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不屑做这个傀儡了。
当天下午,路斯越就接到了路湛霖的电话?,电话?那头是近乎咆哮的声音。
“你是要造反吗?我看你是不想要路氏了!”
路斯越没有像上?次那样服软,她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语气:“区区路氏,你想拿回去就拿回去好了,”她往路湛霖的心窝子里?戳:“最近我在想改名?字这事儿,你说我是叫回以前的楚思柠呢,还是重新换一个?”
电话?那头没有说话?,但呼吸声很?重,路斯越知道,她成功地把老头子气得发狂了。
12月2号的晚上?,顾鸢给路斯越打了通电话?,路斯越正窝在阳台。
顾鸢问她:“干嘛呢?”
她在发呆。
可?她说:“看星星啊。”外头一颗星星也没有。
最近,她们见面的次数不多,以前都是路斯越主动约她见面,最近的半个多月,却是顾鸢约她,可?惜约了几次,路斯越都借口:下次再说吧。
顾鸢就着她的话?:“嗯,今晚月色还不错。”
其?实,今晚也没有月亮。
顾鸢说:“周砚不在,我去找你吧。”
周砚就在她身后?的沙发上?,他拿手指戳了下顾鸢的腰,顾鸢扭了下身子,朝他做了个“嘘”的手势。
路斯越呵呵:“他又把你一个人撂家里?了?”
顾鸢没应她这句话?,她把话?题绕开:“你晚饭吃了吗?如果没吃,我买点吃的过去。”
路斯越晚上?点的是外卖:“你给我买点泡椒鸡爪吧,”她扭头看了眼客厅墙上?的挂钟:“算了,别买了,又不想吃了。”她爱吃的那家泡椒鸡爪离顾鸢住的地方有点远。
顾鸢说了声好:“那你在家等我。”
挂了电话?,周砚把她搂怀里?了:“你准备把我一个人扔家里??”他的小醋意又爬上?来了。
顾鸢哄他:“不把你扔家里?,你送我过去,然后?在车里?等我,好不好?”
路斯越最近心情低落这件事,周砚听顾鸢提起过两次,周砚捏了下她的鼻子,“你说你这个说客有用吗?”
“可?能没什?么用,”顾鸢知道路斯越的倔脾气,也知道路斯越这次是感?情上?了头:“可?没用也要劝啊。”
其?实顾鸢不是一个很?会劝人的人,她把周砚拉起来,往衣帽间去:“但愿这一趟能让她醍醐灌顶吧。”
周砚笑:“哪有几句话?就能让人醍醐灌顶的。”能让人醍醐灌顶的都是一段经历。
五十分钟后?,顾鸢拎着绕道去买的泡椒鸡爪摁了楼下的门铃。
路斯越给她解了锁。
电梯门打开,路斯越穿着一身墨绿色的绸质睡衣,抱着手臂站在那儿,顾鸢把手里?的袋子给她。
她吞咽了下口水:“都说了不想吃了。”
顾鸢笑笑:“那就等你想吃的时候再吃。”
两人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沉默了一会儿。
顾鸢先开口,开口就戳她的心窝子:“这么喜欢他吗?”
路斯越扭头看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反问她:“你对周砚是喜欢还是爱?”
顾鸢看着她的眼睛:“喜欢和爱并不冲突啊。”
路斯越最近在研究喜欢和爱的区别,“那你能区别出喜欢和爱吗?”说真的,她区别不开。
大概是因为长这么大,她从来没有喜欢过,也没有爱过。
就这么一次,就栽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喜欢和爱的区别是什?么,因为爱本来就是一个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顾鸢想了想:“对有些人来说,守护是爱,但也有人却觉得占有是爱,但围炉烤火的人是会感?到温暖的。”
这是顾鸢对爱的理解,可?是对从小就缺爱也没爱过人的路斯越来说,她说的好像太深奥了。
顾鸢问她:“你现在难过吗?”
