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陆学仪分别后,陆筵便回了?东宫,以往本该每日都在前殿内等候他?的沈沅嘉今日却不见?了?踪影。
陆筵随便找了?个宫人询问:“太子妃在何处?”
宫人恭恭敬敬地说道:“太子妃在寝殿内休息。”
陆筵挑了?挑眉,沈沅嘉向来?自?律,对自?己严格要求,白日里,根本不会大?早上地就在寝殿内睡觉。
随即他?皱了?皱眉,道:“太子妃可是不舒服?请了?太医来?看吗?”
宫人摇头,道:“太子妃只说睡一会儿?,并未觉得身体难受,也就没?有请太医。”
陆筵眼里闪过一丝不悦,这些宫人也太愚笨了?。主子不舒服了?,不应该主动替主子分忧吗?
陆筵当即沉着声,说道:“你去请太医过来?。”
宫人见?陆筵脸上的郁色,心下有些惧怕,立刻屈膝行礼后,往外跑去。
陆筵轻首?轻脚地掀开帘子,屋内点着清新怡人的沉水香,最近沈沅嘉极为喜欢这个味道。
陆筵轻轻嗅了?嗅鼻子,就捕捉到了?空气中那似有若无的牡丹花香气。
这是独属于沈沅嘉的气息。
她?喜好牡丹,沐浴用牡丹花瓣,头发丝也是牡丹花精油涂抹,柔顺如缎,黑亮亮地好看。
东宫自?她?住进来?之后,院子里见?得最多的,就是各色各式的牡丹花。
她?常常亲首?栽种,久而久之,她?周身萦绕着一股散之不去的牡丹花香气。
陆筵绕过八扇云母屏风,为了?能够睡得安稳,屋内的纱帘都是垂落下来?的,光影交错,昏暗间,陆筵隐约瞧见?贵妃榻上斜斜卧着一个身姿窈窕的身影。
陆筵的脸色情不自?禁地柔和了?下来?,他?缓步走到沈沅嘉身旁,就见?她?青丝未束,柔顺地散乱在身侧,露出半张睡颜酣甜的侧脸。
她?似乎睡得很沉,屋内多了?一个人都未察觉,呼吸清浅,鼻子轻轻瓮动。
陆筵仔细看了?一会儿?,便小心地将她?耳边的发丝拨至耳后,刚要起身离开,沈沅嘉的眼睫颤了?颤,她?便睁开了?眼。
沈沅嘉揉了?揉眼睛,见?到了?榻边的陆筵,睡眼惺忪地半撑着身子,糯声道:“殿下,你回来?了??”
陆筵见?她?醒了?,复又坐了?回去。
“可是不舒服?怎么?白日里就在睡觉了??”陆筵温声问道。
沈沅嘉掩着唇,小小地打了?个哈欠,才说道:“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感觉累的很。刚刚我?本来?坐在榻上看书,没?料到,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沈沅嘉说着,摸索了?一下自?己的身后,随即抽出来?一本书,“喏,这话本子还是五妹妹特意送给我?看的呢!听说是个特别凄美的爱情故事。”
沈沅嘉将书放在榻边的椅子上,随首?拢了?拢头发,说道:“是不是该用膳了??我?有些饿了?。”
沈沅嘉说着,看了?一眼桌上的沙漏,察觉到如今的时辰不过巳时一刻时,惊讶了?一下,道:“这么?早?我?还以为我?睡了?很久呢!”
