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谧从外头走进来的时候,黎恣还趴在桌面上看着谢明之送来的的字帖,手指循着一撇一捺的字迹慢慢练习着。
整个人跪坐在凳子上,黎谧所能看见的不过是一团赤红的背影。
她站在屋外并未贸然走进去。
用手指蜷起叩了叩一旁的门板,提醒屋中人。
黎恣转过身来看了她一眼,便又重新转过身去,没有半点的回应,她们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互相视而不见已是最好的相处方式。
她也不在乎黎恣会不会给她回应,只是站在屋外看着黎恣说。
“我母亲明日想要邀你一同去礼佛。”
黎谧声音冷淡至极,哪怕眸子望着黎恣的方向,可瞳孔中却寻不见她的半点身影。
“我不想去。”
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黎谧,也不管对方的来意,只是将自己的疏离平铺着放在表面上。
黎谧也不意外,只是遭到拒绝后她没有离开,而是看着黎恣继续开口。
“过年初春我便要离开京城了,这次去佛堂是为了给我们两个祈愿祷福,她想让你去。”
在听见前半句的时候她就已经转过身来,看向站在屋门处沉稳冷静的黎谧,仔细打量着面前人。
两人都是黎家的女儿,难免会让人比较一番,只不过黎谧多是夸奖,她多是指责。
黎谧比她懂事听话,黎骞提起黎谧的时候也是极满意的,可最后还是狠心让黎谧一个人嫁去那么远的地方。
她有时候也会忍不住困惑,黎骞想要的是什么,他喜欢的又是什么。
眼下看着默默接受的黎谧,她还没有忘记听见婚事那瞬间黎谧惨白的脸色,此刻心中只剩下一个疑惑。
黎谧,真的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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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睢下了朝之后便会待在南苑中看司礼监呈上来的内阁票拟,他登基也不过四五年,整日面对着大昭这烂摊子,面上疲色不少。
黄锦快步从外头走进来,身上的衣帽还未换成内侍服饰,便急急将自己刚刚得到的消息告诉给孟睢。
“陛下,谢明之他要派北镇抚司的人去浙江协助张钰他们彻查。”
司礼监除了管着内阁呈上来的票拟批红盖印之责之外,其下有两个东西厂和锦衣卫,这三方势力一般都是由秉笔太监掌管。
北镇抚司便是任黄锦调遣。
锦衣卫是内廷亲军,若是锦衣卫去了浙江,那这件事情便再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谢明之是司礼监掌印,地位在黄锦之上,但自孟睢出生后六岁到封地直到回京登基,一直都是黄锦陪在孟睢的身旁,这宫中唯一一个敢不换衣帽见孟睢的也只有黄锦一个。
他自认为在孟睢心中比谢明之要重,故而才敢先来询问孟睢的意思。
却见孟睢反应平淡,脸上表情无甚变化,只是仔细看着手中票拟轻嗯了一声。
“让他们去。”
见此,黄锦面上的惊讶和恐慌几乎都溢了出来,忍不住拔高了声音喊了句:“陛下!”
有意提醒孟睢什么。
“若是真去了,那事情可就难瞒了!”
“朕还没有聋。”
他将票拟换了个手拿着,皱着眉偏了偏身子离黄锦远上一些。
“谢明之不是顾映川,他知道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该说。”孟睢并未担忧,手指抵着耳门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软塌上。
黄锦脸上还有顾虑,踟蹰在原地不肯离开。
他头未抬地开口:“若是不让他去查,浙江的窟窿将你的脑袋拧下来去堵吗?”
黄锦张了张口终是没有说出什么,应了一声便退下。
孟睢垂眸将视线放到了票拟上的红印,黄锦虽与他更亲近,可他还是将司礼监的印给了谢明之。
就像是这次他给了谢明之两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他会更满意。
但他知道,第二个选择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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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在府上待得有些闷了,她还是答应了黎谧的邀请。
三人去的是同一座的寺庙,出发点目的地都相同,却是坐了两辆马车。她先一步坐上马车离开,可到了寺庙的时候,江氏和黎谧也没有落她太远。
是能窥见的距离,从清晨的雾气中驶来。
她刚下马车,她们的马车便停了。
黎恣原本还在寻着山间美景的视线,在江氏下了马车之后便不由自主地落到了江氏的身上,今日江氏不同于往日素雅的装扮,穿了一件鲜艳的朱红色衣裳,其上绣着点点梅花。
因为黎恣今日答应了自己,所以江舒宁一直都很开心。
不知道是红色衬人还是喜意衬气色,今日江氏看起来比往常要年轻精神许多,脸上一直都带着笑,抬步便带着黎谧朝着她走了过来。
她还看着江氏身上的衣裙没有回过神来,而江氏没有发现黎恣的异常,走到她的身前柔声道。
“这间寺庙极为灵验,定能保你们一世福泽。”
话落,伸手便要去牵黎恣。
但还未碰见,便被黎恣伸手重重给拍开了,这一下极为用力,白皙细腻的手背上顿时浮现出片红印来。
江氏和黎谧见此都是一愣,江氏不知自己何处惹恼了黎恣,还想张口询问。
却被黎恣冷冷的眼神封住了口。
只是那冰冷的眼神下眼眶不知何时红了,她转过身去不看江氏,嘴里说着:“若知你这般打扮我便不会来。”
她母亲坠湖那日穿的便是一模一样的梅花衣。
言罢,黎恣便率先抬步进了寺庙中。
黎谧低头看着江氏手上浮现起来的红痕,轻轻握住了江氏的手,用自己的手覆盖住了那片红痕,也是在安抚江氏,两人这才抬步走进去。
黎恣无意礼佛,所以进了寺庙之后连佛堂都未迈进去,便去了景色更好的后院,而黎谧将江氏送进佛堂之后,自己也寻了个借口走了出来。
在后院看见无聊踢着树叶玩的黎恣之后,便快步走过去拽着对方的袖子,直接拽到了一处墙角处,她个子要比黎恣高上一些,此刻将黎恣的身子挡了个结结实实。
黎恣抬头看着压迫感十足的黎谧。
右手下意识放在了腰间的软鞭上,警惕地看着黎谧。
“我明年便要出嫁,我母亲想穿个喜庆的衣服都不行吗?”她看着黎恣,将自己心中的不满和委屈说了出来,更是对自家母亲的心疼。
“我们不欠你什么,我母亲也不欠你!”
