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啊，学长。”卫屿的嗓音顿时柔软下来，把旁边的熊平吓了一跳。
“下午的事真的很抱歉。”温喻满脸愧疚，“部门的同事不懂事，让你见笑了。”
“哪有。”卫屿睁眼说瞎话，“我脾气很好的，压根没放在心上。”
在办公室骂光头什么的，怎么能说是生气呢？
那都是同事间友好交流嘛。
温喻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然笑着揉了把卫屿的脑袋。
大学那会儿，每当卫屿素描画不准形想放弃的时候，温喻就会这样rua卫屿，像是在摸某只不听话的小狗。
一瞬间，卫屿以为他还在学校，温喻也还是他的学长，会在夕阳微熙的画室里握住他的手，一寸一寸地纠正他握笔的姿势。
眼前那张素描，仿佛能画完大学整整四年。
“怎么了？”看到卫屿在发呆，温喻小声问道。
卫屿连忙摇头。
“刚刚我说的你可能没听见。”
温喻很是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公司的王者荣耀比赛，你愿意跟我组队吗？”
说完，温喻不好意思地摸摸耳垂，有些难以启齿：“我平时不怎么玩游戏，水平特别差，部门里几乎找不到跟我类似的。”
“这个比赛我只是重在参与，也不想拖累别人，就打算组一个纯新手队。以前在素描社也没见过你玩游戏，就想先问问你……啊，不打算组队也没关系的。”
这还用问？
熊平单手撑头，暗自腹诽道。
人家卫屿是什么水平？巅峰强者啊，每次跟他组队看见巅峰框都一堆人搭话，打比赛冲一等奖去的。
带我一个小白金就够了，凭什么还带多一个项目部的？
这群王牌部门的人就是嚣张，撬墙角撬到这儿来了。
肯定不组嘛。
结果他身边的卫屿蹭地站了起来，点头如捣蒜。
“当然可以，正好我也是新手。王者荣耀一直听别人说，还从没玩过。”
语气是如此真挚，面容是如此急切，好像卫屿真的苦恼队友已久一般，一点都不带虚伪的。
那一瞬间，熊平仿佛看到了世界的参差。
问号他已经打累了。
他只是个淳朴的打工人，而不是移动问号精。
说好的队友只要王者呢？
什么时候青铜三已经飞升到王者段了啊，档次要不要掉得那么快啊！
等等。
熊平忽然想起他的咖啡机。
他连忙拽住卫屿，低声问，“不是说好跟我一起组队的吗？”
卫屿身体陡然僵住，缓缓回头看向他，熊平第一次在春暖花开的和平年代感受到了杀气。
嘶。
为什么会这么冷。
“那就一起呀。”卫屿眉眼弯弯，按在熊平肩膀的力道却仿佛要捏死他，“你不也是纯纯的小新手么？”
熊平：“……”
好的大哥，没问题大哥。
于是萌新兄弟几人爽快地加了微信，建了群。
卫屿看着好友栏里多出的中老年风夕阳头像，头一次感觉这颗太阳那么可爱。
大学期间的遗憾，居然那么简单就挽回了。
有素描社的时候感觉没什么关系，等温喻毕业，卫屿这根粗神经才体会到没有联系方式的可怕。
那段时间，他做梦都在朝温喻要微信。
感谢老板，感谢组织，感谢王者荣耀。
小卫此生圆满了。
“等等，我再拉一个。”温喻坐在旁边低头玩手机，卫屿亚古兽乱撞。
群聊消息提示，温喻拉进来一个二次元男头，昵称风中の你。
哇，风中の你诶。
“名字还挺别致的。”卫屿违心地说，“是学长的朋友吗？”
人数不可能正好凑整五个，老板效仿各种电竞大赛，开放了外援。
每请一个外援会减少一份奖励，如果获奖，只有本公司的员工能领取奖品；而每支队伍至多两名外援。
温喻摇摇头，犹豫片刻，又点头。
“是部门的同事，你见过的。”
卫屿有点懵。
他见过的？他哪里见过什么项目部的人，要是楼下奶茶店店员还差不多……
远远地，他看见一团铮光发亮的东西走过来，在会议室密集的灯源下仿佛一块移动反射板，让所有人为之侧目。
头光不可怕，又油又光就让人难以承受了。
卫屿张了张嘴，一个可怕的构想在脑海成立。
“对，就是他。”温喻拍拍卫屿的肩，“介绍一下，这位是项目部的老员工，阚丞。”
回想起方才说光头微信名特别，卫屿只想给自己两巴掌。
光头冷着脸走过来，卫屿已经准备好跟他唇枪舌剑一番了，没想到光头什么都没说。
