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茶微微模糊醒来的时候,先听到了声音,人似乎不少,于是有点头疼想起?来昏过去之前的混乱局面。
算了,还是闭着眼?睛躺着比较安全。
但意识已?经醒来,声音不断地传过来。
针锋相对的几人,声音她都?很?熟悉。
“涂茶是我的宠妃。”云天放的声音。
盛章的声音是她最熟悉的,惯常的伪装带着调笑的语气,但却没有一丝退让:“皇帝都?没得做了,这宠妃之名从何而来?”
他阴阳怪气一直可?以的。
“那也是我娘子——”
“娘子,对,涂茶,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是盛国王妃。”他声音冷然,“亏得你还记得这一点。”
“直接掳人,巧取豪夺,这就是曾经的云国一国之主的气度,真是让盛某佩服不已?。”
云天放可?比不上一伪装就能伪装十几年的盛章的巧舌如簧,也比不上他的心思?深沉,只说一句,被怼两句。
更不用说根本话都?说不完整的无声了。
云婵略微气弱:“……到底,涂茶的意愿才是最重?要的。”
盛章的声音并不为新?任女帝的身?份低下去:“是,但,还望新?任女帝不要重?蹈覆辙,不然,根基不稳,朝臣动荡,云国女帝若有个什么意外,云国国家安稳几时,可?不好说了。”
后来再说什么,反正盛章左一句,我的妻,右一句你们?云国。
所有人都?站不上理,还被揭了老底。
不用伪装的盛章一向锐利。
涂茶也想不明白都?在别人国家了,还能这么硬气的盛章也是很?厉害了。
结果,后来才知道从来阴人阴习惯的盛章,云婵给他下毒,他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云婵给他一次次给他缓解的药物的同时,也一次次将毒药放在交换的地点,控制着盛章的缓解药物,云婵不敢给别人,只能亲手保管交给放到交换的地方,也一次次不知不觉吸入毒药。
这毒药下起?来麻烦,起?效时间长?,却也阴险。
盛章从来做好两手准备。
他借着中毒的弱势形象,顺理成章打?入云婵背后,也成功掌握了云国的权柄秘辛。
他以受害者?的模样好似迫不得已?助她上位,得了解药之后,他已?解毒,云婵却不然。
所以,现在恰好是两方局势反转。
该说不愧是一群恋爱脑里面唯一一直在走剧情的人吗
云国的人被反将一军,心里气恼,但是所谓吃一堑长?一智,现在人在云国境内,就算他所带人不多,但是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谁能想到这么一个疯子一般的人,自?己吃下毒药其实却密谋这么久,久到他们?都?以为把这位年轻的摄政王就这么轻易把握在手里了。
况且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别国,而是他们?国家自?己的事,云婵刚登机,不仅是女子的身?份略有阻碍,更是多年来朝廷了解过少,朝臣分布等等都?是一大问题。
而盛章唯一看起?来的弱点,涂茶,云婵却是坚决不让动。
也因为涂茶,所以暂时维持了一种表面和谐的形象。
涂茶大脑疯狂转动,思?考怎么从这里毫发无伤地跑回家比较好,咕噜噜转眼?珠子,结果就被人发现了。
屋子里因为医生说病人需要空间静养,已?经差不多退得干净了,盛章一个人以家属的身?份,名正言顺地留了下来,看过去,就发现小姑娘已?经醒了,却装着迷糊。
终于是放下了心,盛章看着小姑娘的睫毛轻轻地眨,好像异常地挣扎,究竟是睁开眼?睛还是睡过去的好。
他的笑意挂在唇角,静静看她。
守株待兔。
涂茶这只小笨兔子,终于还是被逮住了。
她一睁开眼?睛,就看见盛章笑意盈盈的眼?睛,他眉宇间风流倜傥,不落俗套的桃花眼?,略醉人,其实本该是天生纨绔的模样,但城府深沉,于眼?角带上几分锐利锋芒,此刻却消失殆尽,只剩几分柔和。
是他最难得的情绪。
涂茶从前就觉得他像只狐狸,伪装惯了,带着勾人一般的语调,说起?话来倒好像是多费力一样。
盛章毫不在意地露出大狐狸尾巴,然后在涂茶眼?皮子底下晃悠。
偏生涂茶还抓不住。
涂茶坐起?来,看他:“我想回家。”
“我不是你娘子,”她说的很?简单,“当初不就是,一个合作吗?”
