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神情有?些复杂,显然?其中有?复杂缘由,不过沈沅嘉无意打听,便佯装没有?看到,笑着与王夫人说话。
马车行至城门外时,遇上了王家仆从,王夫人掀开车帘,朝着仆从说道:“我路上遇见?了陆公子和陆夫人,便顺路搭了一程,如今你去山上将那?辆坏了的马车取回来,我便由陆公子和陆夫人送回去便好。”
仆从应是,又?原路折返。
马车又?行了一柱香的时辰,便停在了一高门大院前?,朱漆大门,门前?有?两座石狮子,红墙绿瓦,尽显气派。
王夫人道:“这就?是妾身的家了,多谢两位好心相助,不妨随妾身一同进去,喝杯茶休息休息,也让我好好感谢一番。”
沈沅嘉望了一眼?陆筵,见?他神色淡淡,并未搭话,不过没有?拒绝,便是答应了。
她点头?,“那?就?劳烦了。”
王夫人露出一抹笑,忙道:“不麻烦。”
沈沅嘉率先起身,下了马车,转身将手递给王夫人,王夫人一愣,含笑将手放入她掌心,由她搀扶着下了马车。
陆筵随后下车。
不过三人站在门外好一会儿,府里都没有?人出来接待,王夫人微低着头?,有?些局促地说道:“府里下人不多,所以消息不便,恐怕不知道我回府了。”
沈沅嘉微微诧异,这么大一个宅子,竟然?连个接待的仆人都没有?吗?
不过她的涵养教她做不出其他的表情,那?样太冒犯了。她面不改色,笑笑:“那?可?以由夫人引我们入府,我们没有?太多的规矩,客随主便便好。”
王夫人捏了捏帕子,咬唇道:“那?便随妾身一同进去吧。”
沈沅嘉应声,抬步往前?走,不过没走几?步,就?发觉陆筵仍然?站在原地,没有?跟上来。
沈沅嘉回首,轻轻喊他,“殿下!”
陆筵回神,拾级而上。
一路上,王夫人不停的给沈沅嘉和陆筵介绍府内的景色,王府占地面积极大,只不过家族落败,许多景色都荒废下来,显露出几?分颓败之色,不过,住了人的院子还尚有?人气,隐约能?够看出当年钟鸣鼎食的盛况。
沈沅嘉越深入,便越发惊叹,这王家的建筑风格让人看了格外舒心,当年显然?是花了心思的。
绕过了三个长廊,王夫人才停下了脚步,他们也第一次见?到了府里的下人。
仆人见?到王夫人,上前?行礼,道:“三少夫人,您回来了?府里并没有?接到消息,还请恕罪,没能?出门迎您……”
王夫人道:“不打紧,你快去将三少爷喊来,今儿有?贵客上门,让他赶紧来。”
仆人领命,脚步飞快地往后院走去。
王夫人领着他们来的是府里的会客厅,屋内的摆置大方典雅,桌椅都是古朴的檀木,显然?,王家曾经也是世家大族,底蕴丰厚。
丫鬟端了茶上来,王夫人说道:“茶并非名?贵的好茶,也不知道你们喝不喝得惯。”
陆筵端起茶,道:“喝得惯。”
沈沅嘉也不介意,前?世她也不是一直过得都是锦衣玉食的好日子,也曾粗茶淡饭度日,若真要说起来,这茶比她前?世喝的茶叶沫,还要好一些。
王夫人见?他们神色如常,并没有?轻视,心下松了口气,她还担心这些贵人,瞧不上呢。不过转念一想?,陆筵二人进退有?度,丝毫没有?跋扈恣睢,也都是心思纯善的人,显然?不会做出让别人下不来台的举措。
王夫人性格温婉,待客也是彬彬有?礼,沈沅嘉为人处世也玲珑剔透,对于王夫人的话,也是应对有?度,一时之间,屋内气氛融洽。
正在王夫人与沈沅嘉说笑间,屋外传来脚步声,随即是一道消瘦的的人影出现在门口。
沈沅嘉余光看到了门外落下了阴影,便转头?望去,就?见?到了一位脸色白皙,身体瘦弱的男子。
男子似乎身子不好,不过后院到前?院的一段路程,呼吸都有?些虚喘。
王夫人见?了他,起身相迎,喊了一声“夫君”。
沈沅嘉恍然?,原来是王三少爷。
王三少爷跨过门槛,走进来,扶住怀孕的妻子,在看到陆筵与沈沅嘉时,眼?底闪过疑惑,问道:“这两位是?”
王夫人便三言两语地将事情的经过说明了。
王三少爷听闻,稍稍退后一步,行了个礼,真心说道:“在下王秋鸿,家中行三,陆兄若不嫌弃,叫我秋鸿便可?。还要多谢两位贵人好心捎内子一趟,内子身体弱,又?怀有?身孕,若真是在山间着了凉,可?着实?麻烦了。”
陆筵淡淡的点了点头?,一旁的沈沅嘉屈膝,温笑道:“沈三公子不必多礼,举手之劳罢了。”
沈三继续道:“不瞒二位,在下身体瘦弱,多年才得以怀上孩子,内子这一胎怀的不易。二位的举手之劳,于我等而言,却是大恩。我王家虽然?落魄了,可?家训便言,知恩图报。若陆兄与陆夫人不嫌弃,不妨留在府中用晚膳?也好让我等好好招待一番。”
陆筵颔首,“那?就?多谢款待了。”
王秋鸿笑了笑,道:“既然?二位贵人要留膳,在下便将贵人之举禀告给家中长辈,让族人好好答谢贵人。”
陆筵嘴角微抿,忽地道:“既是长辈,岂有?劳烦他们前?来相见?,不如我随你一同前?往拜见??”
