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走私药贩子,都是一个团伙,为首的头叫二瞎|子,年轻的时候曾被熊抓瞎了右边的眼睛,因此得名。
二瞎|子管控着手底下所有药贩子的药,统一下达市场价格。
所有的走私药,一天卖多少量,卖多少钱,都得听他的调控。
厂内。
灯光昏暗。
二瞎|子翘着二郎腿坐在中央,后面站了一群药贩子。
徐乐山带着任景明一帮学生,怒目视之,“你要发不义之财,也要看时候!如今倭寇马上就会打进长沙城,我们的士兵在前线为我们拼命,伤的伤,死的死,他们如果连药都没有,还怎么为老百姓守城!”
任景明在后面举手呐喊:“打倒非法走私药贩子,将药调控到正常价格!”
话音刚落。
后面一大帮学生举手抗议。
“打倒药贩子!”
“支持将药恢复到正常价格!”
“将药送到前线!士兵需要救命药!”
二瞎|子略过狠厉的光,他手里把玩着枪,冷道:“你这话未免说得严重,你应该知道我和皇军的关系,我背着他把卖药给军队,已经冒了很大的风险,换句话说,我已经仁至义尽。”
徐乐山愤怒地将脸上的眼镜摘下,他将西装外套解开狠狠砸在地上,指着后面的药贩子怒骂。
“如今祖国正经历百年大难!倭寇入侵,战火将祖国的土地烧得满目疮痍。国人受辱,家人受辱!我们提心吊胆来这里和你们谈判是为什么!”
“华国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更是你们儿女子孙的!”
一时间,药贩子们都哑口无言。
他们对视一眼,眼底透露的都是为难。
“你们醒醒!真以为倭寇进城,你们跟着这个二瞎|子就有好日子过?”徐乐山指着二瞎|子,恨铁不成钢,“就这种贪生怕死的人,他会为了保住你们的家人去和倭寇作对?倭寇在南京做下的恶事,难道还没打醒你们!”
咔擦!
扣动扳机的声音。
二瞎|子拿着手轮|枪,对准了徐乐山,不屑笑道:“少给他们灌迷魂汤。我二瞎|子幼年丧母,被世人当成流浪狗对待。从那时起,我对这些人就已经死了心。我不在乎你们要死多少人,总之我不会死。”
“一句话,有钱有药!”
徐乐山面色铁青,任景明十几名学生躁动不已,徐乐山拦着,面色铁青,愤恨道:“卖国贼!你不得好死!”
二瞎|子疯狂大笑,“好!骂得好!你们骂得越响亮,我就越痛快!”
这时。
药贩子里一穿着大褂的药堂老板走出来,他恭维笑道:“二爷,您看我不是还有药在您那里?我不想合作了,我想拿回去。”
“拿回去?”二瞎|子回头,接过手下递的牙签,剔了剔牙,神色漠不关心,“想要拿给前线士兵?”
药堂老板没有否认,赔笑道:“国难当头,我女儿还是如花似玉的年纪,总得守住城,让我女儿能安心出嫁。”
“老东西。”二瞎|子将牙签丢掉,冷一笑,“别怪我没提前告诉你,药拿走,到时皇军进城,你这黄花大闺女送哪去,我可不好说。”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药堂老板闻言,面色僵硬,老脸涨得通红,敢怒不敢言。
这时。
一个大块头提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进来,往地上一扔,看了一眼,冷冷道:“二爷,这人私自下调价格,比我们开的价格足足少了一半,全都卖给了前线医药队。”
那人满脸是血,他在地上蠕动,匍匐到二瞎|子脚下,浑是血的脸勉强扯出一丝笑,“二.....二爷,我上有老下有小,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的这次。”
话音未落。
二瞎|子穿着皮靴的鞋,踩在了那人的脸上,脸色狠戾,“你还想有下次?”
“噗。”
那人一口血喷到黄沙上。
二瞎|子独眼射出冷光,狞笑,“敢拿我的药去做人情?嗯?”