盛章刚刚在众人面前怼人,左一个我的妻,右一个我是她的夫,就差把婚姻证明纹到脸上去,结果这时候眉眼?一垂:“是该怪我,婚礼本该重?新?举行,这次拜堂成亲,我不会再留你一人。”
他兴致勃勃:“嫁衣须得重?做了,我知你不愿刺绣,已?经联系好上好的绣娘了,玉顶金冠,都?是最好的。”
“良辰吉日我已?看了,倒是最近就有不少好时候,不过还是想着该你来选。”
涂茶打?断他的幻想:“我不嫁,不可?以吗?”
她才不要做王府夫人呢,她的退休生活她要自?己做主,哪好玩她就去哪~
盛章桃花眼?睛一眨,笑道:“可?以啊,那就和离吧。”
咦,这么好说话的盛章,说起?话来一点刺也没有。真的是他吗?
“那,你把解药给云婵。”涂茶趁着机会,不给他拥有任何把柄。
“好啊。”盛章答应的迅速,干脆将处心积虑谋划许久的计划放弃。
看着涂茶不信任的眼?神,盛章一抬头,狭长?眉眼?看她,没有伪装的任何调笑的意味,因为太?过认真,而,有点不太?像他了。
“如果是以前,我会抓住一切能牵制你的把柄,不顾一切,用尽任何方法把你留在我身?边。”
“让你在世上的痕迹消失,名字,身?份,将关于你的一切私自?占有,将你的存在为我独有。”
“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这些再卑劣不过的想法,我也不是没有想过。”
“但是,看在你倒下去的那一刻,我真正知道了,关于你的存在,关于你在这世界上的存在,于我而言的意义。”
“我连让你皱眉都?感到心痛,又怎么能忍心看你的眼?里出现刀剑一般锋利的恨意?”
涂茶刚要放松,盛章的话锋一转:“不过,盛国的和离,是个很?麻烦的事情,你知道吗?”
能有多麻烦?
真的很?麻烦!
涂茶要疯了。
盛国的和离制度一直都?极其不合理,似乎是因为人口下降的关系,很?久以前盛国就一直主张大概通俗易懂的话就是,早婚早育,易结婚,难离婚。
结个婚,一纸婚书即可?。
离个婚,特别是他们?这种大户人家,嫁妆得数列清楚,抬回去吧?成家之后的房子,家眷,统统需要分割,而且等待的时间还极其长?久,每个分割,讨论的地方还得签一系列的字。
涂茶累了,她再看到又一摞需要签字的文件,然后里面甚至妄图把她的四个小丫鬟分成两半,塞给她两个也不知道从哪来的人以后,彻底累了。
回来以后六七天了,就一直捣鼓这些东西。
她虽然听得懂话,但是多少字还是写得不太?好,特别是毛笔字,简直了,歪歪扭扭,小露太?实诚,看见小姐的字简直笑得不行。
连最严肃的小水,都?压不住嘴角的笑意的时候。
涂茶就知道了,她的字真的很?丑。
丑是一回事,简体字和繁体字还真的很?不一样。
很?不幸地,她在古代?成为了,半文盲。
QAQ她对不起?国家的素质教育啊。
涂茶终于撂挑子不干了。
其间她也怀疑过是不是盛章故意的整这些来折磨她,结果看到盛章也规规矩矩地跟她签一样的册子的时候,她就失去了暴躁的理由?。
她简直想揪着盛章的领子说:你为什么这么多钱!你为什么这么多庄子!你为什么这么多店铺!
平民老百姓离个婚哪这么多事啊,你要房子我要牛,离完拉倒。
她撂挑子不干了,就开始后悔自?己说非要离婚了,不离好像也不是不行,反正盛章从来不限制她的行为,反正她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必须结婚的对象,要是离了,再长?大一点,京城的媒婆又要上门催,赶也赶不走,如果不离,有盛章做挡箭牌的话,她就可?以随随便?便?到处玩了。
涂茶的心里的天平开始倾斜。
但是,那怎么不离呢?
涂茶开始有意无意地去书房看看盛章,她已?经不想离了,谁知道之前盛章签的很?慢的,这时候一张又一张,签得很?快,签完之后又是别的事情要处理,他一直很?忙。
涂茶坐他对面,看一摞迅速减少,心里来回想,怎么转移他的注意力。
直接让她说不要离婚是不可?能的,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才不要收回。
但是,天暗下来了,有人将烛光点上,光影绰约,照在盛章的脸上,他脸庞如玉,桃花眼?半敛的时候颇有几分艳丽之尾的清冷之意,薄唇轻抿,将一声纨绔习气洗炼,只剩下如他的锋利字体一般的,被埋藏起?来的冷。
他很?认真,严肃而正经,略有几分疲倦,却不经意间抬起?眼?来看她一眼?,在繁忙的空隙,疲倦不堪的他将眉眼?舒展,唯独为她露出让人安心的笑:“马上就好了。”
涂茶耳朵尖尖略红,该说,认真的男人,最让人心动吗?
