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36章

次日半晌午时,八个衙门的人来到莫宅,看了捕头手中的公文,宁婠才知他们来这的目的是追究昨日之事。

不管他们怎么盘问林唯的去向,宁婠坚称对方是过路的好心人,不知道在何处。

“捕头大哥,我跟你说几遍了,是对方来我家门口找事先动手的,你是耳聋了还是怎么,听不到我说话?”

对方的频频无视令宁婠着实恼火。

“这位姑娘,你说话放尊重些,事情到底如何,等你到了衙门有你细说的时候。”

宁婠闻言冷笑:“敢问,那李氏也会去吗?”

“人家是受害者,头伤了,已经在他家仔细问过了来龙去脉。”

袁氏气愤不已:“她是受害者?没搞错吧?”

“难道非要人死在你们这才算?”

林唯从二门进来,看到她,宁婠让她快跑,谁知林唯莞尔一笑,叫她不要怕。

她对捕头坦承自己就是昨天动手之人。

捕头见林唯不但很淡定还面带微笑,不免多看了她几眼,“你倒是镇定。”

“敢作敢当,有什么不能镇定的?”她说着对宁婠道,“不过是去衙门走一趟,咱们就当去参观,你信我,很快我们就能出来了。”

捕头从来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还是个女人,生硬的语气中带着不快:“将她们都带走!”

去的路上,宁婠看林唯不慌不乱,悄声问她:“你当真不怕吗?”

林唯冲她咧嘴一笑,“不怕,我去你家的时候,已让人给我主子传消息去了,她肯定会救我们的。”

“可是……”宁婠疑惑,“你主子不是经商的吗?”

“在京州想把生意做大背后没人是不行的,光那些混账东西隔三差五找事就有的烦。”林唯的声音压到最低,“别看我家主子是女人,胆气魄力却是很多男人没法比的。”

看她着实太紧张不安了,林唯分散她的注意力,聊起天来,问她是在哪儿长大的。

林唯只知她是小主子,其它了解的并不多。

宁婠说自己十三岁前在城外的宁家村及芜州洛竹县生活过,十三岁后在宫里。

“是依奉山附近的那个宁家村吗?”

“对,你去过那里吗?”

林唯摇头,“没有,但我知道那儿有这么一个村子,姑娘出宫后回去过吗?”

宁婠说回过一次,变化还是挺大的,不少人家翻盖了新房,可见日子过的越来越好了。

“你们村是不是有个叫宁润的?”

这算是问对人了不是?

宁婠点头,“对,你认识他吗?”

“曾经打过交道。”

“他是我哥哥。”

宁婠从她脸上看到了错愕。

“原来昨个儿见到的那妇人是他娘啊。”

“对呀。”

林唯笑了笑,“感觉很不像母子俩,你哥哥的性子跟她不一样。”

这个宁婠最深有体会,“嗯,我哥哥脾气很好的。”

林唯又问:“你哥哥他年纪不小了,孩子都几个了吧?”

宁婠答:“我嫂嫂怀着第一胎呢,还没生。”

两人聊着到了皇宫门口,宁婠从车上下来,望着巍峨的宫城,莫名有种窒息感。

她最不愿意来的地方便是这儿,虽然不是去内宫,但还是难免……

现在身不由己,只能跟着进了。

到了刑部后,几个人被分开审问。

宁婠先被关进了牢房,曾经听十一说起这牢房如何如何,如今进来,更觉得比他说的条件要更差许多。

刺鼻难闻的味道将胃中的早饭吐了个干净。

宁婠想起莫修染曾经在这种地方待了那么多天,心里更难受了。

林唯袁氏还有鹤灰之后陆陆续续的也被带了过来。

四个人靠坐在一排,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宁婠犹如度过了半年之久。

出去后,她一眼看到了刑部院内站着的莫修染,他穿着青色官服,跟宁劭正在交谈着什么,旁边还立着谢舸、戴帷帽的女子及三位官员,还有十一等几个侍卫。

“大人!”

莫修染回头,疾步走了过来,问可有不舒服的地方,她说胃里有点不好受,被里面的味儿熏吐了。

闻言,他让宁劭去端杯热茶水来,宁婠漱了口把剩下的喝完才舒服了一些。

这不是什么说话的地儿,她没问什么,寻思着有什么话等他晚上回家再问,但莫修染让另外三人先回去,独独把她给留下了。

“午时了,吃了饭再回。”

宁婠自然是很乐意的,又能跟他多待着了,况且她胃里空着,也饿了。

出了刑部大门外,二人遇到了急急赶来的宁润。

他穿着便服,明显上午并不在大理寺。

“我刚知道这事儿,微微,你可有伤着?”

宁婠冲他摇了摇头,“我没事,哥哥别担心。”

宁润的目光落到莫修染身上,“这事儿让你费心了。”

“应该的。”莫修染低头对宁婠说,“你去前面等我,我跟你哥哥单独说几句话。”

看她乖乖去了几丈远处,他才看向面前的宁润,声音极其冷淡:“替下官向令慈转告几句话,宁婠不再是当初那个她想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的小姑娘了,她若再敢上门挑衅,牢房半年管够,不信大可一试。”

“本官不会让她再去你家无事生非。”

“如此最好。”莫修染抬脚就要走被他用手按住肩膀,四目相对,冷光交汇,“还有话说?”

