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斯越来例假从来不疼,她眉头?皱着:“不对?,日子不对?,”她怀疑:“我该不会是流产了吧?”
她说完,抬起头?盯着已经呆滞住的?龚煦的?脸。
龚煦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的?腿,血已经流到了她的?脚脖处。
路斯越就?要直起腰——
“别?动!”龚煦大喝一声。
电梯叮的?一声,门开。
“你、你别?动。”龚煦慌乱地按着电梯的?按钮,然后?双手微微颤着小心翼翼地把她拦腰抱了起来。
以前,他没少抱过路斯越,可从来都没觉得费力,可今天,不过是从电梯到门口车位那短短的?距离,他的?额头?就?渗出了汗。
龚煦没敢耽误时间,开车带着她去了最近的?一家三甲医院。
检查结果出来,由于体内的?孕酮水平比较低,才导致的?她先兆性流产,好在胚胎发育正常。
路斯越还不相信似的?,歪着头?问龚煦:“我、我真的?怀孕了?”
龚煦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覆在她的?小肚子上,他也很不可置信:“我、我要当爸爸了……”
因?为要打□□止血保胎,龚煦去给她办了住院手续,医院床位紧张,路斯越住的?是四人间的?病房,医生?给她打了□□止血后?,龚煦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压低了声音问她:“是不是前天晚上我太用力了?”
路斯越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她扭头?瞥了旁边一眼后?,锤他的?胳膊:“你还说!”
前天晚上,外面?下着暴雨,他们在客厅和卧室里翻滚。
龚煦不说话了,把她的?右手紧紧地用两只手包着:“还疼不疼?”
还是有一点疼的?,但是路斯越摇了摇头?,她看着龚煦那好看的?眉毛紧紧地拧着,就?晃了晃他的?手:“没事的?,医生?都说了住几天院就?可以回家了。”
龚煦眉头?继续拧着:“都怪我!”他觉得就?是那天晚上太用力了!
路斯越又扭头?看了眼旁边,小声道:“医生?都说了是那什么酮低了才会流血的?,跟你没关系。”
路斯越从小到大都没住过几次院,路湛霖倒是住过不少次,但也都是高级病房。
路斯越抬头?看了眼天花板:“你去把帘子拉上。”
龚煦抬头?,“哦”了一声后?去把隔帘拉上了。
他屁股刚回到椅子上,他又问了句:“真不疼吗?”
他穷追不舍的?本领像是唐僧念经:“要是疼,你不许忍着!”
不忍着怎么办,难道打止疼针吗,她现在可是个准妈妈了,哪能随便打针!
路斯越“哎哟”一声:“疼,要疼死了!”
龚煦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了,没等路斯越反应过来,龚煦就?跑了出去。
路斯越:“……”
然后?,没两分钟,龚煦带着医生?进来了。
路斯越:“……”
医生?询问了两句后?安抚情绪比孕妇还不稳的?孕妇家属:“有轻微的?疼痛是正常的?,不要过于担心。”
路斯越嘴角抽了抽,医生?走后?,路斯越剜了他一眼。
龚煦直接忽略掉她的?眼神,他把路斯越的?手机点开:“我来跟爷爷说一声——”
路斯越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手机:“你跟他说什么呀!”
龚煦解释:“你这不是住院了嘛。”
路斯越无语地闭上眼:“龚煦。”
“嗯?”
路斯越长叹一声:“你赢了。”蓦地,她眼睛一睁,她把手机还给他:“你给他打!”
她倒想看看那老头?子知道她怀孕是什么反应!
想想都刺激!
龚煦拨通了路湛霖的?电话,电话嘟了五六声才接通。
对?方?语气淡淡的?:“哪位?”
龚煦懵了一下,把手机拿开看了看,没错呀,是‘老头?子’三个字呀,而且对?方?的?声音也很像。
“是、是路爷爷吗?我是龚煦。”
电话那头?默了三四秒:“什么事?”
“路爷爷,”龚煦抿了下唇:“斯、斯越住院了。”
这下,对?方?回答得很快:“住、住院?”
“嗯,”龚煦表情怯怯的?:“医生?说,是、是先兆流产……”
电话那头?嗓门突然拔高:“先兆流产??”
龚煦瞥了眼路斯越那狡黠的?笑,“嗯”了一声后?说:“路爷爷,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她。”
“你个兔崽子!”路湛霖直接开骂了:“你当初怎么跟我保证的?!”