那人口齿间都是血,模糊不清道,“二爷…….抽成我都不要,所有都给您,您的利益没有损失。”
“我关心的是那点抽成?”二瞎|子面色疯狂,鞋子用力碾了碾,“你给我记住,我去国外拿的药都是用项上人头保进来的,我在皇军面前伏小做低,你在哪里?”
那人嘴角鲜血不断流出。
二瞎|子松开脚,“既然做了这种事,结局你应当想好了。”说完,他冷漠地看向后方,“把人带下去处理干净!”
话落,立马就有人捂住那人的嘴,将其拖了下去。
二瞎|子看着那群瑟瑟发抖的药贩子,又看了眼低头不语的药堂老板,冷漠道:“你们既然选择了上船,那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这人血馒头你们吃都吃了,这时候想要往外吐,可没那么容易。”
说完,二瞎|子看向徐乐山,狠戾一笑:“听懂了么?没钱就快滚!”
*
月色下,山坳坳里。
不远的山脚下就是一个大仓库。
这里,就是二瞎|子那群药贩子专门存药的地方。
岑渺和江拯两人趴在草里,周围虫鸣齐叫,蚊子飞来飞去。空气静默,豆大的汗水从江拯的额头淌下,他动都不敢动一下。
很快,又有几个人摸了过来,一脸上摸着黑灰的胖娃道:“拯哥,你要的东西我们都拿来了。”
江拯一手拍胖娃脑袋上,“闭嘴!这么大声不怕打草惊蛇?!”
胖娃着实委屈,他将袋子搁下,示意后面的人小点声,然后踮起脚,偷偷摸摸地找了个小土包趴下。
岑渺拿过江拯的望远镜,将距离对准山下的仓库。
“长约2米,高约3.5米。”
江拯看着月色下脸蛋白皙的小姑娘,赶紧匍匐过来,视线跟着看了过去,“你这算的什么?”
“目测铁门的宽高。”岑渺视线看向他,秀眉微皱,“铁门上还带了刺,这么高的距离根本爬不上去。”
“再加上铁门外巡逻的三个药贩子,我们必须要不动声色,出其不意。”
江拯明白她的意思,俊朗的脸上神色凝重。
“再加上二瞎|子那个混球,还不知道在没在里面,我找人探过,他私藏了最少十把洋枪。”
如果进去的过程发生走火。
对方很可能会开枪。
想到这点,江拯就担心不已,他视线不由看了旁边一眼,小姑娘将头发高高束起扎成一个马尾,脸侧两边碎发散下,颇像个武功盖世的女侠。
江拯神色掩不住担忧,开始后悔为什么非得喊她来,就算是女侠,可也和子弹比不了。
突然——
有几个人从另一边厂房出来,中间拖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他们直接上了山,看方向竟然是往岑渺的方向过去。
旁边的胖娃想抬头,刚刚探起,就被江拯一手按下,门牙磕在黄土里,吃了一嘴泥。
好在,那几人将血人丢在坑里,并没有再往前一步。
几人神情凝重地讨论。
“就这直接埋了算了。”
“气还没断呢,都是自家人,真的要听那二瞎|子的话?”
“那不然怎么办?”
“唉,我们刚开始都只是想要倒腾药赚点钱,谁知道这价钱越炒越高。”
“可不是,三条小黄鱼,都可以买栋洋楼了。”
“要不是我拖家带口,这二瞎|子又眦睚必报,我早就不干了!”
“唉,算了算了,丢这吧。”
“生死有命,看他自己造化吧!”
说完,一群人离开。
岑渺和江拯对视一眼。
两人赶紧过去,岑渺抬起那人的脖子,江拯则迅速将外套脱下来,叠起来塞在他的脖下。
血腥味很重。
那人失血过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岑渺立刻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料,缠住他胸膛上的刀口。
“你是不是刚从那边厂房出来?”
那人点点头。
她赶紧又问:“二瞎|子在哪边?”
