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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老爷请您过去呢。”伊拉小跑进了院子,说努尔哈赤正在大门处等她。

佟子衿下意识看了眼身穿小衣,睡得凌乱的自己,一开口就是拒绝:“我不去了吧。”

她眼中带着游离,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抬头看了看小婵,得到现在不过正午的回复,忍不住想翻白眼出来。

这?大晌午头的,跑什么马啊,她宁愿他回来白日宣淫,虽然此骑马非彼骑马也。

“夫人就去吧,自打来了建州,还没出去转一转呢。”小婵苦口婆心,她只盼着老爷和夫人越恩爱越好。

最好成日里黏在一块,跟一个人似的。

“我还要?喂孩子……”

“有奶娘看顾呢,少爷们饿不着的。”

“我还没歇息好……”

“夫人都睡了一上午,也该出去散散心了。”

“我……”

“夫人快换了衣裳,老爷还在门口等着呢。”

佟子衿拧不过她,一句话总有一百种理由阻止,看来她是非去不可了。

纠结许久,她叫人拿来了帷帽,宽帽檐下有白纱掩面,看起来很像是个女侠。虽然和这?一身火红的骑装不是很搭,但起码能保证她不会被晒黑。

——其实也许根本防不住。

努尔哈赤见她挡了脸,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眼看着她上了另外一匹小棕马,两人并肩往城外跑去。

许久没碰过马,她骑得并不快,几乎是一晃一悠,跟欣赏外头风景似的。等到熟悉了好一会儿,才颠颠儿加快了速度。

就像努尔哈赤说的,女真人哪有不会骑马的,她当然也会,只不过骑的次数很少。

能做马车还是做马车吧,毕竟有点磨腿。

还颠屁股。

并非不是她矫情,实在是北方的太阳毒辣,虽然不过五月下旬,就这么火辣辣地晒着,也不知道两人要?跑哪儿去,跑多久。万一折腾到天黑才回来,她岂不是要黑上一圈?

待速度加快之后,热风吹起帷帽层层叠叠的纱,确实也不大方便。

正是晌午时候,街上基本没什么人,只有一男一女在赛马,或者说是——遛马。

不论骑得多慢,努尔哈赤始终落后她半步。若是碰上个什么意外,也来得及帮她牵着缰绳。

好在人虽淘气,骑马还是很稳妥。

前一秒刚夸,后一秒就提速了,还转过头笑嘻嘻地道:“你说去哪儿,咱们比赛。”

佟子矜没那个信心赢他,她只是想快着些赶路,一时辛苦和一下午辛苦,她机智地选择了前者。

毕竟后者挨晒的时间太长了,溥仪给?她的瓶瓶罐罐,她想省着点用。

其实牛乳洗澡或者珍珠粉擦脸也不是不行,就是怕传出去,造成的奢靡之风影响不好。

建州的百姓尚且有人吃不饱呢,城主夫人都用牛乳洗澡了?

感觉还怪不好意思的。

虽然她也没吃旁人家的大米,用旁人家的珍珠磨成粉。

额……她没有讽刺旁人家无珍珠的意思。

她就是单纯的崇尚节俭。

“你想的可真多。”努尔哈赤干笑了两声,随便她怎么浪费,城主夫人的特权不就是拿来用的?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佟子矜不甘示弱的同他?对视,“倘若四海皆荒,咱们自然也得跟着一块节俭,这?是责任;倘若河清海晏,那咱们就跟着一块享福,这?才是权利。”

至于特权不特权的,他?们的存在本就是特权阶级,端看想不想留下个好名声了。

想想雍正,再想想乾隆,这?些年的舆论风向如何,大伙儿心里都有一杆称。

她可不想死了以后风评被害!

“驾——”马鞭子轻轻一甩,小棕马哒哒快跑了几步,转眼又同努尔哈赤缩小了距离。

他?根本没打算同她赛马,只想说跑一跑,松松筋骨。

可惜了,在他眼里骑马是松筋骨,在佟子衿眼里,那叫紧皮肉。

热风忽扇而过,卷起帷帽上的白纱,汗水打湿了眼睑,他?们总算是到了地方。

“这?是哪儿?”

努尔哈赤站在高坡上,带着她向下望去,一对对精兵正在进行模拟演练,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像是舒尔哈齐。

佟子衿第一反应是懵的,她甚至觉得努尔哈赤是闲的。

她素来不爱打打杀杀,也不爱看练兵打仗,今日若是单纯的游山玩水,她兴许还会轻松一些。

瞧了一会儿,她似是发现了端倪:“怎么都是……”她想说冷兵器,话到嘴边换了个词儿,“骑兵?”

听说魏朝的火器已经有了进展,看样子他?有两把刷子,既然火器不日就会炼成,怎么还用刀箭这种旧时代的兵器?

“你是要我用火.炮打谁?”努尔哈赤顿了顿,旋即仰唇大笑。

他?唇角笑意不褪,回过头来盯着佟子衿的眼睛,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

是啊,他?们能用火.炮打谁呢?

