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周砚脱下警服

龚煦追到了电梯门口,等电梯的人都在排队,龚煦站在路斯越的身后,扯了扯她的胳膊,压低声音道:“你别生气呀。”

路斯越抽回?胳膊哼哼。

龚煦低头,附她耳侧:“早上有没有吃饭?”

没吃早饭的路斯越继续哼哼:“吃过了!”

龚煦站在她身后抿着唇在沉默,他在想要怎么哄她。

路斯越呢,噘着嘴,心里在咕哝:怎么不继续哄了呀,再哄两句,我不就?——

“斯越,你户口本在哪?”

路斯越扭头看他,怔怔的。

龚煦问:“在你那还是在你爷爷那?”

“干嘛?”路斯越猜:“你、你该不会……”要和她领证吧??

没等龚煦开口,路斯越就?皱着眉问:“因为我刚刚说你不负责,所以你现在要对我负责了?”

路斯越哼哼:“不用勉强,你不想要,我打掉不就?行了!”

前面的一?个女人扭头。

龚煦急了:“不许打掉!”

路斯越继续哼哼:“你放心,我不会用孩子束缚你的。”

前面的女人给了龚煦一?个万分鄙视的眼神。

龚煦:“……”默了几秒,他突然拉着她的胳膊离开了排队的人群,他把她拉到了楼梯通道里,他把她抵在墙角:“我什么时候说我不想要孩子了,我也从没想过孩子会束缚我!”

路斯越哼唧一?声把脸偏过去。

龚煦把她的脸扳正:“路斯越,你是不是不信我?”

路斯越不是不信他,是不满意?他之?前的表情:“人家男的听到自己老婆怀孕都高兴的要死,你呢!”

她自己也说是人家的老婆。

龚煦扑哧一?声笑出来,路斯越眉头拧得紧紧的:“你笑什么笑!”

龚煦不笑了,一?本正经地问:“那你要不要做我的老婆?”

路斯越:“……”

他追问的本领又开始了:“要不要?”

路斯越矫揉造作地推开她,刚抬起一?只脚,就?被龚煦拢怀里了:“路斯越,我想让你做我的老婆。”

路斯越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抿住了想往上跑的嘴角。

“也想让你给我生孩子。”

“我刚刚就?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才会那样。”

“我想和你结婚不是因为你怀孕了,我是一?直都想。”

只不过他现在还没钱买戒指,也没求婚,虽然她不缺钱,可是他是个男人,即便她不需要他养,可他也要有养得起她的资本。

路斯越成功服软了,可她并没有怀孕了,好气哦,她之?前从没想过怀孕这档子事,现在突然就?想怀孕了。

特别特别想。

“龚煦,”她扁着嘴坦诚:“我没怀孕。”

龚煦愣了一?下,松开她:“怎、怎么又没怀孕了?”他现在的表情和刚刚在手术室门口如出一?撤。

路斯越叹气:“是顾鸢怀孕了。”

龚煦眨了眨眼。

路斯越噘嘴:“我刚刚是想说我要做干妈了。”

龚煦:“……”

路斯越故意?似的:“你现在有没有松一?口气?”

松一?口气?

他现在很失落好不好?

“斯越。”

路斯越仰头看他:“嗯?”

“要不,我们也要一?个吧。”他之?前也没想过孩子这档子事,可经过刚刚,他突然对孩子产生了渴望。

路斯越哼哼:“我们都没结婚,要什么孩子!”

龚煦失失落落地低头哦了一?声,对哦,他们还没结婚呢。

*

路湛霖的心脏搭桥手术持续了六个多小时。

下午三点半,路湛霖被两个护士从手术室里推进?了ICU。

虽然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可路斯越还是想留在医院,她让蒋干回?家,然后和龚煦坐在病房里的沙发里等着。

翌日早上七点半,周砚站在了警局门口。

刚过八点,警局一?上班,周砚就?去交了保证金,他签完字后就?开车往东二?环的看守所赶。

九点的时候,路斯越给周砚打了个电话。

“顾鸢出来了吗?”