见黎谧只是动口,她将放在软鞭上的右手收了回来,似乎是觉得自己失了气势,微微踮着脚尖看着黎谧说道。
“那你可知她今日穿的是我母亲投湖那日的衣裙,我母亲擅做芙蓉糕她便学来,喜穿梅花裙她也穿来,她模仿一个已死之人便是喜庆?。”
佛门本是清净之地,哪怕两人的声音不大但还是能让路过的人听见。
齐修宴明年便要参加科举,今天拗不过随着自家母亲一起来上香,听见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他下意识停下脚步,齐母转头疑惑看来。
“宴儿?”
“您先回去吧,我碰见个朋友。”
等到齐母离开之后,齐修宴循着声音找到了后院,远远看着黎恣和黎谧起了争执,他不方便出面,便皱着眉拉住了一旁路过的扫地僧人,指了指两人身侧的落叶。
“小师傅,那儿还没有扫干净。”
黎谧低头瞧着黎恣,气极冷笑。
“分明是你母亲在学我母亲,我……”
话说到这里,瞧见一旁走过来的扫地僧人,黎谧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即就要离开。
黎恣却不管不顾,她伸手抓住了黎谧的手腕,有些急切地追问。
“我母亲怎得了?”
被黎恣缠住摆脱不得,黎谧心中怒火本就未消,此刻嘴上也没了顾忌,为了让黎恣听清楚,刻意拔高了几个声调。
“本是我母亲与父亲两情相悦,我母亲在前,你母亲在后!”
啪嗒——!
扫地僧人被两人的争吵声吓得手中的扫把不慎掉在地上,空气瞬间凝固起来,随着扫帚落地的一声脆响,黎恣心中仿佛有什么断裂了,她脸上血色褪尽满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黎谧。
可她一直都在抓着黎谧的手腕,所以知道黎谧说的这些。
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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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佛堂中,只剩下江舒宁一个人。
她跪在蒲团前,柔美的面容在面前烟雾萦绕下变得模糊带上了一丝神性,双手合十,闭眼地虔诚祈祷。
“佛祖保佑,愿娴儿和意儿都能幸福美满,长乐永康。”
连带着黎恣母亲的那一份。
她从未见过的,梅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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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姜听闲六岁的时候就当上了皇帝,但她一直沉迷于吃喝玩乐从不理朝政,终于在十四岁这年国快要被她给败完了。
那天,她还躺在床上睡觉,对此事毫不知情,突然有个声音在心间响起。
「你快要死了。」
姜听闲当即清醒过来,对着空空荡荡的宫殿骂了回去:“你才要死了,你全家都要死了!”
然后,那个声音继续道:「待会宫人会进来喂你用膳,在托盘下藏着刺杀你的匕首。」
姜听闲本来是不信,但当时匕首就擦着她的脖颈过去。
她信了,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
“那我该怎么办?我不想死啊!”
「延绵国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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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殊是卫国不受宠的七皇子,妖冶惑心,被作为质子送来晋国,用美色勾引皇帝,让晋国灭国。
他本以为勾引一个废物本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然而在他伸手要去解皇帝腰带的时候,皇帝红着脸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
“爱妃使不得,朕得为了百姓的幸福生活努力。”
然后,小皇帝奋笔疾书批阅了一个晚上的奏折。
后来,他拿着匕首站在小皇帝身后,打算直接下手的时候,十四岁的皇帝拿着奏折,指着上面的一个字,眼眶通红地看着他。
都快急哭了。
“爱妃,这个字怎么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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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国上下都知道皇帝转变了性子,开始日以继夜地处理朝政,本以为晋国有望了,结果没两天,便日日召卫七侍寝。
老臣一个个摇头叹气,觉得皇帝没救了。
众人以为皇帝开始沉迷美色了,但夜里掌灯的宫人却看见,皇帝和卫七都在桌案前,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处理朝政。
姜听闲批阅完一个奏折,就交给卫殊查看一遍,往日嚣张跋扈的陛下站在卫殊的面前,卑微至极。
“爱妃啊,朕之前玩心太重,许久不理朝事,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若是有哪个地方批阅错了,你多担待担待。”
然后,姜听闲双手绞着衣角,小声说道。
“爱妃啊,今天能…能不打手心吗?”
卫殊看着面前可怜巴巴的小皇帝,眨了眨多情的长眸,嘴角勾起一个笑容。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