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令上门,女儿晕倒,水桦心口抽疼,转瞬之间他也头晕目眩。
就在此时,有人稳稳扶住了他的手臂,他侧过头一瞧,见是孙儿……他再头晕人却是不糊涂的,“看好你娘,别让她被伦令哄回去!”
老爷子通透!
也就是剧情里水桦一?直昏迷,原主才十六岁,头回遇上大事支撑不起门户,水桦醒来时已然“大势已去”,水家被定罪再无翻盘可能……老爷子但凡醒得?早些,水家也不至于落得那样的下场。
不得?不说,男人还是比较了解男人的。
水桦看得?清清楚楚:别看伦令这副迫于无奈才休弃水氏的模样,实?际上对于和敏郡主这样自己送上门的进身之阶,他心里十分乐意“笑纳”。
只不过相处过才发现和敏郡主着实?很?难相处,他就把自己那份“不情愿”演得?淋漓尽致。和敏郡主不舍得?把他如何?,这股子郁气就都倾泻到了水家身上。
不过老爷子白担心了,重生归来的水氏对伦令只有恨……嵇东珩对上缓缓睁开眼睛的水氏:应该……是吧。
水氏从晕倒到苏醒,再到借着丫头们的手自己坐起身来,前后不过三分钟。
然而短时间内脑子里被灌输了许许多多的东西,上辈子临死前刻骨恨意让水氏表情都扭曲起来,抓着丫头的手情不自禁的用力,让丫头痛得?都低了头。
水桦赶紧上前两步,扶住女儿的肩膀,“闺女你怎么了!你可别吓爹爹啊!”
两句话水氏便回了神:爹爹还在!爹爹好好的!儿子……先不管了了,她扑到她爹爹的肩头放声大哭。
女儿之前只是默默流泪,现在就是崩溃大哭,水桦心里难受极了,也后悔极了:自己当初为什么只看才不看德!他把女儿害苦了啊!
嵇东珩一瞧父女俩抱头痛哭一时半会儿都收不住泪:行吧,我去对付伦令。
伦令等在外书房,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他只等来了儿子,不见岳父和妻子,即使心里有所准备却还是有些失望。
他端详了儿子一?会儿,才关切问,“听说你染了风寒,如今瞧着是大好了。”
嵇东珩点了点头,“病好了,别的都不太好。”
儿子原本对自己最是孺慕,如今却满身怨气,实?属正常。伦令勉强笑了笑,不接儿子话茬,“我就是来看看,让你娘忘了我,再挑个好男人,好生过日子吧。”
小狐狸都忍不住了,啪啪地拍着地面,“老天爷,他是拿你当傻子!”
嵇东珩难得动气,“好大一?朵白莲花。”
于是嵇东珩慢悠悠地喝下半盏茶,“父亲这个时候上门说了这么一?番话,是要特地提醒和敏郡主您旧情难忘,让和敏郡主变本加厉地对付水家吗?”
即使被儿子说了个正着,伦令也不能承认,他只是捂着额头,眉目之间满是痛苦之意,直把屋里的丫头们都看得?于心不忍。
惺惺作态好一会儿,伦令才叹息一声,“你们尽早离京才是正经!”
看似“你误会我,说我什么我都认了,但我还是要诚心提醒你们快跑”,实?际真实?意思是“赶紧滚别留下来误我的事”。
渣男见多了,鉴男表水平也跟着水涨船高。
嵇东珩故意幽幽一?叹,把伦令表情学得惟妙惟肖,“郡主那样得宠,什么样的才子俊才没见过……人嘛,得?到的太容易往往不知道珍惜。”他微微一?笑,“有些人失去了才知道后悔,您说是吧。”
伦令心头一跳。
被儿子戳穿,恼火是真的,同?时心底还有点庆幸:如此聪慧,不愧是我的种!然而心却不硬,就有好有坏了。
水家都是外人,但儿子是自己的。想起和敏郡主即使要?和他成婚,依旧照常往来的那几位面首……他深吸口气,眼前的儿子许是在若干年内唯一的孩子。
伦令便劝自己:他应该更宽容一些,就这么一?个孩子,他又能怎么办?
于是伦令苦笑起来,“你说得都对。你还小,再过些年你就懂了……何为权势。听为父一句劝,早走早安心。你们走得?远了,她们也就管不到了。还有,多雇些人,路上小心。”
伦令哔哔了这么多,只有最后一句是真心话,因为伦令并不愿意唯一的儿子死得不明不白。但伦令并不太愿意水家成功抱上皇帝的大腿,所以才反复建议他们赶紧走。
嵇东珩洞若观火,看着伦令似笑非笑,随后吩咐丫头们,“送客吧。”
伦令本以为儿子会再怼他几句,就这么赶他走,他上不来下不去有点难受。他出了水府,满腹心事,打算抄近道回内城,骑马走在一条没什么人的小巷子时被人拖下马……揍了一?顿。
原剧情里可没有王公公上门,自然伦令也没有借口探望来递话,和敏郡主的哥哥也不会发作伦令这么一?回。
伦令趴在床上,咬牙切齿:水家通过王太监向皇帝祈求破财免灾,缺银子的皇帝绝不会拒绝!他刚刚又跑了趟水家,闵王府听说,可不立即出手敲打他,不许他左右逢源,连一?点念头都不许有!