周砚:“还没有。”

“那我现在过——”

“明天吧,等她出来,我要带她去办点事。”

“哦,那回?头我再给她打电话吧。”

直到十?点,顾鸢才从里面出来。

“鸢鸢。”

顾鸢还穿着那天的风衣,她头发有点乱,身上的风衣有很多褶皱,她双脚定在那儿?,在对上周砚的视线后,她的嘴角才弯了稍许。

周砚没有用跑的,他一?步一?步走过去,走到她面前,轻轻把她搂进?怀里。

他右手覆在他的后脑勺上,“对不起,”他说:“让你受委屈了。”

顾鸢摇头,伸手抱住他的腰:“周砚,我想回?家。”

“好,”周砚应她:“我们回?家。”

回?去的路上,顾鸢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周砚把车停到路边,把她一?直紧攥的手握住。

顾鸢看着他的手面,没有抬头,她现在有点慌,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在他眼里都是透明的了。

她不确定,不确定他在知道她做过的那些事之?后,会不会怪她,会不会看不起她。

其实她不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她没有那么善良,她也会做一?些触及法律的事。

“鸢鸢,”他从她低垂的眼睫看得出她惶惶不安的内心:“对不起。”

顾鸢扭头看他,只见周砚打开中控扶手台,从里面拿出两个紫红色的小本子。

是户口本,他和她的户口本。

他说:“我们去领证,好不好?”

顾鸢表情怔住,眼里除了有惶惶不安,还有诧异。

“做我周砚的老婆,”他盯着她的眼睛,问她:“好不好?”

毫无预兆的。

顾鸢以为他会问她什么的,可他什么都不问,还要和她去领证结婚。

顾鸢看着他的脸:“周砚,”她小心翼翼地问:“你想清楚了吗?”

“不需要想,”他说:“从我们在一?起的那一?天开始,你的名字就?提前在我的户口本上落了户。”

“可是——”

“没有可是,”他不去管她的可是,“我们先回?家换身衣服,然后就?去民?政局。”

她眼睛红了,眼泪溢满了整个眼眶,她重重地点头:“好。”

十?一?点,他们到了民?政局,整个流程办下来二?十?分钟不到。

他们一?人手里一?个小红本站在民?政局的门口。

周砚把她搂进?怀里:“鸢鸢,再跟你说一?件事。”

“嗯。”

他说:“我已经把辞职申请递上去了。”他做警察已经超过了最低服务年限,可以辞职了。在写那份书面申请的时候,他怪过自己,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职业,她怎么会脏了手。

顾鸢从他怀里挣开:“你——”

周砚把手覆在她的小腹上:“怀孕十?月,每一?次产检,到胎动,到宝宝出生,我都会陪着你。”

过完这一?年,他们就?要分开了,他不知道他们会分开多久,所以他现在特别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她眼泪掉下来,哽咽着:“可你那么喜欢做警察。”这句话,她说了很多次。

周砚抬手擦掉她的眼泪,掌心托起她的脸颊:“我说过,我更喜欢你。”这句话,他也回?过她很多次。

她眼泪汪汪地看着他,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

周砚只喜欢她在床上哭,除此之?外,他不喜欢任何时候她眼里的泪光。

“今天是我们结婚的日子,”他用很轻的声音命令她:“不可以哭。”

可她很担心:“周砚,”她抽抽噎噎的:“以后我不在——”

他捧起她的脸,把她余下的话用唇堵住了,他的吻一?点都不轻,可睫毛落下的影子却?很温柔。

她不在的时候,他就?好好照顾他们的孩子,然后……

等她回?家。

*

路湛霖在ICU里住了三天,第四天早上,他被推回?病房。

路斯越和他还不说话呢。

他的气管插管都被撤掉了,他看着路斯越和龚煦两个人在病房里忙来忙去地转悠,没好气地说了一?句:“蒋干呢!”

