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有晋王府的?婆子来传,说是王妃传召。
张萱推脱不得,只得说要回去换衣裳,偏被人叫住:“换衣裳去哪里??”
她?站住要往后?院去的?脚,朝门外觑一眼,见正有个高大的?身影背着阳光进来。
外头阳光正盛,看不清那人的?脸,光从身形,她?知道那是近来令她?纠结万分?之人。
她?忙将头微微垂下,不自在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未待她?再有其他反应,身影已进到屋内,他迈着步子,经过传话人和张萱身旁时,略站了站,未多停留便抬脚向?内,捡个椅子坐了下去。
“要去哪里??”他又问道。
张萱本想等那传话婆子开口,哪知那婆子却一声不吭,站在那里?装死。
她?只好自己出头回话,--先将心?思压一压,告诉自己,自己心?中什么都没?想,假作平静地抬头,向?他行礼道:“见过燕王殿下!回殿下的?话,这位……是晋王府的?人,说是王妃召民女?有话要说,所以……”
来的?正是新封了燕王的?郑骧,他虽见铺子里?有人,说是要去哪里?,却不曾想过是去晋王府。
他刚端起张婶子送上的?茶盅,“哐”地一下重重地拍回桌上,猛然抬头,盯着她?问道:“你说什么?”
张萱吓了一跳,抬眼偷瞄,只见他满脸愠怒,光洁的?脸上五官竟有些扭曲。
她?心?中惊疑不定,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话,斟酌着要怎么回话,便见郑骧“呼”地起身,向?前跨上一步,来到自己跟前,一把?捏住自己的?腕子,拖向?他的?身后?挡住。
张萱被他扯得有些趔趄,好容易站定了,偏听他说道:“你哪儿?都不许去!”
“我……”她?还想要怎么解释,却听见他阴沉的?声音,如同浸了寒冰:“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被他挡在身后?的?张萱没?有看见他的?脸色,那婆子却瞧见了。
见他发问,吓得忙扯扯发硬得脸,堆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回道:“回,回王爷的?话,是我家王妃,请这位掌柜到王府叙话。”
“你家王妃?哪个王妃,说什么话?”燕王额上青筋暴起,再没?人见过这样的?他,吓得那婆子腿一软,跪了下去。
“王爷,王爷--”婆子往前爬了两步,梗着脖子硬是将头抬起一半,面上的?笑哪里?还挂得住,早变成?哭丧脸,道:“您不识得老奴了?老奴从前是国公府的?,在四姑娘院子里?伺候……”
原来,婆子是安国公姚府里?出来的?人儿?,随着姚嘉一起到了晋王府,自然识得郑骧,更知他的?为人--虽向?来不露面,但只要露面,若瞧哪个下人不顺眼,说一句不愿再瞧见,那下人便再没?了踪影。
姚府出来的?人,哪个不传他是天生的?煞星?
“姚嘉?”不容婆子多想,郑骧眉头一挑,僵硬的?脊背稍稍松了松,“她?找张掌柜做什么?说!”
婆子哪里?还敢隐瞒,忙道:“是,是四姑娘……侧妃娘娘听人说张掌柜从前与苏王妃是手帕交,便想请张掌柜到府里?说说话……”
“呵,”燕王冷哼一声,道:“和她?有什么好说的?,你滚吧!”
“这……”婆子为难地看看张萱,还想说什么,偏被燕王一个眼神传来,吓得忙退了出去:“是,是!老奴告退,老奴告退!”
经过这番闹剧,张萱早忘了先前的?纠结,这会子不过感叹权势真好用:
瞧瞧,一个王府的?奴才?,在自己跟前那么不可一世,王爷一来,一个眼神儿?便吓跑了。
她?这边还没?羡慕完,手上又一紧,被燕王拖着进了隔间。
隔间帘子一落,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
“你要记住,以后?但凡晋王府来人,无论说什么,皆不可过去!”郑骧松开她?的?手腕,双手按住她?的?肩,弓了背,低头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只见他双目通红,似有血丝的?眼睛盯着自己,竟有十分?的?哀伤?
张萱刚想揉揉自己酸疼的?腕子,又被郑骧的?样子吓到了。
“我……”张萱喏喏地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什么。
郑骧十分?紧张地看着她?,“答应我,绝不可去!”末了,竟有些小心?地问道:“好么?答应我!”
张萱渐渐回过神,她?不说话,眼神有些游移,却慢慢将双手缩在胸前,又缓缓向?外撑,挡到郑骧双臂上时,稍稍用了力,趁着力道将他推开,又尴尬地笑道:“王爷……请坐!”
郑骧看了她?半晌,失去的?理智渐渐回来。
他慢慢松开手,无奈地看着她?,自嘲一笑,却听了她?的?话,在圈椅中坐下。
“王爷,您……好些了吗?”张萱在桌案对?面坐了,小心?翼翼地问道。
郑骧哭笑不得,说道:“你是以为我刚刚发疯了吗?”