那人费力地抬手,指向刚刚出来的厂房方向。
这时,他艰难地张嘴,“你....你们是不是想进药仓。”
“是。”
他喘了口气,“重要的药都放在最里头,里面还有专人守着。磺胺这类消炎药都在里面,分量很大。”
岑渺听明白,点点头:“好,谢谢你。我都清楚了。”
药贩子猛地喘口气,眼角滑下的泪水和血水混在一起,紧紧握住江拯的手,“你们……你们一定要将药送到前线,无论如何,这城门不能破!”
“你放心。”
江拯说完,又赶紧安排人,“你们两个赶紧将人送医院。”
两个小弟连忙点头。
“等等。”江拯喊住,“费用直接让医院去江家取。”
两小弟明白,立刻扛起药贩子,拔腿狂奔就山下赶。
岑渺看着前面来回走的人,抿着唇,江拯伏了过来,嘴里叼着根稻草,“我们要不直冲进去?”
“那守门的三个人不成问题。”岑渺看着前方的人沉默了会,“但那扇铁门只怕要废点功夫。”
“西洋锁,砸不开。”
西洋锁,和百姓传统用的锁不同,轻易打不开,需要耗费大量时间。
打跑几个人没有问题。
但若是开锁的空隙,几个人把二瞎|子喊来,他们能不能拿走药还得另说。
江拯拿着望远镜看了一眼,脸色沉了下去。
“要不然我去请个开锁匠。”江拯抬头看天色,盘算时间,“我认识一个开锁匠,很厉害,基本没有他不能开的锁。”
“来不及了。”岑渺秀眉微皱,直接否决,“我之前就收到消息,二瞎|子每晚都在药仓休息,错过时间怕是只能等下次。”
但前线等药,已经十万火急。
“听我说。”岑渺想了想,她赶紧趴在土堆上,“从第二个厂房到第一个厂房有四分钟的空档,我们必须在这四分钟内,赢得时间,拿走药。”
胖娃一群小弟连忙点头。
“你们都带了什么东西?”
见漂亮姑娘发问,胖娃赶紧打开包往外丢东西。
小刀、狼牙棒、双节棍。
最后,他颤颤巍巍地丢出一大捆红的东西。
众人沉默。
江拯抬起手就想拍他一下子,“我他娘是让你来打架,不是让你来庆贺,你他娘怎么想得带鞭炮!嗯?谁让你带鞭炮?”
胖娃瑟瑟发抖:“我这不是看国外戏,放串鞭炮就能将人吸引走?我寻思着有用啊!”
“你这王八蛋,那是喜剧!喜剧!你把这鞭炮当肉骨头呢!”
“别骂了。”岑渺眼睛一转,她赶紧上前将鞭炮拆开,笑了笑,“我有办法了。”
江拯立刻停止动作,好奇,“你要干什么?”
“等会你就知道了。”
话落,岑渺催促几人,“你们赶紧帮我一起把这些鞭炮拆了。”
几个人虽然都摸不清头脑,但也听话地跟着拆鞭炮,动作很快,所有的火|药粉都被拆出。
岑渺将所有的火|药粉放在一块,找了个纸全部包了起来。
一溜烟,她从地上跳起来,抱着火|药包,“现在——冲!”
几人神色一变,撒开腿就往下跑。
他们都已经听从岑渺的安排,一拨人先将守门的人引开,一拨人等门炸开直接进药仓拿药!
岑渺将火|药包放在铁门上,点燃引子,在炸的瞬间,她一个飞扑跳进了旁边的掩体。
红色的芯子烧得极快。
江拯在旁看着,担忧:“能行吗?”
岑渺微一笑,“炸铁门,完全没问题。”
话音刚落。
“砰!”的一声,惊天动地,铁门直接被炸开。
另一边的厂房。
二瞎|子还在威胁徐乐山。
忽然——
一道惊天巨响。
只听外面的一人匆匆忙忙报告。
“二爷,不好了!药仓的门让人炸飞了!铁皮子到处都是!”
“什么炸的?”
“据....据现场的残留火|药分析,是...是鞭炮!”
二瞎|子的狠笑僵在了脸上。
他特意请人在国外运回来的密码锁铁门,让人鞭炮爆了?
这他妈说出去谁敢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