蒋干要是在,估计他早就?把他们轰出去了。

路斯越不理他,拿着水瓶出去了,龚煦往门口看了一?眼,然后扭头回?答他:“蒋先生说下午会过来。”

这时,医生进?来了,龚煦忙跑到床边,等着医生的吩咐。

“病人从今天开始可以少量进?水了,饮食也可以慢慢恢复,这几天先吃流食,以后的饮食也要多摄入一?些蔬菜和蛋白?质,太油腻的不要吃,还有酒,一?滴都不能喝。”

龚煦忙点头:“我知道了。”

路湛霖眼神从医生身上转到龚煦脸上,他在心里哼哼:献殷勤,非奸即盗!

医生一?走,龚煦就?弯腰问他:“路爷爷——”

路湛霖直接喝住他:“谁是你爷爷!”

龚煦刚弯下去的腰直起来了,他不说话了,他抿着唇去了沙发那儿?,整理沙发上的被子,昨晚,他和路斯越就?是窝在沙发上睡的。

约莫五分钟的功夫,路斯越提着茶瓶从楼道那头的开水房回?来了。

她把茶瓶放下后就?跑龚煦面前噘嘴了,她把手伸给龚煦看。

龚煦见她左手虎口处通红一?片,忙问:“烫到了?”

路斯越“嗯”着点头,捏着嗓子:“好疼。”

龚煦拉着她进?了卫生间?,把她的手放在水龙头下,用凉水冲。

外面的路湛霖竖着耳朵听——

“以后的水我去打就?行了。”

“会不会起泡啊?”

“应该不会,还疼吗?”

“疼。”

“待会摸点牙膏在上面就?不会疼了。”

病床上的路湛霖撇了撇嘴,心里哼哼:也没见你跟我说话用这个腔调,没良心。

路湛霖那往下撇的嘴角刚要收回?来,又听见——

“刚刚医生来说你爷爷可以吃饭了,我等下回?去煲点粥过来,他有什么忌口的吗?”

“他不吃葱,鸡蛋的话不喜欢吃溏心的,其他也没什么忌口。”

“好,那你呢,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你就?给他做吧,我们去医院的餐厅吃点就?行。”

“好。”

病床上的路湛霖又哼哼:我还不吃茄子!没良心!

龚煦回?柏景雅筑煲粥去了,病房里床上躺一?个,沙发里窝一?个。

路湛霖时不时地拿眼尾睨她,路斯越可好,低头玩手机,一?个眼神也没给他。

路湛霖想咆哮:真不知你来医院是干嘛的,玩手机吗!!!没良心的!!!

十?点的时候,蒋干来了,一?起来的还有蒋干的爱人。

寒暄过后,蒋干弯着腰在路湛霖耳边低语,路湛霖当即惊愕地睁大了双眼:“什么时候的事?”

蒋干压着声回?答:“就?前天您手术的时候。”

路湛霖扭头看向路斯越,可惜路斯越赤着脚半蜷在沙发里,路湛霖看不见她的肚子。

到了中午,龚煦提着两个保温桶来了。

从龚煦一?进?病房,路湛霖的视线就?盯在了他身上。

路斯越从沙发上起来,路湛霖见路斯越站起了身,那一?直盯着龚煦的眼神就?落在了路斯越的肚子上。

龚煦把保温桶里的粥倒在了碗里,路斯越早上没吃饭,她吸了吸鼻子:“好香啊!”

龚煦煲的是牛肉粥,牛肉切的很碎:“你也喝一?点,我煮的多。”

路斯越摇头:“给他喝吧,”她去拧另一?个保温桶:“这里是什么?”

“那里是炒饭,是咱俩的。”

龚煦端着粥碗,扭头看了眼路湛霖,好巧不巧的,路湛霖也在看他。

两人瞬间?一?起别开了脸。

“斯越,”龚煦压低声音:“是你端过去还是我端过去?”

