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界与魔界之间破开的出口是在一处苍茫大地,这里气氛剑拔弩张僵持许久,两界修士与魔物对峙的上空昏沉无光,看不见的硝烟压在众多神情紧绷的修士心口。
他们有些人呼吸都不敢过重,在这样的情况下仿佛一点声响都会成为点染战火的□□。
而较之修士这边的低气压,魔界这边的气氛却显得尤为诡异,大多魔物面上百无聊赖,毫无要打斗的准备,从大体上看去就是一片懒洋洋的氛围。
鸿庚面色凝肃,沉默着换了个姿势护住了身后的师弟们,目光扫到又一个魔物打了个哈欠望着天上发着呆后,微皱眉头向上空看了一眼。
除了暗沉无光的天色给人压抑心烦的感觉,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值得这些魔物如此关注。
是他多想了?
鸿庚身侧传来声响,他向旁看了一眼,眉头锁得更紧压低了声道:“退后。”
凌游心中虽忧,却仍对鸿庚露出些宽慰神色:“师兄,你一人护不住所有人。”
他在小师叔身陨之后才明了一件事,只有他们自己强大起来,才能在保护自己的同时护住旁人。
才能不拖累亲友。
凌游已经做不到理所当然地躲在别人身后,用自身弱小的理由看着重要的人为了保护自己而出现各种意外。
而在凌游身旁,亦有许多鸿剑宗弟子站在了他们二人的身旁而不是身后。
鸿庚心绪不由复杂。
魔界那边即使诡异,但场内一切都逃不了这些魔的耳目。
尤丘饶有兴味地道:“那边的宗门有点意思,尤其领头那小剑修的灵力真是精纯。”
罗之看了眼上空,随意看了一眼尤丘所指那边,又转眸瞟向坐守大军后方阖目浑身冷沉的新任魔君,轻啧一声。
虽说虏走了小仙尊他们才肯承认对方这魔君身份,但这家伙简直成魔就是怪物,形势所趋之下就连他们也要暂避锋芒。
在这家伙一人就打开两界出口之后,魔君身份他们早已默认。
不过,他想起什么问向尤丘:“那老家伙呢?不是比谁都盼着出来吗?”
尤丘正眼馋着那小剑修的灵力,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脑子一时没转过来。
“老家伙?死了吧。”
尤丘随口回了一句,魔界之中每时每刻都有发疯发狂自残而亡的魔,再多一个也不算什么奇事。
罗之盯着上空,也没在这件事上多想。
比起眼前的事,其他事都要往后推。
被大军挡在后方的宴朔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座之上,血眸中看着一片幽冷,使人避之三尺,但眸底深处却是一片死寂。
浓密黑睫垂掩住黑眸,长腿交叠,单手倚住椅座扶手,宴朔始终没有向上空看过一眼,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弹着腿上的乾坤,身上骇人暴烈的气势压制了身周这片空间。
他如今的实力已经达到前世七成,剩下的三成需要的只是时间,到那时他一人就可杀上仙界。
仙路之上是至尊。
或许换成另一种称呼更好,是神。
宴朔作为魔,却有着神格。
有着神格的魔无疑是这片天地的祸端。
乾坤在宴朔手下剑身微颤,停一会颤一会,是强忍着惧意又实在忍不住发抖后,再竭力忍耐的反应。
宴朔骨节分明青筋清晰可见的手张开又握拳,最后握住了剑柄:“别怕啊,你可是师尊亲手为我挑的。”
一模一样的话,却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但奇异的是,乾坤的剑身竟真的不再发颤了。
在大军逐渐骚动起来后,宴朔眉眼都未抬一下,懒懒地出声道:“上吧。”
修士们看不见魔界背后发令的魔君,但能感应到后方让他们头皮忍不住绷紧的恐怖压力,一阵波动传出后,魔界瞬间兴奋起来,朝着他们眼馋许久的目标就扑了过去。
魔真正能称之为对手的存在只有仙。
所以一旦动起手来,修仙界瞬间处于劣势!
