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对那堆复习资料那样,贺景把江唤送的东西也都藏起来了,林痕一觉醒来墙角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了。
问贺景就皱着眉说:“你喜欢我重新给你买,不?许用他的。”
林痕想了想,没再说什么。
那些东西都不?贵,扔了也没什么损失,只是?对不?起江唤,好歹是?一片心?意。
这天下午贺景神神秘秘地?在门口堵住林痕,一脸得意地?拉住他往小病房走:“我给你准备了惊喜。”
林痕不?想跟贺景待着,上午一直在林月秋病床旁边,也不?知道?他干了什么,闻言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推开门,扑面而来一阵花香,放眼看去一片花海,整个小病房都被精心?布置过了,摆了不?知道?多少?朵鲜艳欲滴的红玫瑰,不?像医院,倒像个婚房。
贺景拉着林痕走到书桌前,指着桌子?上装裱好的画,笑着说:“之前那个确实不?好看了,我重新画了一幅,怎么样,喜欢吗?”
这幅画的是?林痕本人,单手拿着篮球,身?上穿的是?初中校服,一头乍眼的圆寸,一脸不?屑地?望着画外,拽得二?五八万的——林痕有种?看照片的感觉,却又比照片多了很多情感。
贺景想画画,就有能?耐在一天之内画出一幅完成品,天才?之名不?是?随便就能?安在谁头上的,特别是?这些搞艺术的,多多少?少?都带着清高和傲,能?被那么多人承认,贺景确实有那个本事。
林痕以前虽然总说看不?懂、是?因为喜欢贺景才?喜欢这些画的,但林痕能?看出好不?好看。
抛开所有附加因素,他认为贺景的画是?极好看的,每种?色彩都运用到极致,却又合情合理,仿佛有某种?魔法,能?轻易地?调动赏画人的情绪。
林痕看着初中自?己的模样,心?里微微波动,无论他对现在的贺景多么厌烦,那些记忆都牢牢抓在脑海里,只要?一点点东西就能?勾起。
但那又能?怎么样,终究记忆是?死的,人是?活的。
“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第一次见你的场景,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特别的人,明明站在人群里,但是?和谁都不?一样,”贺景转头深深地?望着林痕,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饱含着自?己都没发现的执着深情,“或许那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只是?还没意识到。”
林痕平静地?收回视线:“都过去了。”
“没过去,”贺景抓住他的手,十指紧扣,嗓音低沉地?回忆:“我们之间的事情我都记得,你当时知道?我画画后就想我给你画,我问你喜欢什么,你说你想我画你的肖像画,我都记得,林痕,这些我都记得。”
林痕视线重新落在桌面上,平淡地?问:“所以呢?”
“所以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们认认真真地?谈一次恋爱,我们之间有太多错误,但我都会?改正,你相信我一次。”
林痕直视着那双充满期盼的眼睛:“贺景,我不?是?个吃回头草的人,你放弃吧,我能?任打任骂地?追你五年,就能?头也不?回地?走,你既然觉得你特别喜欢我,那你觉得我是?能?轻易改变的人吗?”