路斯越拿劲:“你去。”

龚煦又悄咪咪地移了下眼神偷瞄了一?眼,默了几秒,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他也不敢喊‘路爷爷’了。

他本来想把病床上的餐板抽出来的,但?是想到路湛霖做的是开胸手术,他还是端着碗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

路湛霖用眼尾睨他,想说不吃的,可是他饿,他已经好几天没吃没喝了,就?靠着那营养液挂着。

粥很香,盖子一?打开的时候,他就?闻到了。

从来都是他用五斗米让别人折了腰,如今……

他清了清嗓子,目视前方:“我自己吃。”

可是粥很烫,碗底也很烫,龚煦拿着汤匙:“我喂您吧。”

已经开始吃炒饭的路斯越扭了个头。

路湛霖活到了这个岁数,还没让别人喂过饭,他看了一?眼手面上的还在打点滴的针管,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松开抿着的唇,乖乖伸了头,张了嘴……

龚煦做饭的手艺是真的好,这点,路斯越不知夸过他多少次。

路湛霖把那一?小碗不稠不稀的粥喝了个干净,他还意?犹未尽似的,裹了裹舌头。

龚煦用的是巴掌点大的碗,他知道路湛霖没吃饱:“医生说您一?下子不能吃太多,最好少吃多餐。”

路湛霖咂了咂嘴没说话。

龚煦从椅子上站起来,去吃自己的饭了。

路斯越嚼着嘴里的炒饭,朝龚煦伸了个大拇指。

下午四点的时候,龚煦又回?去做饭了。

路斯越不是个轻易服软的性?子,虽然她一?直待在病房里,但?她不理路湛霖。

路湛霖呢,也不理她。

路湛霖中午没吃饱,眼见着天都快黑了,龚煦还没来,路湛霖往门口瞅了好几眼。

一?直到七点半,龚煦才提着两个保温桶跑进?来。

路湛霖那黑着的脸在看见他手里的食量,终于?消了一?点。

路斯越接过他手里的保温桶,看见他满头的汗:“怎么热成这样?”

大概是因为晚上,医院家属特别多,一?楼电梯排了很长的队。

他抬着胳膊胡乱地把汗擦掉,没说自己是爬楼梯上来的:“等急了吧?”

半个小时前,龚煦临出门的时候给她发了个短信。

路斯越摇头:“不急,我怕你骑车,就?没给你打电话。”

两个饭盒里,一?个是排骨玉米粥,一?个是栗子红枣小米粥。

排骨玉米粥是路湛霖的,栗子红枣是路斯越点的,他怕路斯越吃不饱还特别做了几块鸡蛋饼。

短短几分钟的功夫,病床上的路湛霖不知咽了多少次口水。

这次,依旧是龚煦喂他,排骨的香味很浓,龚煦怕玉米难消化就?剁碎了,玉米的香和排骨的香缠在一?起,路湛霖吃了一?碗后,抬头看他,问了句:“还有吗?”

龚煦愣了一?下,忙转身又去给他盛,他也没盛多,就?盛了小半碗,路湛霖喝完后依然没觉得饱,可他已经没脸再要了。

龚煦抽了张纸递给他的时候,顺带问了一?句:“路爷爷,紫薯和山药,您吃吧?”

他喊了‘路爷爷’。

之?前因为那声‘路爷爷’而呵斥他的路湛霖,眼珠子左右转了两下后,“嗯”了一?声。

龚煦抿着唇看了他一?眼后,转身去吃饭了。

他低着头,悄悄地对路斯越说:“你爷爷好像没那么排斥我了。”

路斯越可太了解路湛霖了:“因为你在照顾他啊,你现在可是他的粮仓。”

龚煦不觉得作为粮仓有什么不好,反正路湛霖不把他赶出去,不训斥他,他就?已经很高兴了。

龚煦把碗里的两个板栗舀到她碗里:“今晚你回?去睡,厨房的砂锅,我已经定好时间?了,明早你直接把煮好的粥盛到保温桶里带来就?行了。”

路斯越不愿意?:“我要跟你一?块睡。”

年龄大了耳朵还那么好使?的路湛霖嘴角抽了抽。

龚煦微微沉了声:“听话!”

别看路斯越平时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可只要龚煦真的微微变了脸色,路斯越马上就?怂。

路斯越嚼着嘴里的板栗,低低地“哦”了一?声。

路湛霖在心里哼了一?声:还不信没人治得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