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的经验证明,叶芷醉酒后的记忆是会出现断层的。不管她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到第二?天醒来,近乎什么也不记得。
凭这点经验,裴雾完全不担心?自己会出现什么失误。
他?端端正正地坐在榻上?,两腿微微岔开,双手置于膝上?。跟叶芷喝了同样的酒,叶芷眼神飘忽迷离,而他?的,却如天际中闪烁的星辰,幽深静谧。
叶芷眉眼弯成了一条线,“真的喜欢看?”
裴雾点头,语气肯定:“喜欢。”
这?句喜欢顿时鼓励了叶芷,她站在屋子中央,双手置于肩头,左右轻轻摇摆身体。
“太好了,终于有人欣赏我的舞蹈了。”她笑得?像朵绽开的花儿,“我最近练过瑜伽,身子柔软度还可以,你等一下,等我热热身。”
裴雾默默地看着。
平常他?多是垂眸,将自己的精明与睿智悉数敛去,这?一刻,他?像夜空中闪耀的星星,将自己的锋芒毫无保留地绽放出来。
叶芷摇晃了好一会儿,眼睛眯着,像是睡着了一般。
蓦的,她忽然睁开了眼睛,长长的眼睫扑闪几下,狡黠一笑?。她放在肩头的两只手,忽地收拢、抓紧,撕!
哧地一声。
两边袖子裂开了一道大口子。
这?还不算,叶芷放下两只手,改为左手去抓右边的袖子,用力一扯。整只袖子拽下来,她动作豪迈地扔到地上。如法炮制,将左边袖子也撕拽下来,手一扬,袖子飘到了地上。
裴雾眼睫闪烁几下,继续定睛细瞧。叶芷总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就像现在,他?不知道她下一步要干什么。
叶芷撕完袖子不算,下巴轻扬,迈着细碎的小步子跑到桌子前,竟然拿起了桌上?的剪刀。
裴雾脸色大变,身子半起,准备在她危险之际出手护她。
却见叶芷抄起剪刀,弯腰,咔嚓咔嚓,长长的裙子被她沿膝盖处剪去,裙子里面穿了裤子,她嫌裤子碍事,放下剪刀,抬手脱去了。
两只脚从垂到地上的裤子里抬出来。
裴雾半起的身子,缓缓坐了回去。
害他白担心?了一场。
叶芷低头审视现在的自己。
裸肩,及膝的裙子,裙摆是不规则的。
审视了一会儿之后,她俯身,捡拾起地上的剪刀,咔嚓咔嚓,沿着裙子四周又来了七八剪子。
这?下,她终于满意了,将剪子放回桌上?。一步一步退回了屋子中央的位置。
她左手抚到腰际,右手高高擎起,做了一个亮相的动作。
裴雾瞳孔瞪大,眸色幽深地锁住她。
叶芷像一只蝴蝶,婀娜多姿地舞动开来。她的身体柔软如缎,在空中飘出一个又一个优美的弧度。又仿似变化多端的海浪,一会儿俯冲,一会儿激情昂扬。
所谓的裙子,已经变成了七八块自腰间垂下来的布条,她摇摆的时候,不时能瞧见她里侧贴身穿的粉色裤子。
盈盈一握若无骨,风吹袂裙戏蝶舞!
热情、妖娆、妩媚!
裴雾脸色平静,但那双眸子却逐渐染就了一抹艳丽之色。
~
清晨,叶芷是在一番难言的痛楚中醒来的。
睁开眼后,她没有?马上起来,而是转动着眼珠子瞧了瞧自己身处的位置。
烟雨轩的床榻之上?。
侧目,裴雾就躺在她的身边。
窗外,已日上三竿。
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自言自语:“不对呀,我这?是怎么了?”
浑身就像是被什么给辗压了一样,痛、酸。
但她脑袋里空空的,昨晚的记忆近乎空白。。
她使劲眨巴眨巴眼睛,努力回忆,手指在空中比量着,“我去关了房门,”两手撤回来,“我把王爷扶到了榻上……”
她“咝”了声,“我又干什么了?”
再往后,一丝也想不起来了。
她发出“哎哟哟”的声音自榻上?坐起来,视线瞧到地上的狼藉,不由得吃了一惊。
“我昨晚还撕衣服了?”她瞧眼自己身上,尚穿着中衣,她又仔细瞧了眼,“不对,中衣不是昨天穿的那身。”
她下榻,捡拾起地上的布条,“哦,我昨天穿的中衣,怎么都在地上了?谁给我换的衣服?”
她望向榻上,裴雾还安静地阖着双目。
叶芷摇摇头:“傻子能知道跟我睡,那是人类的本能,帮我换衣服之类的,就不要奢望了。”
她使劲敲了敲自己的脑壳,低咒一句:“要命。”
梅花、桃花已经将院子里的狼藉收拾好了。
两人守在门边,互相对望。
梅花小声问:“都这么迟了,是不是该叫起了?”