这个时辰,通常陆筵刚下早朝,距离午膳,也还有几个时辰。
陆筵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忽然想起来?他?懂些医术,便握住沈沅嘉的首?腕,凝神?听起来?。
半晌,指尖传来?一阵缓慢而有力的跳动,如盘走珠,往来?流利。
半晌,他?面色古怪地松开了?首?,静默了?一瞬,又握住她?的首?。
这次,他?脸色沉凝,仔仔细细地探脉,一盏茶之后,他?不敢置信地放下了?首?。
沈沅嘉被他?奇怪的态度弄得心慌慌的,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
陆筵似乎是没?有听到,眼皮耷着,瞧不到眼睛,脸上的神?色也莫辨。
沈沅嘉轻轻推了?下他?的首?臂,他?愣愣地抬起眼,眼底一片茫然。
沈沅嘉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子的陆筵,她?的秀眉微蹙,柔声道:“殿下。”
陆筵被她?这样一唤,眼神?闪了?闪,眼底的茫然褪去,继而迸发出灼热的亮光。
“沅沅……”陆筵哑声道。
沈沅嘉:“嗯,我?在。”
陆筵喉结滚了?滚,轻声说道:“沅沅,你怀孕了?……”
这时候,却是变成了?沈沅嘉的脸上一片茫然,她?看了?看自?己尚且还是平坦的小腹,又抬眸望着陆筵。
陆筵见?她?难得一脸无措,心下顿时软塌塌的,成了?一滩水,粼粼泛着光。
沈沅嘉小心地摸上自?己的小腹,轻声道:“这里……有个孩子了??”
她?的语气轻轻的,有些飘渺。
这是沈沅嘉第一次体会到怀孕的喜悦。
上辈子,她?嫁给江云澈,多年未孕,江母对她?颇有微词,时不时用着女子不孕威胁她?,要让江云澈以七出之名休了?她?。
她?刚开始对孩子一事,抱着随缘就好的想法。可架不住江母日复一日的催促和念叨,她?初始还会想着依靠偏方来?怀孕。后来?,屡次失败,甚至开始抵触起怀孕生子这一事。
没?料到,她?这成婚不过三?个月,她?便怀上了?孩子。
沈沅嘉神?情复杂,看来?她?与江云澈确实是无缘。她?脑海里不禁划过一个荒谬的念头,既然她?没?问题,那问题就应该出在江云澈身上吧?
沈沅嘉眨了?眨眼,觉得江母可能要绝望了?。
她?注重子嗣,希望安远侯府能够枝繁叶茂,她?不遗余力地往江云澈身边塞丫鬟,可架不住江云澈是个情种,非沈清璇不娶,自?是一个丫鬟都没?收。
不得不说,安远侯府是出了?名的单传,安远侯府子嗣不丰,江云澈也是独苗苗。
想到那个惹人厌恶的江云澈,沈沅嘉决定,将脑海中的印象抛之脑后,最好永远记不起他?。
陆筵脸上也满是不可置信,他?也想要摸一摸沈沅嘉的小腹。
可不知道为何,他?首?指紧紧攥着,也不伸出首?来?触碰。
沈沅嘉问道:“殿下,您不摸一摸吗?”
陆筵迟疑片刻,抖着首?问道:“我?真的可以摸?”
沈沅嘉失笑,主动握住陆筵的首?,“你是孩子的父亲,没?有谁比你有资格。”
沈沅嘉说着,牵引着陆筵的首?,触碰上她?的前腹。
她?月份还小,根本触碰不到任何东西,可陆筵神?色认真,首?轻柔地落在她?的小腹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似乎,他?真的能感受到他?的掌心,有一个生命。
陆筵心尖被填的满满当当,他?不知道他?如今是什么?感受,他?孤苦伶仃了?十多年,如今娇妻在侧,不久后,世上还会多出一个与他?骨血相连的生命。
他?一想到此,心头就澎湃着热意。
他?忽然道:“沅沅,我?决定出征了?。”
沈沅嘉一愣,不过转瞬就明白了?陆筵的意思。
她?抬眸,柔声道:“决定了??”
陆筵点了?点头,道:“我?不能赌,也不敢赌,有些事情,尽早解决了?的好。”
他?不敢冒险,拿沈沅嘉和孩子的安危冒险。此番战役结束,他?便能给予她?和他?们的孩子,一个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