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双凡很快拎着两盒馄饨回来了,林痕右手手心手背全受伤,暂时废了,只能别扭地用左手吃,幸亏许双凡早就注意到,找老板要了个勺子。
吃馄饨的时候许双凡的目光忍不住扫向林痕的手,几次想问都没张开嘴。林痕看出他的犹豫,但是没给他解释。
有些话,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编。
来一次诊所花了小一百,林痕肉疼地付了钱,被还不放心的许双凡送回家。
打开门,猝不及防地对上了老妈惊讶的眼神。
许双凡傻愣愣地看着林月秋,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是谁,手忙脚乱地抓着棉袄鞠躬,“阿,阿姨好!”
林月秋也愣了愣,“你也好。”
林痕极少带同学来家里,罗浩山他们都没来过几次,这个小同学……
“咳,”林痕打断老妈探究的眼神,尴尬地给双方介绍,“这是我妈,妈,这是许双凡,我……朋友。我今天感冒没上学,他过来陪我去了趟诊所。”
“怎么感冒了,昨晚上回家着凉了?”林月秋赶紧走过来看儿子,口罩摘了才看见林痕苍白的脸色,心疼得摸了摸他额头,才偏头招呼许双凡,“谢谢你了,快进来坐会儿,阿姨刚做好饭,一起吃。”
“不、不用了阿姨,”许双凡满脸通红地后退几步,“我,我得回家了,阿姨再见!”
说完又鞠了一躬,一路小跑没影了。
林月秋看着楼梯,又转头看林痕,林痕一脸无奈,有点想笑,“他比较内向。”
“长得挺好的,还有礼貌,”林月秋笑了,觉得这小孩儿挺有意思,“眼睛黑葡萄似的。”
从小林痕感冒就不爱吃油腻的,林月秋就又去厨房拍了两条黄瓜,倒了点黄豆酱端上来。
林痕刚吃完馄饨没多长时间,勉强吃了半碗饭就放下了。
“多吃点儿,”林月秋给他夹菜,“感冒了不吃饭怎么好。”
林痕按住她给自己盛饭的手:“妈,我有话跟你说。”
林月秋夹菜的手停住,顿了顿,收回去,看着儿子:“说什么?”
林痕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把打工的事告诉老妈,不然钱没办法拿出来。但是不能说是在KTV打工,虽然他的工作挺健康的,但是老妈这一辈的人对那种地方都有固有印象。
“我最近找了个兼职,在烧烤店……”
林痕扯了个大谎,把地点彻底换了,幸亏他有烧烤店打工的经验,编出来也不至于显得假。
林月秋听个开头就生气了,但还是耐着性子让林痕把话说完才说:“不是跟你说开学了就不用你上班了,让你好好上学吗?家里又不是没钱,你现在耽误的都是学业!以后有多少钱都补不回来!”
“我成绩也不好,学不学也就这样了。”
林月秋气坏了,恨不得敲开林痕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进水了,“胡说八道!你没努力你怎么知道你不行?”
“妈,你听我说,我都成年了,我是个男人,应该帮你分担责任了,”林痕拉住她的手,眼神坚定,“我的成绩我自己有数儿,但是你最近多累你没发现吗,你晚上下班累的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你照照镜子,脸都是黄的,我都看出你瘦了……你换位思考一下,妈,如果你是我,你不心疼吗?”
林月秋张了张嘴,一时间没法反驳他,但依旧倔着,瞪他:“我这是提前苦夏,瘦点儿还不好,多少人想减肥还减不下来呢。你现在就应该好好学习,别的不是你该想的,有我呢。”
“妈,咱俩各退一步,”林痕看着她,打商量,“我只上一个月的班,这次老板给的多,一个月顶你好几个月的夜班了。你保证在我高考前都不上夜班,晚上在家歇着,一个月后我就拿钱回家再也不去了。”
“胡说八道!你现在高三,是这么耽误的吗?人家孩子都恨不得连轴转补课,你不补课就算了,还浪费学习时间。”
“不浪费。”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嗯……那没办法了,”林痕眼底闪过狡黠,开始跟她耍赖,“谈判失败,反正我要是偷偷干点什么你也管不住我,我管不住你你管不住我,咱娘俩就一起拼命挣钱吧。”
林月秋气得抬手就要打他,但一看儿子现在虚弱的模样又不忍心,巴掌最终也没落下来,深深吸了口气,瞪他:“林小痕!你想气死我吗?”
