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朝忍了又忍，想要将眼泪都咽下去，自觉在顾倦面前哭真的非常丢脸，但是越是不想哭，便哭的越厉害。
“嗯？怎么了这是，哭的这么可怜，我来找你好不好？”顾倦拿着手机，压低了声音说道，怕吵到已经睡着了的顾奶奶，蹲在门口穿着鞋子。
楚朝低着头，大片阴影遮住了眸子，眼泪就一滴一滴落在他裤腿上，泪珠砸出了一个圆滑的幅度，然后落下：“我……”
一开嗓子，便发现声音哽咽的不成样子，抿唇不再说话。
“咋了？”顾倦心中有些急了，将门轻轻关上，微微思索了一下便接着说道，语气一如既往地平缓又温柔，深深吸了一口气：“别怕哭，更别怕对我哭，楚朝，我……只会心疼你。”
夹杂着风声的声音，有些模糊，但是在安静空旷的房间里，却异常清晰的传入楚朝的耳朵里，像是小船在大海里，不断的被海波击打着，终将臣服于大海。
“你别来。”楚朝擦了擦眼角溢出的眼泪，带着哭腔的声音，还有浓浓的鼻音。
顾倦喜欢楚朝的声线清冷中带着意味不明的勾人意味，但第一次听他带着哭腔的嗓音，只觉得心底有些不爽，怪让他心疼的。
“那我回去？”顾倦语气扬了杨。
楚朝一顿，捏着手机不说话了，半晌才从喉间挤出一个字来：“嗯。”
“骗你的，我都快到你家楼下了。”顾客拢了拢衣服，这秋风瑟瑟的夜晚还真就些凉。
虽然话是这么说着，但其实还是挺远的。
楚朝抬头往外看了一眼，一片漆黑，拿手捂住了眼睛，滚烫的手心让原本就酸涩的眼睛，更加湿润了。
“顾倦。”楚朝唤着他的名字。
“我在。”
“我是……我是一个没人要的小孩了。”楚朝的话艰难的说出口，语气很轻，虚无空洞的感觉袭来。
顾倦神情一凝，脚步加快，心中恍若被小动物咬了一下，带着一丝密密麻麻的痛，嗓音带着调侃，想让语气不那么沉重：“怎么会呢，朝哥这么优秀，这么乖，这么可爱，怎么会没人要呢。”
“你要不要？送给你吧。”楚朝唇角往下一弯，带着自嘲的幅度。
顾倦知道他此刻情绪是不对，说的话当不得真，但还是忍不住因为这两句而软化了眉眼。
见他没有立刻回答，楚朝着急地接着问道：“我果然很讨人嫌吗？”
“没有，我现在正在骑马赶来的路上，来取走我的“礼物”。”顾倦“取”字咬字有些重，说的是取，还是娶已经分不清了。
“为什么要骑马，不能打个车来吗？”楚朝情绪稳定了下来，揉了揉有些紧绷的眉心。
他不是一个脆弱的人，这次也是因为冲击太大，一时间无法接受而已。
加上这些年为了得到父母认同，做了太多的努力，到头来发现他们早就已经有了另外的家庭，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才会情绪一下崩溃了。
“打车太贵了，很快到了，不着急。”顾倦微微松了一口气，一边跑着，还要压抑着呼吸，注意听着楚朝说话。
“跟你讲，我小时候特傻逼，不是他们两都忙吗，三天两头见不到人。我就故意和其他小孩子打架，打的头破血流的，就是为了让老师叫家长来学校接我。想要引起他们两个人的注意，但是呢第二天，两人又是继续见不到人。”楚朝像是在分享一件什么有趣的事情。
“还有一次，我故意将自己锁在地下室里，想让他们狠狠的担心一回，然后那照顾我的保姆，发现我不见了，害怕承担责任，直接留下一张纸条逃走了。我在地下室被锁了两天，要不是我奶奶来看我，发现了纸条。可能我死在地下室，都没人会发现，哈哈哈，差点把害自己死了不说，还患上了幽闭恐惧症。哈哈哈，顾倦，我是不是特作，特傻逼，特可怜？”楚朝笑的很夸张，像个小疯子似的。
顾倦脸色黑沉，吸进的冷风，像含了鱼刺，一点点刮着他喉咙的软肉，然后卷着血肉进入肺部，让他有些呼吸困难。
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一点都不善言辞，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的少年。
“不，超温柔，超聪明，超乖的，我超喜欢。”他的声音透着认准你的坚定又带着一丝安抚人心的意味。
楚朝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只是抱着腿，团成一坨，自顾自的继续说着：“从那次以后，我像是认清了，这样根本得不到他们的注目，然后我又发现，只有当我考试考了第一名，得奖的时候。他们看着我的眼神都是充满笑意的，然后我就开始参加比赛，什么奥数比赛，英语口语竞赛……，能参加的我都会参加，得了第一名，然后就会有各种奖励，也可以拥有和他们打电话的借口。”
“顾倦，你是不是特不可思议，怎么会有这样相处的父母和孩子，见一面，像是什么领导人会晤一样，真的太搞笑了，不过更搞笑的还在后面呢，我今天发现他们离婚了，我妈都已经跟别人结婚了，我他妈才知道。”楚朝长舒一口气，眼底阴霾一片，语气却异常的平静了下来。
“顾倦，你在听吗？”见那边许久没人说话，楚朝语气中带着一丝紧张的问道。
“我在听，一直都在。”顾倦站在楼下，看着一片漆黑的别墅，喘着气，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楚朝，每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他无法置喙生他养他的父母的行为，他的作用就是，在他难受的时候陪着他，让他开心。
”宝贝，我到了，你打开窗就可以看见我了。”顾倦话刚刚说完，二楼房间的窗帘倏地被打开了，看见了楚朝的身影，但是却看不清他的神色。
“你别下来了，外面还挺冷的。我看会你，你没事了，我就回家。”顾倦对着手机对面的人，压低了声音说道。
楚朝手扣在一起，指甲抠进肉里，空荡荡的心，突然好像被填满了，清清冷冷的声线夹杂着一丝撒娇：“倦哥，我今天想和你睡。”
“……”顾倦脸上的表情一怔，插进兜里手陡然一紧，心神一荡，他真的真的很喜欢楚朝的声音，喜欢到可以为了一句倦哥，现在，马上，立刻就可以跑去将他爸揍一顿。
(楚爸:那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