鸿庚直面对上魔主级别的魔尤丘,一招对敌后完全处于下风,这种情况下他依旧维持着冷静,在眼中对方几乎密不透风的攻击之中努力寻着存在的漏洞。
尤丘嘲讽道:“小修士,就你这点道行寻到弱点也打不过我。”
他猩红唇部扯大,古怪笑道:“除非……不然你的灵力我要定了。”
鸿庚手中剑势迅急,一道接一道的剑光只剩下残影道道,交织成灵光闪烁的剑阵,挡住了每一道魔力。
他脑中只来得及闪过一点念头。
除非?除非什么?
碧音宗以乐布阵,最忌惮敌人近身,但面对遇到阻碍脑中一热只管杀过去的魔们也只能勉强阻挡,所以他们大多居于战后。
由温农领头,千百碧音宗弟子以乐器合音,布下笼盖这个战场的巨型幻阵,对于修为不一的魔们阻挡时间也完全不同。
像魔主级别的魔,仅几息就破了这迷阵。
悟禅宗的佛音克制世界百恶,对于魔的实力有一定程度上的压制,也是魔界大军烦的不行的宗门。
以夏淼璐为首的赤凤派女弟子在与一位极为魔媚的女魔纠缠,两方从外象上看都是难得且妖娆的美人,可整个赤凤派的弟子们也只勉强牵制住了这女魔一人。
“奴家可不会怜香惜玉~”
女魔妩媚一笑,笑声却透露出诡异的波动,无声就迷惑了修士们的心神。
夏淼璐目光一凝,再度与其纠缠起来。
在这其中还有着妖界,与人族不算融洽的妖族在此时沉默着与人修连成了一线,护住了身后的大地。
妖界领头者是一个容貌过于妖艳的妖修,他的攻击却是与容貌不符的凌厉狠辣。
他是妖族大将之子,也是下界妖王一位的储君之一,是奉妖族祭司的预言潜入鸿剑宗除去未来魔君的花岩。
花岩挥手间数道妖藤带着妖力困住了许多魔,反手间就成绞杀之势。
其余数的上名的宗门们,都在耗尽所学去拦住这道战线。
拦不住,修仙界就此沦陷。
此世再无安宁日。
血色侵染了这片大地,暗沉上空也蒙上一层血雾,这片天地一眼看过去是极为不详的血色。
所有镇守的宗门的修士们都在水镜无声地注视着那片天地,气氛沉寂又哀悼。
天机门亦然。
有长老双手发抖,他们能看见那片血色,也能看见直冲天际的魔气在无声腐蚀着修仙界的生气与灵气,厄难之景让他们无法不害怕。
“门主……除了仙人,没人能拦住的。”
长老颤着声音道。
天机子出不了主殿,他透过大敞着的殿门看着远处那片被血色染红的天际,面色沉静。
“有一人可以拦住。”
天机子与他青年容貌格格不入的就是他的眼睛与头发,满头白发与满眼沧桑,疲惫的眼睛看着外界时总是给人一种越过时间越过空间看向了更远处的感觉。
他看着那片血色天际,眸中泛起一丝波澜,声调中多了些说不清的波澜。
“那个人来了。”
修仙界不是魔界的对手。
这个事实本身代表的绝望,不足以击倒鸿庚,但当他心神俱疲之下横剑扫过之后,却看见了原先被众多魔物挡在身后的那位魔君。
生死一瞬的战场上最容不得失神,但他还是失神了。
即使那位新任魔君,那位挑起这场大战的魔君周身气势独成一片空间,容貌如妖如魔也不能否认他的身份。
那是小师叔唯一的徒弟,是小师叔在整个修仙界天骄面前护着的,他看着入宗门的师弟。
宴师弟。
鸿庚半跪于地咳出一口血的时候,心情复杂至极,隔着战场上混乱的场面,他似乎遥遥与宴朔对上了一眼。
但对方毫无所动地移开了眼。
场面在逐渐向一边倾倒,修士们勉强组成的防御战线在缓慢溃散,天际血色愈浓的时候,战况已经步入收尾阶段。
宴朔这才懒懒地抬眸,鼻间嗅入的是他熟悉入骨的味道,也是伴着他前世一生的味道。
不管这味道源自他本身还是他人,始终是血腥味,一种不甚讨喜的味道。
也就在这时,骤变突生!