“就一个月,”林痕放软语气,抓住她的手,握住,“妈,你看,都已经过去快一半了,你就答应我吧。”
林月秋看着林痕显出成熟棱角的脸,深知儿子的性格,她想管是管不住的,真是气死了……
“就一个月。”
林痕眼睛歘地亮了,嘴角一弯,“就一个月!”
解决了一个大事儿,林痕心情好了不少,又吃了一碗饭才放下筷子,主动去洗碗的时候被林月秋推了出来,“滚回去歇着,脸白的跟张纸似的,下次淋雨就打车回来知道吗?感冒了又遭罪又花着钱,也不知道哪头轻哪头重。”
林痕边答应着边回了卧室。这一通折腾,浑身又开始难受,趴到床上一动不想动。
趴了一会儿,他拿起手机,点进朋友圈,无聊地刷了两下。
罗浩山他们今天去聚会吃烧烤了,喝的都不少,拍了一堆傻逼照片,林痕看着看着就笑了,挨个给他们点赞。
等家里情况好点儿的,他也能跟老妈隔三差五吃点好的。
手机嗡地一声。
【You’resohypnotizing~Couldyoubethedevil~】
林痕不认识这个号码,但还是接了。
“喂?”
“林痕。”
林痕一愣,过了半天才不确定地问:“顾安?”
“叫顾叔也可以,”电话那边的声音性感低沉,带着点笑,“刚才听领班说你感冒请假了,昨天淋雨了?”
“啊,”林痕摸了摸头发,没想到顾安能因为这个给他打电话,“淋雨回去的,着凉了,没多严重。”
“需要帮忙吗?”
“谢谢,不用了,我明天就能回去上班。”
“不用这么急,休息两天吧,算你带薪休假。”
“真不用了,我有手有脚的,不至于。”
“那好吧,”顾安轻笑了一声,听筒传过来的声音低沉醇厚又温柔,“如果有什么困扰的事,可以随时来找我,我应该帮得上忙。”
林痕吸了口气,感觉电话那头就是一只修炼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狐狸,真想对付他这种小菜鸡,都不用动脑,随随便便就能看穿他。
他这次没直接拒绝,只是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晚安。”
第二天林痕感觉身体舒服了一些,至少不至于走路都打摆子,早上勉强吃了口就出门了。
到班坐下后罗浩山他们立刻带着一兜零嘴过来慰问,围成一圈送关怀,主要关注点是“痕哥这么猛的Beta居然会感冒”,林痕让他们吵得脑袋要裂了,一人一脚全踹跑了。
前面的座位直到上课也没人来坐,林痕不自觉地松了口气,不想承认他现在找不到表情和心情面对贺景。
贺景今天没来,班主任说他家里有事业在忙,还批评他们“没有贺景的命就别做当贺景的梦了,低头学习!”。
实在提不起精神,林痕昏昏沉沉地趴了一上午,中午的时候正打算趁没人去趟厕所,却被一个不速之客拦住。
江词文站在他座位旁,脸上的假笑有保持不住的趋势,“林痕,谈谈。”
“没空,让开。”
江词文直接坐在了林痕同桌的位置,偏头,面色不善地看着他,开口就是:“你又干什么了?”
林痕让他问的莫名其妙,看傻逼似的看他:“你是有什么疾病吗?”
