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河县,方圆不过几十里,人口不足两万,是大成府数得着的小县,但因其地处南北旱水两路交通要道,辖下虽小,其繁华却非寻常地界可比。
县城内两条大街,副街近水路,南来的北往的,做生意的巡街的,向来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主街则是县令官衙所在,除了平日里来往的官家衙役,鲜有人迹往来,皆是步履匆匆,比副街冷清了不少。
此时正值晌午,县衙却大门紧闭,据闻,县太爷今日一早,领着县里众人接一位大人物去了。
县衙后院正厅主位上,坐着个妇人,妇人约莫三十来岁,身穿缠枝通袖衫,富贵不失清雅。这是裴县令的宠妾潘氏。
潘氏出身风尘,虽已人到中年,却风韵犹存,因裴夫人常年被婆母拘在老家,如今在县衙后院一家独大。
她此时正对堂下的人训话,声音清越:“……老爷刚刚着人送了信儿回来,贵人明日就到咱们府上,说不得还会住上两日,”停了一停,看着堂下站着的两位少女。
少女皆十五六岁,一位身量高挑,生得俏眉俏眼,若非脸上抹得雪白,和脖子成了二色,倒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此时正眼巴巴地看着潘氏,目光切切。
另一位身量适中,削肩细腰,穿件天青色夏衫,正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潘氏心中微哂,接道:“你们交了好运了,这回来的贵人非同寻常,乃是京里的大人物。你们这回若是能跟了去,后半辈子便是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到时,你们老子娘也能跟着沾沾光,也算你们没白来裴府一回!”
“可话又说回来,若是把事情办砸了,咱们府里可就就留不得你们了!前几日,张老爷还托人来跟我说,想抬你们其中一个去做第九房,我因着这事,硬是给推了,这回你们若是不成,那我可就推不得了。”
说到这里,潘氏不去看二人,只管低头端起茶盅,抿了一口,细细咽下,品了又品,自觉差不多了,才又道:“放心,这回绝对是个好去处,若真能成了,你们才会记得我和老爷的好儿呢!”
说罢,抬起头,见高挑少女嚅嚅着,似要表忠心,心中满意,微微一笑,抬手止了她:“先回去吧,好生准备着。”
堂下二人一起告了退,转身要走时,一直未肯抬头的少女忽然顿了一顿,皱皱眉,勉强转回来,似乎有话要说。
潘氏看多了人情世故,见她犹豫,自以为看透了她的心思,一扯唇角,叫住了她:“萱娘,你等一下!”
张萱顺势停下,见潘氏又不言语,只拿眼睛上下打量自己,颇有些不自在,只得复低了头。
潘氏向来以美貌自恃,此时见小姑娘肤白貌美,目光盈盈,若非年纪小了些,身量稍嫌不足,倒可称得上绝色。
自己和小姑娘比,到底失了青春,心中难免有些不是滋味。
“夫人?”见潘氏兀自出神,张萱忍不住唤道。
潘氏被她叫得一怔,忙收敛心神,和颜道:“刚有人来报,说你娘和弟弟来了,去瞧一瞧吧。”抬抬手,便有丫头从里间取出个荷包,递给张萱。
张萱忙双手接过,抿抿唇,似下了极大决心,强笑道:“多谢夫人,夫人慈悲!”
潘氏一笑,不以为意,“都是一家子,谢甚么。”
张萱仍旧垂着头,面上挣扎,口中的话却完全不同:“怎能不谢夫人?当初……若非遇见夫人您这样的……活菩萨,我们一家子早就饿死了,哪来现在的好日子?”
潘氏微愣,有些不自在,接张萱过来,可不是为了行善:“我不过是搭把手,该谢老爷才是……”
“夫人自谦了,老爷是在外头做大事的人,您把家里管的服服帖帖,内外妥当,少了老爷多少后顾之忧?都是有您做老爷的贤内助,老爷的官,才一直做的顺顺当当……”张萱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些夸人的话。
潘氏听了这话,心中受用。等她走了,对丫头奇道:“今儿是怎么了,这丫头平日里跟个闷葫芦似的,这会子怎么这般会说话起来?”
丫头檀香想了想,斟酌着道:“怕是对您刚说的话上了心,想着明儿个的贵人呢……”
潘氏深以为然,点头道:“还真看不出来她有这样的心计。也好,以她的样貌,入贵人的眼不难,我本还想着她生来木讷老实,怕她以后难长远;既她有这个心计,若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