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快节奏的这个世纪,还会有人选择用一封封的信来叙说吗?
涂茶在?堆满信封的邮箱里抽出一封来。
雪白的信封,透过?阳光,可以看见?里面浅淡的字影,和?信的主人一样,温柔干净的表面,清俊贵公子的气质,淡而沉寂,阳光下?却透出淡淡的阴影,悄悄被藏起来的暗色角落。
她雪白的指尖触上?信封,在?阴影处略有些凉意,如他抬起来眉间的雪色。
无形的距离感。
柔和?地拒绝这世间一切。
她难得好奇心起,拆出一封信来,不是情诗,不是爱语。
是他的生活。
于是一封一封忍不住看下?去。
【认真听了你的意见?,决定要?好好生活。
今天去看了海,知道你爱海,想?试着去喜欢。
却总忍不住想?象沉溺其中的窒息感觉,
太过?悲观了。】
【又去看海,被云吸引视线。
被海浪打翻了。】
【有点累,明天再开?始学习爱生活吧。】
【今天太阳很好,你该喜欢的,我躲在?阴影里,不敢触摸它。】
【暑假去了沙漠,因为你在?视频里笑得很开?心。
大概是个很好的地方吧。
吃了很多黄沙,回来了。
大概永远也学不会为我自己而活着了。】
【去上?课,没有带课件,来不及去取,学生们?开?心了,于是放了一节课《泰坦尼克号》,学生哭了。】
【没有办法放弃,也不敢伸手?了。】
【聊想?着能被你看到的心情写?下?的字,笔迹里都透着喜悦。
今天不好,它们?看起来就不太开?心。大概是不能有幸被你看到了。
和?我一样。】
零碎的文字拼凑出他的行迹,像她所说的一样,试着去看广阔的海洋,去空灵的沙漠,去森林去繁华的市井闹巷。
看世间百态,看人间烟火,看自然奇迹。
踏上?她曾经的足迹,去寻找生命的意义。
然后,被海浪打湿,被黄沙掩埋,森林里迷路,在?市井闹巷里卷进广场舞之争。
一切所能想?到的倒霉事,都在?他身上?发生。
霉运之神永远眷顾于他。
翻到最?后,是最?后一封信。
【看过?世界,未曾找到意义。】
像某种诀别。
涂茶突然心慌,她看了一眼邮戳的时间,算了算日子,每天定时定点来的信封,近几天却没有来。
她倒宁愿他想?通了,但是信上?的字却像是某种不详的征兆。
她突然发现自己没有任何方式能找到他。
只有那?个邮箱地址,是她不熟悉的地方。
十字街二十九号
她乘上?车,说完地址,一开?始司机没什么反应,越往里面却听见?司机略有些惊讶的声?音。
“怎么了吗?”涂茶问道。
司机小心翼翼地看她:“是有,朋友住在?那?里吗?”
涂茶略微紧张心脏:“……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啊,”司机皱皱眉头,略有些犹豫道,“四天前,有个和?你差不多岁数的年轻人在?这里的房子自杀了,不过?,应该不是吧。”
他停下?车,略有些紧张地看她。
“是,二十九号的房子主人吗?”她颤着声?问他。
只希望看到他摇头。
却看到司机轻轻点了头,却是不容置疑的样子。
涂茶突然一阵眩晕,死亡二字,多么遥远,怎么会与许桐生有联系。
四天前,正好是那?封最?后的信的日子。
像是某种证据,指向她不愿知道的结果。
她的手?不自觉地握起,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去往哪里。
有些人藏在?阴影里,落入纷杂的记忆里,好像湮灭于无形之中,只有她小心从时光长?河里捞起,才?发现他原来一直都在?。
好像还是那?年他刚刚和?她在?一起,下?了课,总看见?少年站在?云翳处,提着蓝白色的小奶牛玻璃瓶,遥遥地看她。
永远也不会改变。
她看夕阳的云,从这边到那?边,漫天遍野的青春,少年温柔的眉眼看她。
远处层云如山峦,少年情意如山海。
涂茶有些恍惚给完钱,下?车走到那?座房子前面,是她看起来就会喜欢的房子,白漆木门,姜黄色的顶,在?阴雨天气也会像有阳光一样,是她曾经不经意提过?的设想?。
他试探着问她未来。
她答得漫不经心:“想?要?,白色的门,姜黄色的房顶,玻璃花房,没有太阳的日子里,我们?有自己的太阳房顶养花。”
他只静静听着,却被珍重地放在?心底。
规整的白色栅栏后面,藤蔓蔓延,柔和?的粉白色蔷薇攀爬木门拱顶,像带着羞意一般含苞待放,在?温柔的阳光下?称为朦胧的梦。
挤挤挨挨的花朵们?,看起来像一个个精灵,曾经被主人照顾的很好的模样。
她似乎都能看到,那?些日子里,男人提着水壶,将每一株植物都照顾得恰好。
他原来不喜欢花的。
涂茶的眼睛一红,她嘴巴微微发苦,她抓住栅栏,没有上?锁,就更像是某种奇怪的预兆
不会的,她想?了想?,不会是她想?的那?样的。
一直走到里面去,推开?门,吱呀一声?,光落满屋,尘埃在?光线中弥漫,桌子上?摆着水果,皱缩失水的模样,一点也不可爱。
吃剩了一半的面包在?发霉,果酱打开?着,没有盖上?。
没有人的气息。
这座温暖的屋子失去了他的主人。
涂茶鼻子一酸,眼睛却努力睁大,许桐生最?爱干净和?规整,他绝不会剩下?这些东西摆在?这里,除非发生了什么很紧急的事情。
涂茶不愿接受那?个结果。
怎么可能呢?