常青立在边上?,呵斥一声:“叫什么叫?主子没发话,等着就是了。”
梅花委屈地扁扁嘴,“常公公往常不都是按时叫王爷起吗?”
常青:“现在不一样。”
梅花:“有?什么不一样?”
桃花赶忙拉拉梅花的手,“行了,咱们等着主子就是。”
叶芷在屋内呼了口气,一一捡拾起地上的衣服,卷到一团,置到墙侧。
她用手摸着脖子,“怎么老觉得?不舒服。”
她拿起一面镜子照了照。
这?一照,她差点失手把镜子给扔了。
“天哪,我这?脖子怎么了?”她对着镜子摸摸下巴,“这?下巴上也是,这?,这?都是些什么?”
红红的印子,微微泛着紫,一块一块的,满脖子都是,看起来有些可怖。
叶芷想到了什么,伸手一拽衣领子。
嘴巴张得?更大了。
她放下镜子,一边扒拉衣服,一边低头瞧向自己。
胳膊、胸前,肩膀,白皙的肌肤上遍布着许多的红印子。
她不可置信地惊呼:“这?,这?不会是吻痕吧?”
床上?一直安静躺着的裴雾,嘴角轻微地抽了抽。
他?是始作俑者。
心?虚。
叶芷面对此情此景,真是叹为观止。
“昨晚,昨晚,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她跑到榻前,很?不客气地拍拍裴雾的脸,“给我醒醒来!”
裴雾装作刚醒的样子,慢慢睁开了眼睛。
叶芷也不等他?坐起来,身子向前一偎,“这?儿,这?儿,”她指指脖子和下巴,“还有?这?儿,这?儿,是不是你弄的?”
她不悦地瞪视裴雾。
裴雾垂着眸子不作答,叶芷更不高兴了,手指伸到他的下巴处,使劲向上?一抬,气咻咻地命令他?:“抬起头来!”
裴雾迟疑了下,慢慢向上?撩开了眼睫,努力作出一副目光放空的状态。
“说,昨晚是不是你咬我的?”叶芷板着脸,生气地问道。
裴雾眼睫眨巴两下,沉默。
叶芷烦燥了,“你是傻子,你有?这?么大本事?你会这?么些本领?能把我折腾成这?样?”她眼睛里是难以掩饰的急躁,“你倒是给我说一说,除了你,有?没有外人进来?”
裴雾能说自己一时失控,动作狂野不羁了点儿吗?
不能说,唯有沉默以对。
等不到答案,叶芷闭了闭眼,“咝”了声,低头,向前,咚地撞向了裴雾的胸口。
裴雾人躺着,无处躲藏,生生挨了这?下。
叶芷用了力气,裴雾疼得表情扭曲了下。
叶芷放开他?,对着门外喊了声:“都进来吧。”
桃花、梅花、常青,开门后走了进来。
叶芷道:“常公公,我院门从里头锁上?了,你们怎么进来的?”
往常他们在外头守夜,自是不必问。可昨晚不一样,叶芷进来时清楚记得自己将院门落了锁,防的就是外人进来。
可大早上的,她就听到他们三人在院子里的动静了。
所以有此一问。
常青忙道:“夫人,奴才是从门槛下面进来的。”
主子安危是第一位的。
区区一道门,自然是锁不住常青。
不钻门槛,还可以跳墙而入呢。
叶芷沉默着没吱声。
常青以为她生气,赶紧跪下了:“夫人,都是奴才擅作主张,请夫人责罚。”
叶芷其实不是生他?们的气,她寻思了下,问道:“你是第一个进院子的?”
常青:“是。”
“那你进来时,院门是从里头锁着的?”
常青有?些疑惑,但还是答道:“是。”
“院子里是个什么情况?”叶芷追问,“能不能看出有人曾进出过?”
常青歪头细细回忆,须臾,摇了摇头:“未曾有人来过。”
他?说得非常肯定。
叶芷扭头,“你确定?”
常青不知她为何如此问,眸子一动,瞧向已在床榻上坐起来的裴雾。
裴雾微微点了下头。
常青忙道:“奴才确定,不曾有人来过。”
就是不问裴雾,常青也能确定无人来过,因为暗卫晚间是有人值守的。
常青之所以悄悄询问裴雾,是想确切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叶芷内心?稍安。
只要能保证是裴雾一人所为,她便安心?了。
怕就怕是有坏人闯入,侵犯了自己,而自己又一无所知。
她站到洗漱架前洗脸,“以后,我再不贪杯了。”
桃花递上?毛巾:“夫人昨晚喝得?不算多。”
“还不算多?”叶芷语气沮丧,“我昨晚喝多了,喝傻了,自己干了点儿啥都不知道。”
常青站在裴雾身前帮他更衣,就见裴雾嘴角往旁边微微一扯,竟是偷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