路斯越愣了一下,低头笑了笑:“是挺难过的。”
可?顾鸢说:“其?实你不难过。”
路斯越抬头看她。
“你也算不上?失恋,”顾鸢想了想:“你不过就是在路边,看到了一只很?可?爱的小狗,你把你手里?的火腿肠给它吃了,结果它没跟你回家,你心疼你手里?的那根火腿肠罢了。”
路斯越皱着眉头,反驳:“我没有把他当成一只小狗。”虽然他一直说他是小奶狗。
“我也没有给过他火腿肠,”她扁了扁嘴,低下头:“如果真的给他火腿肠,他说不定就会跟我回家了呢。”
“可?能你现在是有一点难过,”顾鸢换了一种安慰:“但你想想,一年以后?,你还会这么难过吗?”
一年后?……
路斯越想的不是一年后?还会不会难过,她在恐惧:居然要一年。
她现在每天的情绪已经糟糕到不能再糟糕,就这么丧的生活,还要继续一年?
半个多小时候后?,顾鸢下了楼。
楼下的单元门是透明的,顾鸢站在门里?侧,看见周砚正蹲在对面的花园边抽烟,他吞云吐雾的模样慵慵懒懒的。
顾鸢很?少?见到他抽烟,又或者?说周砚几乎没在她面前抽过烟。
顾鸢拧开单元门。
周砚站起身,把燃了一小半的烟捻在了旁边垃圾桶的沙盘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薄荷糖,扔了一颗到嘴里?。
顾鸢走到他面前,把他身上?的外套拉紧:“冷不冷?”
“不冷,”他牵着她的手,走到车的副驾驶,给她开了车门:“劝得怎么样?”
“好像没用,”顾鸢叹气:“她这次陷得挺深的。”
周砚给她安全带系上?,绕过车头,坐到车里?。
他把车子发动着:“那么大的人了,让她自己悟去。”
顾鸢没说话?,她还能怎么办,只能等她自己想通。
12月14号,周六,这一天是路斯越父母的忌日。
她的父母是在同一天走的。
早上?七点,顾鸢的电话?打来,路斯越已经起床了,她最近早睡早起。
顾鸢在电话?那头说:“斯越,我等下陪你一起。”
每年这一天,顾鸢都会陪路斯越去墓地跪拜她的父母。
可?今天,路斯越说:“不用了,我想自己去。”
顾鸢就没坚持,只叮嘱了一句:“今天天气预报有雨,你出门带把伞。”
路斯越说了句“知道了。”
挂了电话?,顾鸢才拧开卧室的门,最近周砚不忙,周末会休一天。
他还没醒,可?顾鸢刚上?床,他就醒了,只是没睁眼:“干嘛去了?”她下床的时候他知道。
顾鸢钻进被窝里?,周砚的身体在冬天像个火炉,顾鸢往火炉怀里?钻:“今天是斯越爸妈的忌日。”
周砚不知道路斯越父母忌日是具体哪一天,但他知道每一年,顾鸢都会陪路斯越去墓地,她能重新回床上?,周砚就知道了:“她今天不让你陪着了?”
“嗯,”顾鸢说:“估计是想跟父母说点心里?话?吧。”
周砚笑了笑,把怀里?的人搂紧一点。
“周砚,”顾鸢在他怀里?抬起头:“我今天想出去一趟。”
周砚这才睁开眼,低头看她:“今天我休息,你要去哪?”
顾鸢知道自己有点多管闲事了,但路斯越是她最好的朋友,是比家人还要亲的人:“我想去找那个男孩子。”
周砚一语中的:“龚煦?”他记性很?好,一般他经手的嫌疑人,他都会记住名?字。
顾鸢点头。
周砚这就有点不懂了:“你去找他做什?么?”
“斯越那么喜欢他。”
周砚皱眉:“所以呢?”
顾鸢想了想:“既然路斯越这边解不开这个结,那只能从他那边下手了。”
周砚微微拉开与她的距离,看她的眼睛:“你这是情感?专家当上?瘾了?”