当初,龚煦掷地有声地跟他保证:“如果我做了什么对?不起斯越的?事,或者伤了她的?心,您可以来找我。”
路湛霖气地咳嗽:“你俩连婚都没结,你、你就?……”路湛霖都没脸往下说了:“我真是看走了眼!”
路湛霖大吼一声:“什么医院!把位置给我发来!”
龚煦结巴了:“您,您要来吗?”
“废话!我再不去,我孙女要死你手里了!”
龚煦嘴巴张开又合上:“……”
路斯越翻了个白眼:“……”
结果,病房里的?人都睡着了,路斯越嫌饿,正吃着龚煦给她买的?鸡粥呢,路湛霖拄着个拐杖站在了病房门外,他身后?还跟着蒋干。
路湛霖隔着病房的?门玻璃往里瞅,可惜什么也瞅不到,只瞅到一圈圈的?绿色帘子。
路湛霖气地把手里的?拐杖往地上磕:“跟个穷小子,连个单人病房都住不上!”
身后?的?蒋干撇了撇嘴,心里在嘀咕:这可是海市啊,能住上院就?不错了好吗。
蒋干探了下头?:“董事长,你不进去看看吗?”
当然想进去的?路湛霖哼哼:“有什么好看的?!”
蒋干太了解这个嘴硬老头?子的?脾气了:“那我们先找个酒店住下?”
路湛霖往走廊里瞅了一眼,又哼哼:“我累了,我要歇一会儿!”
蒋干就?陪着嘴硬的?老头?在走廊里站着歇歇,他以为他低头?偷偷摸摸地掩着藏着给路斯越发短信,路湛霖不知道呢。
路湛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睁只眼闭只眼不过是因?为蒋干做的?事正中他下怀罢了。
果然,不到半分钟的?功夫,龚煦就?出来了。
他开了门,站在门口的?位置,看着对?面?的?路湛霖,也不说话,也不敢过去。
路湛霖眼里的?火星子都要喷他脸上了:“臭小子,来了海市就?以为自己是海市的?人了是吧!”
蒋干在心里呵笑:我看您是想念人家做的?饭菜了吧!
路湛霖用拐杖磕地:“才跟你这么几天就?住进了医院,你别?指望我能把孙女交到你手上。”
蒋干在心里继续呵笑:说的?好像没您孙女没住院,你就?答应了把孙女交到人家手上了似的?。
路湛霖的?这话一出,龚煦立马就?开口了:“斯越已经答应我的?求婚了!”
“你——”路湛霖嘴角抽了抽。
旁边的?蒋干拿手捂嘴,再不捂嘴,他真的?就?要笑出声了。
路湛霖哪能甘于落龚煦的?下风:“我说吧,你那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吧!”他哼笑:“你以为她怀了你的?孩子,路氏就?落到你手里了?你做——”
龚煦知道打断他一个八十岁的?长辈说话不礼貌,可他老是把他说成他有多觊觎他路氏的?钱似的?,他就?好气:“我才不稀罕你的?钱!”
龚煦把脸偏向一边,不看路湛霖的?脸:“我有手有脚,我会把斯越养得白白胖胖的?!”
躲在门后?偷听的?路斯越因?为那‘白白胖胖’四个字,差点笑出了鹅叫声。
路湛霖当即反驳了:“还白白胖胖呢,连个单人间都住不上,你拿什么养你知道我把她养这么大花了多少钱吗!”
龚煦嘁了一声:“那你花了那么多的?钱,为什么都没给她养胖!”
路湛霖:“……”
这时,护士站的?护士过来了:“都这么晚了,你们这样会打扰到病人休息的?,想探视,明天再来吧!”
路湛霖瞥了眼龚煦身后?的?门玻璃,磕了下拐杖,哼了一声后?,走了。
躲在门后?的?路斯越刚准备拧开门把,门就?被龚煦推开了。
龚煦压低了声音在‘训斥’:“谁让你下床的?!”
路斯越双手捏着病号服的?裤腿,就?要转身赶紧回床上呢。
“别?动!”