王秋鸿闻言,顿了顿,便道:“那?就?请陆兄与陆夫人随在下来吧。”
沈沅嘉面色温和,心中的疑惑却越发浓重了。陆筵那?倨傲冷漠的性子,可?不是会拉下身份去主动拜见?长辈的人……
今日陆筵太怪异了……
她心中有?些猜测,这王家,与陆筵定然?有?着莫大的干系。
陆筵和沈沅嘉走在前?面,王秋鸿走在后面,轻柔地扶着王夫人。
王秋鸿抬眸看着前?面的身影,心中有?些复杂,刚开始他还走在前?面,可?不知不觉,他竟然?畏惧起陆筵的气势,不由自主地放缓了脚步,落后于陆筵几?步。
能?让他心甘情愿退让的人,身份怕是不简单……
王秋鸿历经大变,心中较为敏感,此刻不禁怀疑起陆筵的身份和目的,可?王家已不复荣光,也犯不来对付他们。
最重要的便是,他在陆筵身上,并没有?感觉到恶意。
这才是他放心领着陆筵二人来后院的主要原因。
王秋鸿领着他们去了怡心院,道:“这院子里住着家中祖母,祖母年事已高,喜好清净,所以人也少一些。”
说着,他抬步往内室走去,沈沅嘉与陆筵止步,在外室候着。
沈沅嘉隐约听到王秋鸿与一人的说话声,不过声音小,具体的内容听不清。
很快,王秋鸿便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笑,说道:“陆兄,陆夫人,祖母让您二人进去说话。”
陆筵颔首,不紧不慢地走上前?。
丫鬟打起帘子,陆筵微微低头?,缓步而入。
沈沅嘉紧随其后,她抬眸,不动声色地将屋内的情形尽数收入眼?中。
屋内的摆置很简单,桌椅俱全,同样也是珍贵的檀木,罗汉床上躺着一个面容慈和的老?妇人,她穿着旧衣,发髻雪白,周身气度却雍容华贵。
沈沅嘉看着,这王老?夫人竟是比荣阳侯府的老?夫人还要高贵许多,这气度甚至和太后也不遑多让,同样是个饱经风霜,胸怀智慧的女人。
沈沅嘉肃然?起敬,对王老?夫人多了几?分敬意。
王老?夫人本来是斜躺在床上,手中虚虚把着一串佛珠,可?她的目光触及陆筵的容貌时,蓦地瞪大了眼?,手中的佛珠也被她扯断。
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打破了屋内的安静。
王老?夫人眼?睛紧紧盯着陆筵,她颤巍巍地坐起身,抖着嗓子道:“娇娇?”
众人一惊,尤其是王秋鸿,他上前?扶住王老?夫人的手,温声道:“祖母,您认错人了,这位是陆兄,不是姑母。”
王老?夫人转过头?,看了一眼?王秋鸿,她眼?珠子转了转,“陆?”
王秋鸿点头?,“是啊,这就?是孙儿刚刚跟您说的,好心将婉婉送回府的贵人。”
王老?夫人顿了顿,目光又?转回到陆筵身上,半晌,她试探着喊道:“阿筵?”
沈沅嘉目光微凝,发现陆筵垂在身侧的手有?些微颤抖。
沈沅嘉心思急转,陵州,王家,又?结合今日陆筵的异常,福至心灵。
陵州王氏,便是陆筵的母族。
她想?到这个念头?,心颤了一颤。
前?世她只大概知晓,陆筵的生母出身陵州王氏,是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不过后来,康正帝忌惮王氏,害怕外戚专权,便对陵州王氏出手,先皇后王氏以身殉族,太子陆筵也就?此失宠。此后十五年,默默无闻地活着,后来发动宫变,谋朝篡位。
当年陵州王氏灭族一事,牵连甚广,惹得朝野震惊,人人自危。
可?她不知道,当年煊赫百年的钟鸣鼎食之家,如今落得这样落魄的地步。
仆从廖廖,生活拮据。
陆筵此刻,心中恐怕痛苦万分吧。
前?世,陆筵登基后,从来没有?来过陵州,陵州王氏也未曾被平反,他恐怕心中一直都在害怕面对,当初的亲人吧。
沈沅嘉上前?一步,轻轻握了握陆筵的手,一触即分。
陆筵身子微僵,蓦地转过头?。
沈沅嘉朝他笑了笑,轻声细语:“不是你的错。”
所以,不要自责了。
陆筵望着沈沅嘉微微顿住,少女容貌姝丽,明眸皓齿,嫣然?而笑,眼?里满是慰籍。
他随后眼?底的阴霾渐次消散,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汹涌的涩意。
陆筵郑重地捋了捋衣袖,端端正正地走上前?,眉眼?清贵,芝兰玉树,衣袖轻扬,拱手行礼道,“陆筵见?过外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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