顾鸢笑着啄他的下巴:“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我不去,”但是他说:“我在车里?等你。”
*
路斯越没有带伞,到墓地没多久,天就落了雨。
上?天都在悲怜两块墓碑上?的人。
一身黑衣的路斯越坐在两块墓碑中间的地上?,蒙蒙细雨把她的头发打湿。
路斯越看着墓碑上?年轻女?人的照片,苦笑:“难道喜欢一个穷人也会遗传吗?”
她自问自答:“不然我怎么会喜欢上?他呢?”她今天没化妆,蒙蒙细雨带着雾气,把她的脸揉成了不堪一击的模样:“当初,你也反抗过吧?”
父母的爱情,她不是很?了解,除了道听途说几句,余下她所知道的都是让人查的,可?能查到的东西也不过几句就概括了他们的一声。
唯一让路斯越肯定的是,两个墓碑上?的人很?相爱。
不然怎么会给她起名?叫楚思柠呢。
路斯越又扭头看向另一个墓碑:“当初是你先爱上?她的还是她先爱上?你的?”
墓碑上?的人不说话?,只微笑着。
路斯越低头,揪了根地上?绿油油的果岭草:“先动情的人是不是就输了……”
她叹气:“我输了,”她说着说着就哭了,哭声很?低,过了会,她吸了吸鼻子:“以前有个电视剧,里?面有句台词,是男主强吻女?主的,亲了人家说了句‘我还是输了,输得一败涂地’,”她仰头看着灰蓝色的天:“我连亲都没亲到,就输得一败涂地了。”
她脸上?都是雨水,她胡乱地抹掉:“其?实,你们比我好多了,”她又撇嘴了:“起码还造了一个我出来。”
她呢,别说强吻了,就连人家的手,她都没拉过。
输得一败涂地,彻彻底底。
路斯越从早上?八点坐到了傍晚五点。
她身上?被雨淋湿的衣服也被她焐得差不多干了。
路斯越出了墓地,开车回了家。
一辆绿色的出租车一路尾随到柏景雅筑的门口,龚煦下车给顾鸢打了个电话?。
因为顾鸢在柏景雅筑也有一套房子,所以她就给物?业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门口警卫室探出一个头,对站岗的保安招了下手,保安过去。
“让门口的那个帅小伙进去吧,让他登记下身份证。”
就这样,龚煦进了小区。
路斯越没有进车库,她把车停在楼下,她不想回家,就坐在花园里?的长椅上?。
将近六点的天,小区里?的路灯全都亮了,孤独的影子斜落在地上?,一动不动。
龚煦站在不远处一株未开放的腊梅前,看了她很?久。
顾鸢问他:“你喜欢她吗?”
他沉默了很?久,点头。
顾鸢问他:“那你喜欢她什?么?”
这个问题,龚煦也自己问过自己,喜欢她什?么?
喜欢她漂亮的脸?
喜欢上?她姣好的身材?
还是喜欢她说话?时闪闪发光的样子?
这些,他都喜欢。
可?是,他还喜欢看着很?酷很?酷背后?的那个有点‘白痴’的她。
顾鸢说:“她没有你看到的那么耀眼,她这一路走来,一直都有枷锁束缚着她。”
于是,他才知道,原来她无?父无?母,被一个冷漠又强势的老头带大。
她不会爱人,也很?缺爱。
她看似冷漠,只是柔软全藏在心底。
顾鸢说:“但一般人都看不到她柔软又可?爱的一面,但她真的是一个值得被爱的女?孩子。”
顾鸢还说:“作为她一个二十年的老友,我能深深地感?受到她花在你的身上?的热情。”
他站在离她不到十米的远处,透过顾鸢的话?,像是看见了她藏在灵魂深处的孤独。
龚煦轻轻走过去,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到他坐在她旁边。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就勇敢说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