哦,她不敢动了,跟个木头?似得僵在那儿,任龚煦把她抱回了床上。
龚煦帮她把被子盖子,下命令了:“从现在开始,除了上厕所?,你不许下床。”
路斯越眨巴眨巴眼睛:“遵命。”
龚煦把晚上领的?陪护床撑开,坐着趴在床边,他把手伸进路斯越的?被子里,把她的?手给攥手心里。
路斯越有点心疼:“你去那床上睡啊,这样趴着多难受。”
“不难受。”龚煦闭着眼催她:“快点把眼睛闭上,睡觉。”
路斯越睡不着,她看着龚煦趴在床边的?姿势,莫名想到了那年?冬天她发高烧的?晚上,路湛霖也是这样,在她的?床前守了一夜。
从那以后?,路斯越再也没住过院,也再也没见?过路湛霖那晚不小心对?她流露出的?爱。
路斯越从路湛霖住院期间离开以后?,就?再也没见?过路湛霖。刚刚她从玻璃里瞄了一眼,那个老头?子的?头?发好像又白了很多。
这个想法刚在她的?脑海里刚冒出来,她就?猛地摇了摇头?,那个老头?的?头?发早就?全?白了好吗!
她在这矫情个什么劲呢!
第二天上午刚过八点,医生?还没查房呢,路湛霖就?来了。
这次,他没站在门口,拄着拐杖就?直接进去了。
路斯越正喝着龚煦刚买回来的?南瓜粥,看见?床尾站着的?路湛霖,路斯越刚到嘴边的?勺子落回了打包盒里。
路湛霖扭头?打量着四人间的?病房,张嘴就?没好话:“在这受这份罪,”他哼了一声后?笑了,“现在跟我回去还不晚,”他停顿了一下,往门口看了一眼:“趁时间短,把孩子打——”
“路湛霖。”
路湛霖脸色冷下来:“没大没小,我是你——”
“爷爷?”路斯越冷笑:“当初你是不是也这么好言相劝过你的?女儿?”她悬在半空的?打包盒落下来,搭在了腿上,她看着对?面?那个满头?白发的?老头?子:“当初你巴不得我死吧?”
路斯越的?声音平淡无波,可病房的?其他三个床位的?病人和家属都看了过来。
病房里瞬间静下来。
“趁早死了那份心吧!”路斯越抬起左手,手背对?着路湛霖,“看见?了吗?”
路湛霖看着她无名指上的?钻石戒指,刚想说就?那么大点的?钻石就?把你骗到手了的?时候——
“我这辈子只会嫁给他,孩子呢,也只会姓龚,”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抬头?:“你最好保佑他平安出生?,不然——”后?面?的?话,她没说,因?为龚煦提着水瓶进来了。
路斯越笑了:“路老爷子,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再见?了。”
路湛霖的?脸彻底僵了下来,他站在原地,沉默了半分钟后?,他扭头?看了眼龚煦。
龚煦不知道他们之前都谈了什么,昨晚路湛霖走后?,他有自责过,毕竟他是长辈,他那么跟一个长辈说那些?话总归是不好的?。
他过去搬了椅子到路湛霖的?身后?,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喊他路爷爷了,他改口,生?疏又礼貌:“路老先生?,您坐一会儿吧。”
他去了床边,拿起塑料袋的?白水蛋,站着剥起来。
两人像是直接无视掉了杵在床尾的?老头?子。
“我吃饱了,你自己吃吧。”
“不行,你最近要多补充点营养,”他把又白又滑的?鸡蛋递到她嘴边:“把这个鸡蛋吃完。”
路湛霖心想:吃个鸡蛋能补充多少营养?
龚煦倒了杯开水在水杯里:“上午,你一个人在医院没事吧?”
“没事。”
“我昨晚说的?话,你记住了。”昨晚,他给她下了禁令,除了上厕所?,她不可以下床。
“记住了。”
“有什么事,你就?摁铃喊护士。”
“哦。”
龚煦从抽屉里拿出梳子,帮她把披在身后?的?头?发梳顺:“要扎起来吗?”
“不扎了,你扎的?头?发太丑了。”
“那我中午回来,帮你把那个发夹给带来。”
“嗯,还有衣服,还有IPAD。”
“好。”
太过于平常的?对?话,可路湛霖却一字不落地听在耳朵里。
在他面?前嚣张跋扈的?外孙女,在这个小男孩面?前完全?没了爪子,那说话的?声音温温柔柔,像只听话的?小猫。
路湛霖无声地叹了口气,他什么都没说,缓缓向门口走去。
路斯越看着他步履蹒跚的?背影,心里虽然酸酸的?,可想到他刚刚说的?那些?话,她把视线收了回来。
门口走廊里等着的?蒋干迎过来:“董事长。”
路湛霖的?声音低低的?,像是认输了的?语气:“回去吧。”
蒋干扭头?看了眼病房门口,“董事长。”
路湛霖像是自言自语:“随他们去吧。”他一个八十岁的?老头?子了,再管又能管得了几时呢?