未待她?回答,又自答道:“也?对?,我确实差点发疯,你若真去了晋王府,我就只能……”
见张萱又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自己,郑骧苦笑道:“罢罢,这也?算是我自作自受,若不讲与你听,你总也?不会明?白?的?!长戎--在门外守好!”
长戎在门外应“是”后?,门外果然安静了许多。
张萱知道他接下来讲得该是秘事,心?中暗自猜测,或许是晋王府的?秘密,或者是郑骧和晋王的?恩怨,再或者是与安国公府的??难不成?,还和皇上有关??
她?正胡乱猜测,哪知却听郑骧说道:“这话说与你听,你怕是难以相信,但这却是千真万确的?,你莫怕,也?莫要说与人听!”
“你可相信……”郑骧斟酌着道:“人,有前世今生?”说完,紧紧盯张萱,生怕她?讥笑不信。
张萱却不知他的?意思,只以为他发现了自己的?秘密,脑中“轰”地一声,心?中狂跳,又飞快地转着念头,想:若他真的?发现了,自己该如何应对?!
她?强作镇定模样,扯了扯发紧的?面皮,强笑道:“王爷这是何意?”
哪知郑骧却轻叹一声,道:“我就晓得你不会信的?……我说个故事与你听吧!”
不待她?答话,便将前世之事一一说与她?听:
“……不知如何说动了赵老管家帮她?,离开别院后?,她?租了季家的?房子,与裴氏和二娃一起,开了家花好月圆的?婚介铺子。铺子先前生意并不好,好在她?肯坚持,不过二三年间,便将铺子扩大几倍,开了分?店无数,将整个京城中婚介生意拢入囊中。
她?生意做大了,见识的?人多了起来,渐渐地有人识得她?的?好,也?免不了有人上门提亲,却被她?一一拒了,最后?,她?慧眼识珠……”
讲到此,郑骧顿了顿,看着她?听得入神的?表情,微微一笑,接道:“找到了意中人!但他虽爱她?,护她?,却并不了解爱之真意,他患得患失,将她?圈在身边,不喜她?在外头开铺子,与三教九流之人过多流连;她?为了他,果真慢慢减少在铺子里?的?时间,只是,她?却整日介郁郁寡欢,不再像从前那样,有无尽的?活力散发于世;”
“那一日,她?是被所谓的?好友--晋王妃请去的?,说是许久不见,要请她?做客!”郑骧的?声音慢慢沉了下来:“那时的?她?,因憋闷得久了,虽不那么爱去,却依旧应了,说是趁便出去走走。那时的?他还不那么明?白?,以为她?渐渐适应了那种阶层的?交际……”
是啊,那时的?她?,就是被他逼着去交际,所谓权贵之间的?交际,就像那时姚老夫人的?一句话:“她?是要做你的?王妃的?人,若整日家在那些下九流里?抛头露面,你这王爷,还做不做?”
他其实并不在意什么王爷不王爷,也?不在意什么脸面,但他却以为,他要给?她?的?“正常”生活,就是不像他自己以前一样,所以才?会以此要求她?,以为她?会快乐。
“他本想等她?玩够了就去接她?回来,哪知传来的?,却是她?……失……足……落水……”郑骧讲到这里?,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的?几个字。
“啊?!!”
张萱适时的?惊叹让他缓了面色,他轻柔的?眼神将她?包围起来,满足一笑,道:“他那时简直要疯了,恨不能立时便与她?一同去了!”
“那她?是死了?”
张萱的?话成?功让郑骧的?脸又沉了下来:“……嗯!”
现在的?他甚至不愿承认此事,只要一想到当时她?湿漉漉雪白?的?脸,便心?如刀绞。
“后?来呢?”张萱又问。
“后?来……”郑骧陷入长久的?沉思:后?来他生无可恋,本想就那么随她?去了,哪知却查到她?并非真的?失足。
他要替她?报仇,怎奈并未布置妥当,便陨了命。
就在张萱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又开了口:“后?来……在渭河县裴县令府上,他又见到了她?……”
郑骧的?眼神重归柔情:“他那时才?明?白?,他爱她?,他只要看着她?,就觉得十分?快乐;每当看到她?发自内心?的?笑容,自己才?能得到会心?一笑,所以……”
所以,他现在做的?,就是让她?做想做的?,再也?不阻止她?,不安排她?的?生活,让她?遵照自己的?意愿过活。
不理他灼人的?目光,张萱听完这话,真正陷入了沉思:
在渭河县,他又见到了她?!
她?成?功抓住了这个点--不是不能相信,毕竟,她?都能穿越了,凭什么人家不能重生?
可,他前世那个她?,真的?是她?张萱本人吗?
若说不是,那他说的?“花好月圆婚介铺”是什么情况?总不能上次穿来的?那个,也?是搞婚介的?吧?
难道那个人真的?是自己?自己穿了两回?
这也?太惨了点儿?!
作者有话要说:预收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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