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第 91 章

到?了十月底,京城的天气一日冷似一日。

为了表示诚意,张萱将铺子?里的活计全交给?赵有成几人,自己则将工作丢开手,全力处置成婚的事。

其?实,真正需要她做的活计基本没有,她日常不过看看礼单子?,谈讲谈讲迎亲流程,听听细节。

这一日无事,她带着香叶跑到?放嫁妆的院子?里,去将那摆了几屋子?的嫁妆再瞧了一遍,算是又打发过一日。

张萱不觉多轻松,?嫌弃待嫁的日子?也太无聊了些。

她觉得日子?无聊,若她身为男儿,又恰能上?朝,才会晓得天下之大,天天都不无聊。

这一日则是与她有关且最不无聊之事--可惜她不知道?。

圣上?遣刑部与顺天府查有关燕王郑骧身世的流言起源,按理?说,这种事最难查,虽建新帝下了旨,但众官都知道?,这其?实?表明了上?位者对此事的态度,实则并没有多少指望真的能查出幕??之人。

可谁知事情就在这里,如今的顺天府尹刚上?任不到?仨月,正是铆足劲要点亮上?任的三把火之时。

虽刑部尚书是个?老?油条,但有顺天府尹在前头冲,他也不能拖??腿。

就这么一带一拖,居然给?查出些名堂来:

顺天府尹姓任,先是派人广撒网,细细摸排一遍??,将目标锁定北城。

北城为贱籍聚居之所,本也难查。但任府尹有颗复皇命之心,不管是娼门还是戏子?,小官馆,书馆,一家家查过来,居然在一家书馆查出了眉目。

“……不知别?家如何,当日?家东家曾拿着张条子?给?小的,让小的将其?中大概给?编成话。小的不敢违背,便?加了些枝枝叶叶,写了两页纸交了过去。”一位说书人这般讲。

待找到?那东家,则说:“……是画春楼的老?.鸨子?……”

画春楼的老?.鸨子?:“……是一位穿着杭绸的客人给?的条子?,让奴家找人传出去的……”

最??转了几转,找到?卖成衣的衣舍老?板:“……小的恰好会画几笔工笔……”

一副肖像图就这样?落到?了任府尹手中。

肖像图中的人好找,顺天府下属衙门,皆有常在市井中行走之人。即便?找不到?,亦可找常巡城的五城兵马司的兄弟打听。

最??打听出来“这人好像是晋王殿下.身边的人……”

事情查到?这里,刑部和?顺天府尹,都傻了眼。

若没查出来就罢了,既然查了出来,又查到?皇家头上?,这可就不得了。

这事大张旗鼓地查,瞒又瞒不下,便?早早商量好,写了奏本呈上?,并未打算在早朝时提起,?待建新帝看??,再做决断。

但他们不提起,有的是人提。

比如都检院的御史言官,不知是早就知道?,还是撞到?了点子?上?。

他们昨日才将奏章递上?去,今日一早议完政事,言官们当朝便?将此事摆在台面上?。

先是说他们动用人力物力,却查不到?点子?上?,不知是有意懈怠,还是能力不足;再或者就是包庇背??之人,云云。

虽不问刑部顺天府查案结果如何,句句直指他们要么无能,要么就是暗渡陈仓。

他们哪受得了当朝如此指责,赶紧撇清,说是已?经查明真相,并已?将详情呈了上?去。

建新帝倒是不意,昨日内阁将各类奏章递交过来,各种比这件事大的国事要处置,哪能轮到?这个?。

见刑部尚书提起,他便?到?案上?翻了翻,哪知翻了几遍,竟不见他们说的那个?。

这便?有鬼了。

他下旨查案,刑部顺天府也呈了上?来,居然有人敢不将奏章呈上?御前。

首辅今日因病告假,次辅忙站出来禀道?:“因昨日奏折颇多,臣等便?捡紧急的递交,余等今日便?要呈上?去的……”

说罢,不敢再耽搁,忙着人去文华阁,将此奏章找出来,很快到?了建新帝手中。

建新帝本就因奏章未到?御前窝了火在心中,打开奏章一瞧,直接黑了脸。

他将奏章往龙案上?一拍,“退朝!燕王随朕来。”

众官心中称奇,面上?仍按部就班退去。

一早上?未曾出声的郑骧,随着太监到?御书房,建新帝已?经坐在书案??,静静地看着站在案前的他不发一言。

郑骧行礼??,更不言语,?等建新帝发话。

果然还是建新帝先沉不住气,将手中的奏章掷于地上?,道?:“这是不是你干的?”

郑骧垂眸看了一会儿那已?经翻开的奏章,最??缓缓俯身将它捡起,粗略扫了一眼,又将它交还于建新帝的书案上?。

“不是臣做的。”郑骧道?。

“你还敢说。”建新帝气道?:“朕知道?,你气朕不认你,对不对?你可以和?朕讲,何必借他的手?顼儿的腿已?经废了,挡不了你的路,又何必针对他?”

郑骧抬头,直视建新帝的眼睛,许久,才慢慢说道?:“圣上?,微臣,乃忠顺王嫡子?。”

建新帝一怔,心中对他多年的愧疚终究又占了上?风:“骧儿,朕知道?委屈你了,可你要知道?朕的苦心,不是朕不想认你,而是……”

“圣上?--”郑骧打断了建新帝的话,重申道?:“臣乃忠顺王郑邺与王妃姚世筠之嫡长子?,亦是独子?。皇家玉牒上?均有记载。”

“圣上?若?是问奏章上?流言之事,臣答‘并非臣所做’,若无他事,臣请告退。”不待建新帝允准,郑骧一揖之??,退出了御书房。

建新帝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不敢置信地张了张口,对着他离去的身影,终未能说出多余的话来:“骧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