她捂起?耳朵,眼?神有些闪躲:“我,我才没等你。”
却没看见对面的男人桃花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涂茶真的是个笨蛋兔子。
这从来不假,只要别人不带任何目的地对她好,只要将一颗心完全地展露在她的面前,她就完全招架不来。
她倒愿意面对的是坏人,她能毫无负担地,绝对三百六十度开屏的阴阳怪气,坏水一股一股地冒。
和离是有些麻烦,但是也未曾需要这么多程序,他只是将他的财产每一样都?写在分割的条款上,所以才能拖得了这么长?的时间。
这是他唯一舍得对她使用的诡计,如果真的和离了,至少她能拥有一辈子也用不完的财富,他唯一能给她的东西。
好在,也许最坏的打?算不会来临。
他看着女孩子的烛光下嫣然的脸颊,只觉得命运真是奇妙。
很?久以前,他也在烛光下看她,那眼?眸映着月光,烛火,和他的倒影,便?像诗一般流畅地倾泻。
心脏动荡。
深陷淤泥的他何曾想过原来他也能有一天,得到上天的眷顾。
她成了他的妻,那个字含在舌间,和梦一样。
涂茶百无聊赖抬头看他,该吃饭了吧,怎么还不饿,怎么还在写?
盛章低着头,却仿佛能听到她的心声一般,抬头:“用饭吧,天色晚了。”
屋外一片漆黑,盛章散了周围的人,也没个人带路,黑暗中,涂茶眨眨眼?睛,略有些慌张。
盛章的骨节分明的手牵上她柔软的手腕:“别害怕。”
他的声音像夜里月光一般,带着清冷的凉意,却又几分飘渺。
温热的气息破开冷意,手腕上传递过来的温度,让人心安。
在靠近有光的地方以前,盛章突然开口:“条文太?繁琐了,近日有些忙,没有时间处理,要不,先不离了吧。”
正中涂茶下怀,还疑似把涂茶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不过她得了便?宜还卖乖:“那就,先不离吧,不过,是因为怕你累着,所以……”
编,编不下去了。
谁知道盛章轻巧地接过她的话:“是,多谢娘子体谅。”
哎,涂茶在黑暗中脸又一红。
这种太?过正式的称呼总让她不好意思?。
但是她又轻易不肯露怯,把这当成比赛一样:“嗯,我,我本来就很?体谅夫君的。”
她说得较劲一般。
却是娇俏的女声,颤颤巍巍落在盛章的耳朵里,比撒娇还甜蜜。
他的桃花眼?满盛笑意,连风月也醉了。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这离婚的期限,一推再推,终于还是没有离成。
咕咕:果然,糖分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愿挤,总还是有的……
小剧场:《关于扫盲这回事》
涂茶是有心要好好学习一下,不想被人当成半文盲的,于是狠心请了最有名的夫子来家里教学。
结果请的夫子,过来一看,桃花眼笑眯眯地,不是盛章是谁?
最有名的夫子,除了皇帝的夫子,还能有谁?
涂茶打起小算盘想了想,自家人,不花钱,满意了。
结果没想到盛章一做起老师来,格外严厉,倒是没有体罚,就是写错一个字,就得抄十遍,涂茶这个半文盲,默写一篇,毛笔字歪歪扭扭,认不出来的有一半,另一半当然是写错了。
二十八个字,翻倍成二百八。
涂茶不想干了……
但是盛章收起宠爱她的模样,桃花眼看人也可以很严肃。
涂茶皱皱鼻子,悄摸摸少抄,被盛章发现了。
他眉眼淡淡冷着,涂茶瘪瘪嘴巴,小手指勾他:“夫君……”
“还差一百个大字。”盛章端出夫子的气度来。
只稍微心悄悄忘跳了一拍,为那句夫君。
盛章失笑,二百八十个少写一百个,足可见他在涂茶眼里毫无规则可言,少写几个他也就放过小姑娘了。
谁知道小姑娘不知道想了什么,耳朵根处烧透了,抬起头来,嫩生生的小脸,眉目里带着朦胧,眼睛波光流转,娇艳欲滴的唇瓣微抿。
盛章有一瞬间的退步,但到底还是忍耐住。
谁知道小姑娘踮起脚尖,青涩笨拙地主动吻上他,连角度都没找对,只落在他微冷的唇角,不自知地诱人。
轻触即逝,太轻的撩人。
她柔柔地趴在他的肩头,暧昧的气息像沾着水雾,蔓延着爬上他耳后的肌肤:
“少一个字,亲你一下。”
恃宠生娇,明目张胆地贿赂。
盛章略微哑了声音,修长的手指温柔地与她作乱的手十指交叉:“……得翻倍。”
涂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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