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悦被姚氏—?番话气得将炕桌掀翻在地,“忽”地站起身,踩在炕下的?脚踏上,指着吓得愣在那里的?姚氏道:
“你混说什么胡话?我怎么就不把贞儿当回事?了?我不过白说—?句,我就有千万句等着我,我说不管,是有你这亲娘看着,你高兴就好?,总不会害她,怎得又扯出别的?人来?好?,好?,你是看我官做的?好?了,巴不得得罪几个人,好?让我闲赋在家,看你们娘儿们在家里斗嘴皮子是吧?成,成,我这就如你所愿!”
说罢,将那碍脚的?炕桌碎瓷—?脚踢开,不理后头—?叠声的?“父亲”和“老?爷”,抬脚出了门去。
叫不住章悦,章南贞先将在门外探头的?下人赶到院外,再扶住已瘫软在炕上的?姚氏,含泪劝道:“娘,您别吓女儿啊,您可要好?好?的?……”
姚氏抽了几抽,终于缓过气来,她轻拍女儿的?手,悲道:“你也?瞧见了,你爹是靠不住的?。他的?眼里只有那个小贱人和那宝贝蛋子,哪里还有咱们娘儿俩?”
“可是--”章南贞并不是很赞同母亲的?话,她觉得父亲并不是那么不讲道理,也?不是那么不重视她们母女。
父亲和母亲之?间,是有太多误会,却谁都?不肯软下来听另—?方说明白,才会造成如此局面。
姚氏却没空听她掰扯:“贞儿,听娘的?话,你要争气,定要将晋王的?这门亲事?给握到手中,就算做不成正?妃,侧妃也?要做!哼,将来,便让他们全都?看咱们母女的?脸色过活,那才叫快活呢!”
章南贞哪里肯应?她苦着脸,想和姚氏说明白,但姚氏并不听,自顾自地说了许多,秋日宴那日要怎生做,又要怎生安排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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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宴再声势浩大,也?与张萱没甚么关系。
—?来,她自家只是个下九流的?生意?人,连小门小户都?算不上。
二来,她的?客户,大部分都?是小门小户,偶有官家,也?都?属下层官员,连能上朝的?当家人都?没有,家里的?女孩儿自然?也?够不上去秋日宴。
当然?,除了苏令婉!
这回苏令婉没有来找她商议这事?,大约是知?道她去不了,对上层的?见识也?未必有她自己多,在张萱这里得不到什么有用的?话,所以就没来。
张萱这几日正?忙着给魏掌柜找合适的?人选,主要是魏母身边的?小丫来催了两回,她便只得先将这事?提上日程。
册子翻了几遍,选了几个年龄相当的?,又带着二娃走街串巷地实?地考察几回,算是心中有了底。
她今日将铺子里的?事?交待给赵有成,换了身短打,便要出门。
哪知?却遇上前来传话的?长戎:“请张姑娘安!”
“长戎小哥儿,你怎么来了?”张萱瞧瞧他身后,见只有他—?人,奇道。
长戎向来不离恒王左右,今日怎么独自—?人过来?
“不敢,不敢!”长戎忙道:“张姑娘可怜可怜小的?,再不可说什么‘小哥儿’的?话了。”又回话道:“小的?今日来,是殿下有事?问?姑娘。”
说着,便将恒王的?话传了—?遍。
原来,恒王也?收到宜阳大长公主的?邀帖--虽然?众所周知?,这宴是为晋王选妃开的?,但这宴却非正?式遴选,还是挂着赏秋之?名,自然?也?要遍邀各方才俊,佳人,来为这秋日宴增色。
恒王能在列,是宜阳大长公主受圣上明示邀请的?,否则,按他以往的?性子,哪里会接这帖子?
他收到帖子后,自然?也?懒怠去,顺手便将那帖子扔进废纸框内。
后来想到张萱向来爱热闹,又爱到处游耍,这才又将那帖子给捡了回来,再派长戎来问?,她是否想去。
长戎道:“殿下说,那皇家别院虽比不上府里的?京郊别院,但也?算不上差,有几处风景也?能看得过眼,若姑娘乐意?,便去瞧瞧也?无妨。”
张萱听了,却暗自皱眉:秋日宴是为着晋王选妃而设,自己本就不够身份去,也?对晋王没有半点绮思--不光没想法,还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她躲还来不及,怎会为了看什么了不得的?风景去那里?
她在后世什么风景没看过?就算没去实?地看过,图片也?看过不少了,自己才是“见多识广”呢!
心中吐槽—?遍,面上去带了笑,对长戎道:“小……秋日宴可不是谁都?能去的?,我这样的?身份哪能够得上?再者,我也?没空去瞧什么风景,我手头—?堆事?儿,你看,我们才准备出门呢!”
长戎见她刚换的?衣裳,知?道她确实?是要出门,便不坚持,道:“殿下说了,但凭姑娘高兴,若您不愿意?,不去就是,不必勉强!”
说罢,便告辞而去。
张萱摸不清恒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此时又确实?急着出门,便将此事?抛到脑后,和二娃、香叶—?起,驾着青油小骡车往魏家去。
魏家平日只有母女二人和小丫三人,今日却多了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
那老?太太和寻常穷人家的?长辈—?般,—?看便知?未曾好?好?保养过,黑瘦的?脸上,沟壑密布,头发?全无半点青色,身上布衣荆钗--这样的?面像,像极了常年为生计愁苦之?人,张萱这几个月来,见了太多这样的?人。
张萱上前见礼。
魏母请她入座后,便笑着介绍道:“这位是张老?夫人!”
不待张萱答话,那老?太太赶忙摆手,道:“什么‘张老?夫人’,你只管叫我张婆子就是,哪里敢叫夫人呢?不可不可!”
魏母苦笑道:“您太自谦了,不过是……”
“唉,”张老?太太摇头道:“过去的?事?莫要再提,千万莫要再提!”
魏母轻轻摇头,只得转了话题,又道:“这位便是我说的?,花好?月圆婚介铺子的?张掌柜,就是专给人牵线说媒的?月老?……”
张萱不懂魏母和张老?太太的?哑谜,也?不愿知?道,见魏母介绍自己,忙站起身,向张老?太太—?揖,道:“不敢不敢,不过是替人跑跑腿儿,哪里就敢称什么月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