她的脑海中一阵空白,她刚刚一路走来,一直在?试图理解这其中的联系,但是怎么都是不真实的眩晕感围绕着她。
直到这一刻,看见?这所如她梦想?中的房子一模一样的存在?,被人抛弃在?这世界上?,还未曾知觉的时候,她似乎与它寻找到共鸣。
她努力睁大眼睛却是徒劳,眼泪无声?地掉落。
那?个分手?的夜晚,那?个在?长?桥上?吹着风的她,是不是心里,也曾有一丝遗憾。
那?么微小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此刻却疯长?起来,蔓延攀爬上?她的心脏。
原来,就算是本人,也不一定明白清楚自己的心。
她有些难受。
在?棉絮里掉了眼泪,凹陷下?去一块的心脏。
院子里温柔的风吹来明媚的花的颜色,却成为浅淡的伤。
却有细微的响动响起来,涂茶抹干净眼泪,连忙跑出去看,却是陌生人坐在?轮椅上?,他的手?腕上?缠着绷带,虚弱的模样。
涂茶突然升起了一丝莫名的希望,她红着眼睛看陌生人:“请问,这是你的房子吗?”
陌生人摇摇头:“不是的。”
于是希望乍起,瞬间破灭。
她站在?原地,眼泪终于不再忍耐,呜咽着,像被抛弃的小猫。
连悲伤都还不甚明白的模样。
“……怎么哭了呢?”温柔而熟悉的男声?像清晨的光,微微亮起,而不扰人。
他修长?的指尖小心的抚她的眼泪:“乖啊,别哭。”
像哄着小孩子,笨拙无奈。
“是,是谁惹你生气了,”他整个人慌乱起来,“谁,谁,那?我去打他。”
堂堂的大学教授开?始语无伦次。
涂茶兀的呜咽在?嗓子眼里哭泣突然倾涌而出:“许,许桐生。”
男人活生生的立在?她的眼前,修长?身影,清俊眉眼,从来代表着冷静自持的金边眼镜,都染上?一丝焦急。
“我,我错了。”没有原因,他先道歉。
她抓着的他的衣服,哭得一塌糊涂,眼泪打湿半边衬衫。
“许桐生!”她狠了声?音,却沙沙的,带着一丝哭后的娇气。
“你是鬼吗?”她红着眼角,朦胧的水光在?光下?绚烂。
许桐生似乎意识到某种误会,他柔和?下?来眉眼,整个人微微亮起:
“是在?为我而哭啊。”
“抱歉。”再一次的道歉。
他因她的话语特意保持的距离此刻消失,他低下?头来,唇角的暖意正好是阳光的温度。
“不是的,不是鬼。”
涂茶抬头看他,终于停止哭泣,她平静不下?来的情绪蔓延她的脸颊,染上?嫣红:
“就算是鬼,也不许消失!”
“好的。”
他眼里的笑意终于蔓延出来:“幸运女神终于眷顾了我。”
涂茶摇摇头:“是涂茶女神,终于眷顾了你!”
被撂在?一边的男人略微皱眉:“还有个,活人在?旁边呢?”
许桐生略微抱歉:“不好意思了。”
“也,谢谢你。”
这真是奇怪的一句话。
看到许桐生确定没事,涂茶才?追究起这个误会究竟怎么来的。
才?知道陌生男人是司机大叔说的那?位自杀的年轻人,不过?不是二十九号的,而是旁边的二十八号,他听错了。
四天前,这位陌生男人尝试自杀,被许桐生发现了,昏迷了两天,因为他孤身一人,许桐生又照顾了他两天才?终于回来了。
事发突然,所以家里才?那?么混乱。
谁知道阴差阳错出了这样的误会。
倒也不算阴差阳错,许桐生似乎天生的倒霉体质,被误会死亡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
而这一次,霉运成为了最?好的幸运。
虚惊一场,久别重逢,和?好如初,永远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事情。
涂茶一起遇见?了。
她略微脸红刚刚的失态,陌生男人却笑了笑:“你怎么会觉得许桐生会自杀?”
“在?我对世界毫无知觉,对未来毫无希望的时候,都是他劝导我的。”虚弱的声?音却满是真挚的谢意,“没有他,大概就算侥幸活下?来了,也不过?是行尸走肉。”
“他是个像阳光下?的层云一样温柔的人啊。”
男人走后,涂茶略微惊讶地看许桐生:“好厉害,怎么做到的?”
他却勾起唇角不解答她的疑惑。
终于涂茶像只无尾熊一样挂在?他身上?了,他才?轻轻低头吻她的唇,如很多年前一样。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白皙的脸颊上?,她轻轻颤动着睫毛,犹如蝴蝶振翅,他慢慢低下?头,准确地吻上?了那?一点红唇,眼眸深处是深沉的妄想?。
太过?虔诚的魔鬼为无辜的羔羊献上?臣服。
“因为有人告诉我,要?为自己好好活着。”
侧脸流畅的线条被光勾勒,长?眉微展,他瞳孔微微发亮,一如那?些年,他在?她的眼底看见?的光。
“我只是觉得他也该知道。”
在?他衬衣口袋里被涂茶泪水打湿的,未来得及寄出的信纸:
【看过?世界,未曾找到意义,
还好早已找到了你。
世界黯淡无光,唯你明媚妍丽。】
作者有话要说:太赶了,大概哪天再修修吧。感谢在2021-05-2818:17:02~2021-05-2923:27: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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