庞大至极的威压瞬间涵盖战场,让战况疲软的现场陷入一种诡异的凝滞。
铺满天边的血雾被冲散开,露出天际澄澈的亮光,铺散而下的亮光笼住这处空间时,许多修士还未反应过来,茫然至极地摸了一把被光抚过的脸面。
暖的,亮的,让他们想流泪。
而魔们面上却流露出一种几乎扭曲的兴奋来,尤丘直接抛下了原先眼馋的小剑修,人形的外表上有道道裂痕出现,露出狰狞恐怖的内里又迅速合拢。
他与许多魔一样,眼巴巴地看着上空,眼睛都不舍眨一下,一息都不愿错过小仙尊的身影。
不谈小仙尊对于他们更深的意义,单是小仙尊本身,也是极尽世间瑰丽的美景,哪怕身处魔界也是一朵极姝丽绝世的冰雪之花。
想要触碰,又生怕融了这朵倾世之花。
宴朔对此始终冷眼旁观,心中毫无波澜反而涌上一丝杀意。
没有升仙梯还能下界,果然是存活的仙尊。
天光化开,血雾彻底散去,不看下方的惨烈之景,仅看上空明净天色,是很美的一个天景。
但很快,所有人就看到了超越他们对于美这一认知的极限的存在。
天穹之下,大地之上。
万物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凌空而立的仙人眉眼中有着他们熟悉的痕迹,但是比起昔日令他们心惊的美色,如今却更使他们久久无言。
仙——聚天地灵气重铸身骨,所以尘埃不然冰肌玉骨。举手投足与世脱俗,所以淡漠出尘清冷高洁。
风华蕴骨,举世无双。
而如幻觉般从天际落下的那人,完美符合了所有人对于仙人该有的奢想,甚至远远超出他们的所想。
垂敛而下的眉眼看向世人的面容极为清冷,月华流转于其身,仙气出尘高居云端之上,降于世间便已是对世人的垂怜。
各宗各派的水镜凝固般不再动弹,有人看着铎曜的面容怔然失神,而后恍然大悟却更感失落,但战场之上却有一人血眸猩红至极,久久凝视着上空不动。
宴朔心中有个声音在疯狂念道:“师尊,是师尊,师尊,师尊,师尊……”
却也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是一场骗局,许多阴暗念头在心间翻滚,有无数猜测涌上心头,宴朔本以为他会恨会怒,但当他回神的时候,自己已经站于这个丢下他的人身前。
铎曜微怔,看向几乎是瞬移而上挡在他身前的青年,不由往后退了一步,那一瞬也不是惧怕,只是心中略感心虚。
这一退似乎刺激到了青年,那双本就妖邪至极过分猩红的血眸流露出委屈又愤怒的情绪,铎曜不由抬手摸了下青年的脸侧。
他有些出神。
满手的血泪,水镜之中观测到的永远没有触碰到的更让人感到真实,就连铎曜也一时出了神,轻蹙眉尖心中略有不适。
就在这一瞬出神的功夫,眼前景物一晃,铎曜指尖微动却还是止住了……
而三界之中所有人都看见了。
风华绝世的那位仙人被浑身阴冷的新任魔君搂在怀里就虏跑了!
仙界众仙:???!!!
魔界众魔:干得漂亮!!!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这里本人表示:干得漂亮!
——
今天没带雨伞,大暴雨拼伞艰难回宿舍惨兮兮清理残局。
——
O(∩_∩)OO(∩_∩)OO(∩_∩)O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万川映月、白吃吃、伽音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沐汐24瓶;祭兮20瓶;楚娇娇10瓶;小云朵、薄命2瓶;玉中鹿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