想起他儿子那微妙的表情,可见王太监托人说了些什么!所以他暗下决心:对闵王府着实?不能实心实?意。
此时丫头上前禀报,“老爷,郡主到了。”
丫头话音刚落,密集的脚步声已经传了过来,旋即就是和敏那独特的嗓音,“挨揍了?其实你要?真是丝毫不念旧情,我也瞧不上你。但你太念旧情,我就会嫉妒……你说该怎么办呢。”
就在这一?刻,伦令不可抑制地怀疑起来:他借着和敏郡主投靠闵王,这个决定究竟对不对。
怀疑不过一?息,他看向伸手拂过他额头伤口,满眼温柔的和敏郡主,回过味儿来:一?个扮白脸一个扮红脸……这是熬鹰呢?
一?时之间他更恨了。他劝诫儿子的那番话全应到了自己身上。
另一边,嵇东珩知道伦令在回家半路上被人教训了,毕竟事发地距离水家就隔了一?条街——顺便一?说,伦令目前住着的院子也是和敏郡主送他的。
他知道了,水桦和水氏自然也不例外。
只不过父女俩单独说话,暂时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约莫一?个时辰后,小厮才跑来叫他:太太要?见大爷呢。
嵇东珩来到内书房,红着眼圈儿的水桦立即起身,大步往外走,“你们母子俩好好说话。”
内书房短时间内只剩两人,水氏看着近在咫尺的“儿子”,“你是谁?毅儿呢?”
嵇东珩并不直接作答,而是坚定道,“你想起了上辈子的事。”
水氏痛快承认,“对。”接下来她攥着帕子,手背上起了一?片青筋,“可你不对劲儿!因为毅儿不是这样的……他若是和我一?样,伦令今天只怕走不出家里的大门!”
嵇东珩同样痛快承认,“是,我不是他。知子莫若母,他向我许愿,报复伦令第一,其次才是和敏郡主,同?时还得?保住家人。”
水氏腾地站起身来,扑了过来,“毅儿呢!他……糊涂!你……你拿我的魂魄去,把他还回来!”
嵇东珩万万想不到,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动手居然是对着守护对象,委托人的母亲。他侧过身去,伸手抓起床上的床单,一?甩一扣,犹如大饼卷大葱一样把水氏打了个卷,并轻柔地放在罗汉床上,“你得?冷静一?下。”
不说嵇东珩这几次任务完成后把身体还给原主,只说那罩着他的,越来越浓厚,小明努力修炼都依旧看不清的通天气运光柱,他就知道一?直以来获得?的报酬都是什么了。
现在让水毅本人出面向他妈妈解释是最好的,然而水毅的灵魂虽然不再散发黑气但正昏迷不醒……嵇东珩先稳住处于“猫猫卷”状态的水氏,“不仅他的魂魄我不要?,你的我也不要?。”他半真半假道,“上辈子发生了什么,我只听水毅说了一?部分,剩下的……你可以想一想哪些可以说哪些不必说。”
水氏只是一时情急,慢慢冷静下来细品这话,她就明白对面顶着儿子壳子的人其实什么都知道。
嵇东珩见状又说:“完成你儿子的心愿,我就离开,你儿子还是你儿子。”
水氏沉默了一?会儿,“毅儿怎么样了?”
嵇东珩实话实?话,“昏过去了。他迟早会醒过来……当务之急咱们得?想好怎么离开京城。”
水氏笃定道:“和敏郡主必然会在半路派人截杀。”
嵇东珩接着道:“交了几十万银子给皇帝买命,皇帝答应了,闵王就不好在京城继续对咱们动手,他会选在半路上……出气的同?时也好抢走咱们压箱底的银子。”
水氏平静道:“你先把我放出来。”
嵇东珩上前抓住床单两角,略一抖手,水氏立时“脱困”。
水氏自行坐起身来,“我进宫一趟。”
嵇东珩刚想说你也知道你身世有点问题,就听水氏嘀咕,“皇帝好像很喜欢我。”
嵇东珩连忙阻止她,“大可不必!”
他猜测水氏和皇帝或者皇帝的妃嫔有血缘关系,也不是抱错,因为按照水氏的出生年月,和宫中现有以及夭折的皇子公主都对不上。而且最后毒死伦令的贵妃,固然是现在皇帝的小女儿,但这个小女儿目前尚未出生……
反正保险起见,他不想水氏和皇帝发生点什么。
于是他望着水氏正色道:“是个男的,只要眼不瞎,都会喜欢你的。”
水氏忽地笑了,“嘴这么甜……”话没说完,她就被大力摁了回去……一支长箭擦着她的头皮钉在了不远处的柱子上,箭尾还颤动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离京前也会打上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