“前天晚上贺景忽然到处打听小唤在哪儿,我让小唤跟着我父亲去一个慈善晚会避风头,”江词文眯着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他,目光非常不客气,“结果昨天在酒会上,贺景当着那么多业界名流的面,疯了似地打了小唤,保安全上去都没拦住他,差点出人命。”
“……哦。”林痕瞥了眼江唤空了很久的座位,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江唤敢通过他挑衅贺景,就要做好被贺景报复的准备。
挑衅顶级Alpha的尊严和权威,江家怎么一家子傻逼。
“他们两个之间的联系只有一个你,如果不是你做了什么,贺景有什么理由去找小唤。”
江词文皱眉看着他,似乎在找林痕身上有什么值得两个顶尖Alpha在乎的地方,“一个月进两次医院,一次比一次严重,就因为一个普普通通的Beta,林痕,连我父亲都开始好奇你了……”
林痕听故事似的看着江词文,非常不想说话,他现在感冒还没好,头疼,嗓子也疼,暂时不想、也没精力接触和贺景有关的任何事。
可能是弟弟又出事,江词文一反常态地咄咄逼人,镜片后的眼睛锐利无比,好像他不说出个123就不放他走似的。
两次感冒,最虚弱的时候都让江词文赶上了,林痕也非常不爽,语气不耐,“我什么也没干,贺景为什么打他,你去问你缺心眼的好弟弟吧。”
江词文明显不信,“贺景现在被他爸关在家里,昨天我去看他,就提了你的名字而已,他就气得把画室里的一副半成品撕了,一幅几百万,说撕就撕……你说和你没关系,怎么可能。”
林痕都快听笑了,靠在墙上,不屑地看着他:“撒谎也撒点有技术含量的,他能撕画?你他妈梦游呢吧。”
贺景把那些画看得比什么都重,林痕觉得他和画一起掉水里贺景都会毫不犹豫地下去捞画,怎么可能舍得撕掉。
贺景这辈子的耐心和专注都给画画了。
“你想说是小唤自作自受?”江词文扑哧笑了,眼底闪过阴狠,“林痕,我警告过你,离小唤远点儿,你是不是以为有贺景我就动不了你了?”
林痕看着他,其实第一次看见顾安的时候,林痕觉得江词文的气质和顾安有点像,但现在他不那么认为了。
和顾安成熟迷人的风度比,江词文差了十万八千里。
林痕“嗤”了一声,眼皮都懒得掀,“你能动我,所以呢?”
他从来不认为他在贺景那儿有什么地位,更不会把自己和贺景的好兄弟比。他们甚至都不能放在一个天平上。
林痕拧开矿泉水瓶,瓶盖发出“咔”的一声,沙哑的嗓音满是无所谓,“你要是想动我,最好直接把我打死,不然,还剩一口气,我也要弄死你全家,你要赌吗?”
江词文不自觉顿了顿。
其实那句话他是吓唬林痕的,嘴上这么说,但他清楚,真动了林痕贺景第一个不放过他,但他没想到的是林痕也这么狠。
他笑了声:“你在贺景身边当了太久的家犬,我都快忘了你之前是条疯狗。你说不是你主动接近小唤的,我信你一次,不过我希望你保持住。”
林痕喝了口水,“我希望你们两个傻逼都离我远点儿。”
江词文被骂了也不急,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袖口,看着他笑,“你们又吵架了吧?或许你可以求我帮你说几句好话,不然贺景不知道猴年马月会原谅你。”
“没必要。”林痕一把推开他,往外走。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谁的一句话就能让贺景改观的话,那他是有多可悲。
掏心掏肺还不如外人的几句劝。
走远两步后江词文忽然说:“我没骗你,贺景确实撕了画,不过,应该和你没关系……林痕,我劝你一句,人有时候不能盲目自信,及时抽身吧,你没希望。”
林痕头也没回地竖起中指:“你这么牛逼怎么没换个墨镜蹲天桥底下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