群里四个人就这样组了起来，温喻把群名改成了“王者荣耀新人组”。
王者荣耀是五人游戏，还缺一位。
反正也没有冲着奖励去，随便组谁都行。
熊平也自暴自弃了，满脸绝望地建议拉上他的女朋友，算是外援，虽然比赛奖励会少一个。
但……不会有人指望这支队伍能拿奖吧？不会吧不会吧？
本打算直接玩一把，但温喻要做新手任务，就先各回各家，晚上再一起约。
从会议室离开，卫屿回到工位上，垂着脑袋收拾东西。
动作很慢，钥匙仿佛千斤重，画风一度蛮凄凉的。
“没事吧？”熊平又忍不住多嘴，“你跟那个温喻原来还是校友啊。”
卫屿不想说话。
“他们设计部的东西我也不懂，但我女朋友很喜欢他的设计，在网上好像还挺有名。”
熊平回忆着，“比如那几个化妆品的包装，其中国风系列就特别受欢迎，她蹲了好几次都没能抢到。不知道能不能走个后门……”
好家伙，还挺受女孩欢迎呢。
卫屿更加不想说话了。
加上微信的喜悦，因为光头的进群又削减了不少。
他感觉自己在跟光头斗气，像个小妃子得不到皇上宠幸的心态——就蛮离谱的。
他卫屿是何人啊？
自吹好像有些不要脸，但他的确是大学计算机专业为数不多的帅哥，读书期间被无数次要过微信，时不时还被推给陌生学妹学姐，如果真的想撒网，计算机上下八届都会有他的鱼。
很多时候他都会想，温喻死活勾搭不上就算了。
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但每次看到别人发来的温喻照片，甚至只是在学校宣传栏上看到他的素描，下方炭笔书写的小小名字时，都会心脏跳漏一拍。
又义无反顾地猛啃回头草。
*
回到家，卫屿简单吃过晚饭，准备开始直播。
毕竟这个才是他正经的收入来源。
【阿卫好久不见~】
【下午有大戏，阿卫孙尚香四打五秀疯了，详情移步七喜直播间。】
【双射手神局，跟我星耀局有的一拼。】
【胡说，我黄金局就没有了吗？】
【求鲁班视角，王者峡谷旅游人。】
【卫哥哥，我是跟你打了梦境的粉丝，我叫灭世杀神，不要忘了我！】
“灭世杀神，我有印象。你诸葛亮玩得还行，就是打法太莽撞，总是强开。我看你段位是星耀吧，习惯改一下上王者会容易很多。”卫屿随口应道。
灭世杀神立马发来一大串【啊啊啊啊】的嚎叫，然后打赏一大把猫粮。
【老板大气！】
【这ID，男粉牛逼啊。】
一堆猫粮加起来价值1000，即便被平台抽成，剩余也不是个小数。
“多谢这位灭世杀神，下次玩梦境拉你。”卫屿连连道谢，随后打开巅峰排位，开始征战沙场。
今天他开播的时间稍早了些，开第四把巅峰赛时才刚刚八点半，另一部苹果机忽然收到信息。
滴滴滴滴，吵得要死。
他玩游戏主用安卓，更喜欢屏幕大一些的。
真不是铺张浪费啊。
手机跟皮肤不一样，一台好手机是真的能变强的喂！
卫屿直接一把抓过来，调了震动，全神贯注投入游戏里。
今天他运气不错，四把赢了三，最后一把公孙离直接超神，表现分蹭蹭涨了一小截。
【阿卫牛逼！】
【下局玩把马可呗，今天都没玩过。】
【七喜别看了，你学不会的。】
卫屿笑笑，手边苹果机又震了一下，他终于屈尊打开屏幕，看了眼信息。
消息是群聊“王者荣耀新人组”发来的。
【温喻】：大家现在有空吗？
底下光头秒回。
【风中の你】（以后简写成风中的你）：刚刚洗完澡，很有空。
【温喻】：@老熊，@卫，你们呢，方便一起玩把游戏吗？
【老熊】：我可以。
【温喻】：@卫
【风中的你】：要不我们先玩？
底下就没消息了，温喻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看下时间，大概是打龙的时候，他跟打野潜伏在龙坑上等待时机，来了一波完美的零换三附加一条紫色小龙龙。
弹幕还在疯狂刷666，他只想眼泪流。
已经过去了接近十分钟，他们第一把都打到一半了吧。
要不干脆接着打巅峰赛算了？
卫屿自暴自弃地想。
手机再次震动，一条新消息发了过来。
这次是单发。
【温喻】：小学弟，真的不来玩吗？
卫屿心里小小雀跃了一下，悄咪咪扣字问：
【卫】：你们没开？
【温喻】：他们开了。
【温喻】：我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