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屿是一个很容易上头的人。
什么是上头呢——大抵是看见抢劫犯就头脑一热见义勇为，结果眉尾上划了一道疤，路过小学都被家长拽着孩子离他远点。
目睹这一切的他头脑再热，冲去纹身店就要给脑门纹上一条龙。
好在亲妈的威力足够大，能把这条一往无前的疯狗给拽住。
如今也是。
当狄仁杰站在空荡荡的龙坑里，那条暴君嘶吼了一声缓缓沉下去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屏幕上刷满了666，右上角还有一个抱拳符号，点击就能回应“多谢了，兄弟”。
这波更新真把游戏友善度拉到爆表了哈。
但卫屿一点都不想“多谢兄弟”。
他盯着出生点已经复活，却站在水晶旁一动不动的太乙真人，极为小声地说了一句：“这个大招真的能眩晕人啊，哈哈。”
熊平：……
这借口太顶了，实在太顶了。
仿佛学生偷卷被抓了现行，然后拽着字条说这张纸从天而降一样，扯淡两字都难以概括。
温喻听着这个难以理喻的借口，眼睫微抬，看着坐在他身边，捧着手机的卫屿。
青年没有看向他，只是手指紧张地捏着手机，操纵狄仁杰刻意在地图上做出犯病操作，好看的断眉微微皱起，薄唇轻抿着。
温喻低下眼，勾唇轻笑。
“嗯，很棒，你学得很快。”
“谢谢学长！”卫屿瞬间精神起来，手中狄仁杰更加卖力地冲向对方防御塔。
*
二十分钟后，项目部队伍拿下风暴龙王，一波推平了温喻组的高地。
卫屿还是没有忘记他的戏精职责，收了线就傻乎乎地蹲在下路，太乙一去游走他就不冒头，温喻回来就龙精虎猛地冲出去。
只要太乙一控到人，在耳边轻飘飘说一个“上”字，卫屿就必能拿下对面射辅双杀。
奈何中路和对抗路实在崩得厉害，七分钟中路被破一塔，然后对抗路接连告破，兵线全盘失守。
温喻拉来的句号打野倒是表现亮眼，在队伍全线劣势的情况下，依然单抓拿下好几个人头，对面四人团打主宰依然抢龙且全身而退。
可谓万剑丛中过，片刃不沾身。
也成为了全队伍唯二正战绩的人。
另一个是温喻。
“谢谢你们。”回到组队界面，温喻依然很有礼貌，完全没有失败后的沮丧，“回放我会单独发给小陈，/希望大家能多多给点意见，我们都会接受的。”
“部长真的是，客气了。”对抗路吕布开麦，“你在设计上教我们那么多，游戏这一点事，我们一定尽力而为。”
“我觉得部长你玩得挺好的，对于刚玩的新手而言，真的特别厉害了！”上官婉儿也凑在旁边说。
“啊，好的部长……”公孙离小陈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被杀了一整局。
真的是一整局。
对面那个狄仁杰就离谱，都飞出五线谱地月引力太阳系那样的离谱！
太乙去游走的时候，狄仁杰就像失了智一样，想怎么杀就怎么杀；但只要太乙真人一站在身边，就像一个战神。
如果他试图调转火力先杀太乙的话，那就是米莱狄给小兵加大，变成红眼小兵。
——狂战士。
他不信邪地冲了几次，就死了几次。
这把他只打了20%的输出，死了五次，在一众华丽战绩中像个萎缩了的尾指。
就这还要他分析……分析个锤子啊，分析狄仁杰补兵升四多秀，还是等露娜技能反龙意识多好么？
一想到队友同事将会把这个视频来来回回看好几遍，他感觉身体都要被掏空了。
好在他还有大乔和露娜陪他。
不算是被新手单杀第一人。
“谢谢你们。”温喻说，“这把玩得有点久了，大家先去休息吧，下午不要偷懒。”
“好的部长。”
“拜拜，部长你也好好休息。”
大家说着，先后退出房间。
“你们也是，先去休息吧。”温喻看向几人，最后目光缓缓落在卫屿身上。
青年颇为认真地看着他，尤其是眼底下略显乌青的黑眼圈，眼神甚至算得上警惕。
温喻丝毫不怀疑，如果他表情有一点点犹豫，卫屿就会闯办公室把他脑门按在桌上，逼他睡上一觉。
他手指不由触上眼睑，细长的指尖在那处软肉上缓缓划过。
真的……有那么明显吗？
*
回到个人办公室内，温喻打开微信，把视频回放给堂妹转发了一份。
【温喻】：上次我跟你看的那个叫阿卫的主播，是在哪个软件上的？
【是逸雅不是咿呀】：斗猫，但他现在没在直播。录播在B站有，集锦抖音能看。
【是逸雅不是咿呀】：老哥你也被安利到了吗！他很帅对不对！
【是逸雅不是咿呀】：星星眼.jpg
【温喻】：……
【温喻】：随便问问。
片刻后，他手机上多出了三个软件。
斗猫，抖音，B站。
他一向不怎么上网，手机里除去支付社交以外，就只有一个看设计案例的专业APP，这还是第一次装上那么多软件。
温喻想了想，创建了一个文件夹，把三个软件装在里面。
还顺便给文件夹上了个锁。
斗猫还没开播，他在抖音上搜到了阿卫的名字。
居然不是阿卫自己建的账号，而是一群专门剪辑各大主播操作集锦的，就已经凑了满满一列，看着琳琅满目。
《国服射爹阿卫孙尚香一穿四，极致走位爆炸输出》
《阿卫公孙离精致拉扯，顶级意识顶级折磨》
……
温喻随手点开一个，手机开始自动外放，年轻人声线低沉，却带着无边自信甚至于狂傲的声音传了出来。
只是听了一个字，温喻便猛地按下音量键，等着那串略显沙哑的男声逐渐平息为无。
他捧着手机，眼睫微垂。画面中的孙尚香从射手化身成真正的刺客，翻滚平A，技能和走位间的衔接无比流畅，敌方血条在巨炮的火力下摧枯拉朽般消失，一个个化作粉末。
温喻犹豫着，把音量调高了一点点，手机扬声器靠近耳朵。
话筒里男人发出一声轻笑，仿佛隔着冰冷的机械，吹到了他的耳廓上：
“你看，这不就杀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