贺景眼底的光一瞬间消散了,他抿了抿嘴唇,低声说:“我确实对你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我会?改的。”
“太晚了,”林痕摇头,沙哑地?开口,说给贺景,也说给自?己,“太晚了。”
“不?晚,我们还有很长时间,我可以向你证明,”贺景抱住林痕,温热的掌心?抚着他的后背,感受着不?知道?有多渴望的温度,“我们一起复读,明年我和你一起高考,我们一起去大学,高中一年,大学还有四年,你看我表现。”
林痕沉默。
贺景展望着有林痕的未来,收紧手臂:“我已经警告过我爸了,他不?会?再做那些事,我以后会?继承家业,上学也只是?走个过程,上大学后你读书,想学什么就学什么,我养你,我们每天都在一起,我谁也不?接触,哪个Omega都不?要?,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我们结婚。”
林痕眼前好像跟着贺景的话一起闪过了那些画面,美好,却一碰就碎,他清醒地?开口:“我们不?会?在一起了。”
贺景眼底闪过一抹心?碎,但还是?坚持说:“林痕,我的未来有你,也只会?有你,从很早我就喜欢上你了,我只是?不?懂,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但我可以学。你对我来说很重要?,最重要?,我可以不?做很多事,我甚至可以不?画画,但我不?能?想象没有你的日子?。”
“你不?是?喜欢,你只是?习惯了。”
“不?,我离不?开你,每次分开我就只能?想着你,什么都干不?了了,这就是?喜欢,”贺景看着林痕的眼睛,眸色坚定,“我妈没教?过我什么,但她告诉过我,真心?喜欢一个人就要?去追,不?要?等到失去了才?追悔莫及,我当时没懂,但现在我明白了,应该还不?算太晚。”
“林痕,我没对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但我想带你去见她。”
林痕几乎被贺景眼底的认真灼伤,心?里泛起一阵细密的疼,他推开贺景,不?去看桌子?上的画,转身?就走:“我去看看我妈,你……把这里收拾收拾。”
林痕去到林月秋的病房,站在床边帮林月秋整了整头发。
贺景刚刚的神情还在眼前,林痕承认,直到现在,他依旧会?被贺景牵动。
这颗心?习惯了因为贺景跳动,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喜欢都能?雀跃一整天,更何况是?现在这样毫无保留地?表白,放在以前他可能?早就惊喜到不?知所措了。
但现在的他不?会?了,他攒够了失望,也看透了人心?。
贺景的态度只是?因为他还“不?习惯”,根本没动过心?的大少?爷哪分得清喜欢和习惯,第一次被冷落,第一次被拒绝,委屈到连道?歉都深情款款,让人止不?住心?软。
他要?是?答应了就太蠢了,贺景会?捧着他一段时间,像捧着一个终于得到的玩具,然后很快玩腻,毫不?留情地?扔掉。
晚上吃完饭,贺景不?知道?从哪拿了个蛋糕盒子?过来,放到桌子?上喊林痕:“看看我给你拿了什么过来。”
林痕正躺在床上看书,闻言头也没抬:“你自?己玩儿吧。”
贺景皱了皱眉,食指划了划盒子?表面:“不?是?玩儿的,你过来。”
林痕没动。
贺景看了他一会?儿,见他真的不?来,皱了皱眉,主动端着盒子?走了过来,放到床上,慢慢打开——露出了里面奇丑无比的一块水果奶油小蛋糕。
他自?己还不?觉得,还一脸骄傲地?跟林痕说:“吃吧,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还是?凉的。”
林痕扫了眼,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你买了个什么玩意?”
“不?是?买的,”贺景拿了俩叉子?,塞到林痕手里一把,“我去楼下蛋糕店亲手做的,给了一千块钱才?同意让我自?己做,也不?知道?矫情个什么劲儿。”
怪不?得,丑的这么独特——这可能?是?芒果和草莓最委屈的一天。
林痕有点下不?去嘴,他自?己就很会?做饭,做饭做的好吃的人难免都有点强迫症,看着乱七八糟的食物就没胃口,觉得糟践东西了。
贺景看他不?动,亲自?扎了一块蛋糕喂到他嘴边:“啊——”
林痕麻木地?张开嘴,嚼了嚼……味道?还不?错,毕竟蛋糕味道?主要?在奶油,和外型没多大关系,外型影响的是?食欲……
贺景目光灼灼地?在一旁看着,眼神跟个大狗子?似的闪着期待,林痕拿着叉子?,迫于压力?,勉为其难地?吃了几口就放下了。
“怎么不?吃了?”贺景皱了皱眉,自?己吃了一口,“味道?还可以,我做的有点匆忙,不?然可以更好看。”
林痕实在看不?出这个蛋糕和“好看”有什么关系。
贺景吃着吃着就上了床,把林痕搂在怀里,下巴放在林痕肩膀上,轻轻晃着,轻声在他耳边说:“你之前给我做的蛋糕,我还没吃到呢,我还想吃一次你做的饭菜,比我吃过的所有东西都好吃。”
林痕想起之前跟贺景吵起来,他拿着蛋糕去道?歉,结果被贺景发脾气扔了。
贺景很显然也想起了这件事,眼底暗了暗,沮丧地?说:“我之前确实很过分,但我是?在乎你的。”
林痕实在是?忍不?住了,嗤了声:“省省吧,在乎我就是?当着我的面和别人做|爱,威胁我给你口,说我不?配喜欢你?”