除非反了朝廷,否则怎么能轻易暴露。

好家伙,距离能用上这?些火器的时间还早着!

至于什么时候反朝廷,什么打明军,答案尽在不言中。

努尔哈赤默不作声,嘴巴抿成一条直线,看来他们两个,也还是有几分?默契。

佟子矜歪了歪头,想靠在他的怀里搂搂抱抱,谁料帷帽一顶,脑子差点振懵了。

她晃悠悠地直起身,脸上还残留着晕了头的尴尬,抬眸对上努尔哈赤轻笑的眼,一瞬间走了暴走的冲动。

才不是为了让她锻炼,八成是练兵有了进展,特意跟她炫耀的。

男人这?点小心思,睡了这?么多年,她再了解不过!

不过这?回她想错了,男人想炫耀的分?明是他有个好夫人。

也幸亏她今日戴了帷帽,不然这清一色的男兵声声喊着“嫂子、夫人”,她的脸色能赛过了火烧云。

马匹就留在山坡吃草,两个人手牵着手进了兵营。

此时已经过了午休,他?们正在进行对打练习,舒尔哈齐和额亦都也凑了过来,一左一右站着,就像两个门神似的。

“你们都拿出自己的真本事来,别叫我们失望!”努尔哈赤鼓励着大家,说出来的话却让佟子衿想笑。

她忽然想起来刚入职的时候开早会,老板娘高谈阔论:“没有你们的努力,老板娘也买不了钻石、金饰;没有你们的努力,老板今年也换不了特斯拉;没有你们的努力,我们今年也住不进独幢别墅。”

“我们今天的视野摆在这里,就是告诉你们,努力就是会有回报的!”

不得不说,核心意思还是撞了。

你们要好好训练啊,没有你们,城主娶不了这?么漂亮的夫人!

实则不然,城主其实他?是入赘的来着……

两人没在军营多留,直线奔着更北的方向而去。

小棕马留在了军营,等着舒尔哈齐回府的时候骑回来,努尔哈赤带着佟子衿骑得飞快,马蹄子卷起一阵阵黄沙,险些迷了人眼。

周身被太阳烤得滚烫,佟子衿一万次后悔,就不该跟着出来。

哪里是闲逛呢,分?明就是瞎折腾。

她乖乖把?帷帽扣在脸上,整个人缩在努尔哈赤怀里,感受着屁股底下的颠簸。

不老实的手突然向后捏了捏,又接着一声讶异起。

好家伙,屁股后面也有顶着的。

她纯粹是自作孽不可活。

忍不住摒了呼吸回眸看过去,亮晶晶的眼瞳里注满了期待,可男人偏偏就是不为所动。

他?又没做错什么,这?都是天生的反应。

这?马背上来一场,怕是不大能施展得开啊!

佟子衿应该庆幸的,他?们没有马车,来不了车.震这?项运动。

以天为盖地为庐也不可行。

别赞,她要脸。

小半个时辰的颠簸,终于到了地方,四下荒芜,甚至有大片的沼泽。

想来这里就是魏朝炼制火器弹药的地方了。

他?所在的小屋有重?兵把守,说得难听一点就是监视,努尔哈赤毕竟不是吃素的,若没有点真本事,无异于耍人玩。

那日的争执归根究底就是一句话——先将火.药炼制出来。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若是连区区火.药都搞不明白,也别说指哪打哪的屁话了,都是扯淡。安心做他?的塑料布,也算是一条生路。

“老爷,夫人。”先进门碰上了侍女,佟子衿还心道魏朝艳福不浅,抬头一看,正是她发配到洗衣局的苏里。

眉梢微挑,就见努尔哈赤回了她:“魏朝点名要?的。”

苏里垂了垂头,其实是她主动报名的,那日魏先生在府里转悠,无意走到了洗衣局,她听老嬷嬷们说闲话的时候,听了一耳朵。

主动上前哭诉了两句,便叫他心软,将人要过来服侍。

“好生服侍着,别动歪心思。”

“谨遵城主和夫人的吩咐。”苏里跪在地上的瞬间,唇边笑意也慢慢消失。

她不喜欢夫人,也不敢去惹城主大人,如今傍了一个魏先生,虽然干的也是伺候人的活儿,不见?得就此没了出路。

她心里头有所盘算,起身稳了稳端盘子的手。

还没进屋子,就听见魏先生的声音:“我要?是能造出来个更狠的,你能不能直接把?小日本平了?”

他?挠挠头又补充道,“小日本就是倭寇!”

努尔哈赤:“……”

并不能习惯他的吹牛。

他?这?话佟子衿倒是听明白了,想搞个核弹炸掉日本,就离谱啊!

世界要?和平又不是要核平,这?孩子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呢!

室内一默后,她开口缓解了氛围:“呵呵,杀鸡焉用宰牛刀。”

魏朝一愣,颇有些气恼:“哼,今日不杀鸡,明日被鸡啄。”

察觉到他的态度有些转变,在场的人都没理他?。

谁都不想浪费唇舌去安慰这个小破孩,说话不带情商,办事一味激进,幸好他?逃出了皇宫,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