蒋干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这、这就?算松口了?
路斯越住了六天的?院就?出院回了公寓。
当天下午,顾鸢和周砚来了。
因?为顾鸢还在取保候审期间,原本不能离开兰城,可她不放心路斯越,就?去找了方?显祖,方?显祖动用人脉,顾鸢拿到了两天的?时间。
顾鸢打量着整齐干净的?房子:“你这环境不错啊!”虽然小了点,但是很温馨。
周砚把手里买来的?燕窝还有几盒补品放在了茶几上:“你家那口子呢?”
路斯越窝在沙发里:“出去给我买吃的?去了。”
顾鸢在周砚面?前提过龚煦做饭的?手艺,他撇了撇嘴:“给你买饭?”
路斯越摇头?:“给我买水蜜桃去了。”说到水蜜桃,路斯越直摇头?:“这边的?水蜜桃太贵了,居然要十五块钱一个!”
周砚被她的?话逗笑了。
顾鸢正看着墙上挂着的?相框,她可没笑:“兰城的?水蜜桃也不便宜啊!”
路斯越问:“有这贵吗?”
顾鸢转过身,想了想:“算下来,也要十块钱一个。”
周砚:“……”
顾鸢在路斯越身边坐下来,拿起她的?左手,看她的?戒指:“挺漂亮的?。”
“那是,”路斯越又想炫耀又撇嘴:“花了他两个月的?工资呢!”
她这话,把周砚的?好奇心给勾起来了:“他一个月工资多少?”
“六万多。”
周砚在心里靠了一声,将近他以前工资的?十倍呢!
路斯越看了眼顾鸢的?肚子:“你站起来我看看。”
顾鸢站起来,路斯越隔着裙子的?布料摸了摸她的?肚子:“你这肚子怎么还没鼓起来?”
顾鸢掀开裙子给她看:“有一点了呀。”
路斯越问:“你预产期什么时候?”
顾鸢坐回沙发里:“明年?一月中旬。”
路斯越掰着指头?算了算:“那我这个要比你晚3个月呢。”
两人聊得正起劲呢,龚煦手里提着好些?水果回来了。
周砚被他们晾在一边好一会儿了,正无聊呢,见?龚煦回来,他站起来。
“顾总,周队。”龚煦打了招呼:“我给你们洗点水果去。”
周砚跟他身后?进了厨房:“以后?别?叫周队了,我已经不干警察了。”
龚煦知道这事,他从袋子里拿出四个水蜜桃和一串葡萄:“我就?是喊顺口了。”
周砚难得跟他聊了起来:“怎么样,在这边生?活还习惯吗?”
龚煦把葡萄用剪刀一个个剪下来:“挺好的?,就?是斯越,在这边也没朋友,我就?是怕她无聊。”
周砚看着不大的?厨房,随口问道:“你这房子是买的??”
“不是,”龚煦倒了点淀粉在盆里的?葡萄上,“是公司给配的?。”
“那你这公司福利还挺好的?。”周砚看着他一步步洗着葡萄:“你倒面?粉干嘛?”
龚煦回道:“这样洗葡萄更干净。”
周砚没吱声,他之前也给顾鸢洗过葡萄,但都是用水冲的?,他觉得回去也可以试试。
回到客厅,龚煦拿着一个水蜜桃开始剥皮,路斯越和顾鸢继续聊孕期的?事,周砚看着龚煦,突然觉得自己以前是不是太糙了,他也给顾鸢洗过水蜜桃,但是没剥过皮,他也拿了一个,开始在那剥皮。
两个女人同?时看向他们,然后?顾鸢在那掩嘴笑了,她小声道:“以后?我要经常来看看你。”话落,她眼睫垂下。
她现在是半自由之身,哪还能像以前那样,说走就?走呢。
路斯越揉揉她的?头?:“等我好了,我就?回去看你!”
顾鸢强挤出一抹笑来。
第二天下午,顾鸢和周砚要回兰城了,姐妹俩在楼下抱在一起哭,路斯越呜呜呜的?:“你一走,家里就?剩我一个人了。”
顾鸢也满脸泪痕:“你把身体养好,有时间就?回去看我。”
路斯越流着泪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