贺景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林痕推开他,曾经最喜欢最渴望的怀抱,现在却避之不?及,一时间也有些唏嘘。他无所谓地?说:“不?过都过去了,现在我也不?在乎这些了,你下去吧,我要?睡觉了。”
贺景用力?抱住林痕,眼神不?安地?闪烁:“对不?起林痕,我之前……我之前对你太不?好了,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做这些事,你相信我一次。”
“不?可能?了,我已经对你没有喜欢了,你做再多说再多都没意义,而且现在你也不?开心?,你追求的‘谈恋爱’不?是?快乐的事儿吗?”林痕试图扯开贺景的手,却没法撼动一分,“你应该试试跟我分开一段时间,其实失去也没那么可怕,你就是?被惯坏了,不?愿意踏出那一步而已。”
“你别胡说了!”贺景打断他,第一次捧出真心?却被一次次推开,难过的情绪浓重到他没法承受,急得喊道?:“我已经和你说了那么多,林痕,你为什么就不?信我一个字呢?我说我只喜欢你,不?是?习惯!我想和你认认真真地?谈一场恋爱,我会?对你好!”
林痕怎么可以这么冷漠,好像他付出再多都捂不?热那颗心?一样,他抱着林痕,可是?顺着林痕的视线望去,却只能?看见一眼望不?到头的孤寂。
那里面没他。
林痕眼里没他。
这个认知让他内心?止不?住地?发慌,烦躁,又充斥着被喜欢的人一次次冷落拒绝的委屈,几乎压抑不?住地?想把人锁在怀里,一辈子?都不?放走。
可他想要?的不?是?林痕的躯壳,他想要?林痕像以前那样,对他笑,对他生气,和他吵架,因为以前的林痕在乎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论他做什么,都只是?平淡地?看着。
……
又过了两天,林痕从外面回来,得到了这两个月第一个恩赐般的消息——林月秋醒了。
听到消息的一瞬间林痕几乎是?拼命冲到了病房,看见林月秋缓慢回答医生问话的时候,眼前瞬间一片迷糊。
林月秋也看见了林痕,嘴角费力?地?扯了扯,声音微弱地?喊了声“小痕”。
林痕摸了把脸上的湿热,跑到病床前抓住她的手,努力?笑着问:“妈,哪里不?舒服吗?感觉怎么样?”又急切地?问大夫:“大夫,我妈身?体怎么样?现在稳定了吗?”
大夫点点头:“一切良好,只是?身?体需要?一段时间的修养,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林痕心?猛地?一松,一瞬间好像卸下了这段时间最大的一个担子?,整个人有一种?虚脱般的轻松感。
送走医生,林痕抹了把眼睛,坐在床边拉着林月秋不?放手。
林月秋从大夫那儿知道?自?己昏了多久,简单了解了身?体情况后,就问林痕高考怎么样。
林痕猛地?顿住,低下了头。
“怎么了?没考好吗?”林月秋捏了捏儿子?的手,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什么都看开了,唇色还苍白着,颤着声音安慰:“没事,高考又不?是?决定所有,考什么学校咱们就去什么学校。”
林痕短时间内已经想出了一个大概的说辞,老妈身?体还很虚弱,需要?静养,他不?能?把自?己这段时间经历的一堆糟心?事说出来让她操心?,避重就轻地?说:“我那天……病了,没赶上语文考试。”
林月秋愣了愣,旋即着急地?问:“病了?哪里不?舒服?看大夫了吗?”
“就是?……太紧张了,前一天没吃饭,早上也没吃,低血糖晕倒了……”林痕低着头,没敢看老妈的眼睛。
林月秋比林痕想的要?坚强很多,闻言没有说一句责备的话,反而拉着林痕安慰了很久。
林痕鼻尖酸涩,用力?忍住了眼泪,现在家里只有他了,他不?能?软弱,他得扛起来。
接下来的对话不?可避免地?提到了医药费。
贺景一个大活人天天在医院晃悠,林痕也不?能?撒这个谎,只说一开始是?贺景帮忙垫付的,后来转院是?之前打工店里的老板——顾安帮的忙,对贺景和贺年干的那些事儿闭口不?提。
林月秋虽然不?知道?其中的曲折辛酸,但光看林痕瘦了很多的脸就能?知道?儿子?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心?疼地?直流眼泪。
林痕却笑了,弯腰虚抱住她,把脸埋在她肩膀上,弯着嘴角小声说:“妈,你醒了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捧着大茶缸子蹲在墙角小声bb:早睡第一天,早睡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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