轻轻一碰,可喉咙却发不出声音来?。
她?呼吸急促,心道额娘说得不对啊,这男人哄着?没用,反而?她?急了,他才有所行动。
幸好她?事先将额亦都支开了,不然就错过了这场粉红泡泡的蔓延!
她?静静等着?那双大?手的靠近、柔抚……然后被?一掌劈晕。
眼?睛一睁一闭,完全没有半点挣扎。
吴孟明?将人从马上抱下来?,劲直穿过对面的街道,在一户雕梁玉砌的大?门前停了下来?。单手搂着?姑娘的腰,另一只手握住了铜环。
门一敲响便来?了人,喊了声“表少爷”将将人迎进?了府中?。
下人想接过他怀中?搀扶的姑娘,被?他摇头?拒绝。一路将其抱进?了厢房,才吩咐道:“这姑娘烈得很,别将她?放走了。”
下人忙点头?哈腰:“明?白明?白!”
看着?他们误会?的模样,吴孟明?欲言又?止,心道你们明?白个屁!
他才不是金屋藏娇,他是怕东果误入歧途,趁着?大?错还没酿成,提前保了她?的命。
就算他有错,也是好心。
等到努尔哈赤的女真兵大?败,她?就知道自己的用心良苦了。
救人的事他去做,赴汤蹈火他不怕,小丫头?就安心歇在这儿吧,江南的乡绅贵族不缺她?一口粮食。
草草见过长辈,又?留了一封信,吴孟明?也没多留,就如?她?所说的救人如?救火,他也不耽搁,现在就去救。
带上绣春刀,他急匆匆走了。
与此同时,赫图阿拉城的两个人,也准备好了出发。
努尔哈赤思前想后,并没打算带上佟子衿,奈何她?不同意。
“危险的地方就要一起去,不管是不是龙潭虎穴。”灾情若是严重,搞不好还会?有瘟疫,她?这边“朋友”多,总能帮着?想想办法。
要是真的置努尔哈赤一个人于危险之中?,她?只怕是寝食难安。
“我不去你别想去。”
努尔哈赤看着?她?撒娇耍赖的模样,心道这么大?的人了,还是这般孩子气。可不宠着?又?能怎么办啊!
“此去危险,我担心你。”他语重心长地说,紧接着?就被?人同样的话怼了回来?——“我也担心你。”
虽然不是旅游的好时候,但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而?且她?是穿越女,总要做点什么才不枉来?。
“行吧。”努尔哈赤无他法,只得帮着?做了伪装,两人一并上了船,走的也是水路。
赫图阿拉城有舒尔哈齐和穆尔哈齐他们,大?事小情都不至于会?乱。再有李成梁撤出了地界之外,就意味着?暂时打不起来?。
他们的目的地也是胶东,再一路北上到山陕地带,那里民风彪悍,较之江浙更容易发生暴-乱。
佟子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去陕西,但她?也认为必行的目的地没错,毕竟李自成是陕西人,管他在哪儿起的义,反正能打就是了。
要说此行最大?的收货便是,努尔哈赤剪了他的辫子,说是要更好的打入敌人内部,成为他们起义的领袖。
他终于肯正视自己的审美了,谢天谢地!
虽然佟子衿已经?看顺眼?了,架不住寸头?的新鲜感更足,摸起来?很刺,却是另外一种手感。
努尔哈赤不习惯地摸了一把?,信誓旦旦:“等我打赢了朝廷,就让世人都留长辫子。”
佟子衿:“呵呵……”
大?可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