“本官听说你有未婚妻,你若没办法娶微微,趁早放了她。”

莫修染没说其它,只扔了一句话给他,“安心等着做下官的内兄吧。”

宁润的手被甩开,他回头怒视远去地背影。

……

宁婠被带去了距离皇宫不远的饭馆,莫修染要了一个雅间,点了五个菜一个汤。

“大人,我从牢房出来的时候,瞧见一个戴帷帽的女子,那是谁?”

“邻居,云来的主子。”

宁婠没用勺子,直接捧着碗喝了两口鱼汤,“我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呢。”

“以后会见到的。”

“长的美吗?”

莫修染知道怎么回答都不好,就没说话。

宁婠见他避而不答,转而问别的,“跟你们站一块的那三个官员是谁?”

“刑部的尚书与左侍郎,还有都察院的左都御史。”莫修染故意提了一嘴,“刑部尚书刘大人还曾想让我做他女婿来着,不过我回绝了,他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说我不识抬举,现在看我是要多不顺眼有多不顺眼。”

“你为什么回绝?”

“不是在等你吗?”

宁婠心花怒放,一双明亮的眼睛满满都是笑意,“我有那么好吗?”

“不好我要你做什么,添堵吗?”

她想听他说甜言蜜语,追问:“我哪好啊?”

“吃了饭再告诉你。”

宁婠不依,“为什么要吃了饭再说?我现在就想听。”

“你急什么?先吃饭。”

见他打定了主意不说,她哼了一声,专心吃饭。

一心的期盼很快就落了空,饭吃了、漱了口、帐付了、人也离开了饭馆,莫修染却像是忘了似的,只字未提。

说话不算话,宁婠这样想着,不就想听他夸自己几句吗?这么难吗?

回到停马车的地方,见他上车宁婠问:“大人不去衙门吗?”

“还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

宁婠去了车内,在门边坐下,不去他跟前。

见状,莫修染过去,正当她想再去别处坐时被箍在了怀里。

幽深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却不言语,宁婠回望着他,也没说话。

片刻后,莫修染在她耳边低语,把在饭馆没说的话不急不缓言出口。

……

梁汀替萧素涵出宫办事,瞧见莫修染的侍卫在马车边,他抬步走了过去。

“莫大人在车上吗?”

十一说在,问他有什么事。

“有几句话要同他说。”

欲上车的他被十一拦住,“在这说就可。”

“莫大人,您根本就不了解宁婠是什么样的人,她跟太监在一起过,您知道吗?”

十一不知道莫修染什么表情,反正他此时很想揍人。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可没胡说,我跟宁婠曾经在安寿宫当差,她的事儿我知道不少。”

十一冷笑一声,“真以为自己很聪明是吗?”

梁汀没接他的话,静听车内人开口。

并没有久等,不过出声人不是莫修染,而是宁婠。

“大人,他说我跟太监在一起过。”

这时莫修染才说话,“乖,不用理他。”

梁汀神色僵硬,他存心想恶心莫修染,反正至于有没有莫修染又不知道,若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自然会看宁婠不顺眼,兴许还会一恼之下跟她分开。

然而,真令他失望。

死死盯着眼前的马车,梁汀握紧手中的刀,带着满腔的怒气走了。

……

回家的路上,宁婠暗暗又骂了几遍梁汀,真是叫她大开眼界,这种事他都能编造的出来。

想到莫修染在耳边说的话,她又神采飞扬,满心欢喜。

他说,你不是这个世上最好看的女子,但你是我眼中最美的姑娘。

他说,第一次见你,我就在想,睡在你旁边会是什么感觉?

他说,去年十一月初六以后,我开始每天盼望回家了。

他说,温婉乖顺的你,处处为我着想的你,坚强又脆弱的你,都是住进我心里的你。

最后,他还说,我想与你一直走下去,不管未来有多大的风雨。

宁婠反复想着莫修染说的话,不厌其烦。

到了家,她烧了热水,袁氏给提到浴桶里。

宁婠好好沐浴了一番,去了一身牢房的晦气,之后躺到床上昏沉的睡了一觉。

这一觉也没睡好,做了个梦。

梦见莫修染跟一个看不清模样的女子成婚,两人身穿正红喜服正在拜堂。

宁婠吓醒了,恍了恍神才松了口气。

婚事一天没有退掉,她就没办法真的安心。

但宁婠又不想在莫修染面前表现出来,更不想催他。

她知道这不是催的事。

莫修染既然没回去芜州,肯定是通过书信与家中父亲谈的,这是需要时间的。

她耐心等待着就是了。

用了三天时间把云来的衣服做好交给她,之后宁婠静养了几日,二十九这天宁婠起了个大早,她想着距离上次找孙郎中把脉也一月有余了,就想在近处再找个坐堂大夫看看孩子的情况。

人还没出门,袁氏自门外惊慌失措的跑进来,一脸惨白,话都说不利索了,“姑……姑娘……”

瞧她这副神态,宁婠不免有些紧张:“怎么了这是?”

她的手抖着指向外头,“不……不好了……姑娘……”

“什么不好了?”

袁氏平复了一下情绪,“夫人、二爷还有染爷的未婚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