铎曜没想到事情发展会这么突然,以至于他所有预想的准备都派不上用场,情况紧急之下他只能用自己的分.身强行填阵。
这是他先前未想到的,而光他一人仅靠着这具分.身的所有灵力,也只能暂时遏制住魔界入口的蔓延。
身体在自行消解,铎曜意识陷入昏沉,耀眼剑芒之中一道众人看不见的光点直冲九霄而去,跨过众人心心念念的仙凡之距,抵达了他们梦寐以求的仙界。
与此同时,仙界的九尊钟再次响起。
*
血月尚未出世,宴朔刚刚离开之时。
铎曜推开窗,临鼎国国都内街巷之中月光昏暗,诡异阴沉的景象一目了然。
铎曜伸出手向窗外探出,昏暗夜色似有感应将不多的几许夜色向着这边分了一缕,轻柔地洒落于他的手心之上。
昏暗夜色中,烛火微微闪烁。静静站于屋内窗边的白衣仙人,半边身子被烛光笼罩,半边身子被月色印染,这般景象却是难得和谐。
乌墨青丝之上流淌着月色光华,清冷月辉也不及铎曜本身的出尘脱俗,他长指成拳眸色微凝。
月辉之中一闪而逝的光色,就像方才他在宴朔眼眸之上的匆匆一睹,像是错觉般同步却又让人心中微感不安。
铎曜不准备再等下去,这处地方让他感到非常不对劲。
他脚下被灵力托着,轻轻一跃就跳过了窗,衣袍飞舞身姿轻盈,灵光闪烁之间身形半隐一路向着临鼎皇宫而去。
夜色之下,白衣仙人凌空飞天,若隐若现的侧颜之上仙神姿容一览无余,几许月色也如眷恋般无声笼在仙人身上。
这番惊鸿之景仅有寥寥几人得见,这些人无一例外地僵成石块,几次擦眼发现不是错觉后面色不由涨红。
临鼎皇宫地下宫殿中。
这里非要形容的话就是很破很烂,没什么好说的,但偏偏有九座凶神恶煞的石像错落摆放,将最中心满脸狂热嘴中呢喃不停的临鼎国皇帝包围起来。
皇帝面上失了神智的狂热在口中呢喃的词说完后也渐渐褪去,恢复成了往日上朝时威严的国君作态,他跪趴在地上很久膝行至一座石像前抱住。
“我会长生的吧……我会是临鼎国最圣明的国君!我会成仙化神!我救了这个国家!”
第一句语气之中的不确定过后,皇帝后面所有话的语气渐渐变得狂热,眼睛中漫上偏执渴望的亮光。
地宫少光,尘埃很重,又加上那九座邪气极重的石像,一踏入这里只会让人倍感压抑。
铎曜沿着上次找到的地方寻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一国国君毫无尊严地膝行于地,去祈求一个魔族的石像。
他对魔界不像此界众人那般极度排斥,他们的那种厌恶反感似乎刻到骨子里,在铎曜看来那样的厌恶像是他们自己也不曾知晓的偏执。
但见到这一幕,铎曜却无端想起几千年前那些无畏赴死的八位仙尊们,不知为何情绪一向淡漠的他第一次对这件事感到些微怒意。
“你不会长生,你会是临鼎国最愚蠢的国君,你成不了仙也化不成神,你毁了这个国家。”
皇帝猛地转头看向不知什么时候进入了地宫的人,还来不及为听到的话勃然大怒,就先因为看清这人而愣住了。
铎曜向他逼近,面带薄怒,眉眼之间显出一种惊人夺目的美,极为尊贵的同时万般风华萦绕于其中,不似凡尘中人。
皇帝呆愣地看着一时忘了口中大骂的言语,也无法思考这人是如何突破皇宫守卫找到这处隐秘之地的,说出的话不由带了几分弱势:“你是谁?”
铎曜淡漠抬眼,抬手就毁了这几座丑得不行的石像,石块轰隆掉地滚动的声音惊醒了失神的皇帝,他大惊失色地看着对方脱口想骂“鬼怪”,对上那副倾世的姿容却又无法说出这二字。
铎曜却懒得去猜皇帝在想着什么,他向来温和的声音之中都带上了些凉意,垂眸看向地上狼狈的皇帝:“你的行为将会导致整个三界生灵涂炭。”
皇帝强作镇定:“你在胡说什么,我明明是为了这个国家好。”
铎曜伸手,不为所动:“你身上的魔气很重,把东西交出来。”
一个凡人自己是不会有这么浓重的魔气,除非他的身上有着魔族的东西。
他见皇帝冥顽不灵,丝毫没有动作的意思,为他感到悲哀。
“你身为国君,明明察觉到了不是吗?那个东西根本不是善物,你方才所说的话也不过是自欺欺人。”
皇帝呼吸急促,从铎曜进来到现在他一直没有开口去叫守在外面的士兵,对于铎曜说的话面上暴怒心中却有如注定般的死寂。
他作为一国国君,当然知道才几年下来国内青壮年死亡人数莫名上升,婴孩出生人数也在直线下降,大国之名也只是看着虚荣,内里的百姓们根本承担不起下一次的战争。
临鼎国,已经处在生死边缘。
而这一切都是他拿到那个东西,执意将国都搬到此处后开始的。
他是临鼎国的罪人。
皇帝很清楚这一点,再多的自欺欺人被眼前如仙神般的人点出来后却还是让他感到暴怒,可那些暴怒在铎曜冷淡地看着他时又默默咽了下去。
独居尊位的仙神,垂眸看向下界时,与下界中人有着位置上的天然差距。
而这道差距,不可逾越。
铎曜冷淡重复了一句:“交出来。”
那个东西毁掉后,鸿剑宗的八位天骄与他结阵时也就有了更多的把握,至少能保他们无恙回到鸿剑宗。
后面的有他足以。
皇帝直愣愣地看着铎曜:“你是仙人吗?你能长生吗?”
铎曜眉尖微蹙:“我不是,没有人能长生。”
他不是此界中人,也确实没有人能长生。这个世界的仙人终会陨落于各种天劫之中,而他作为执行官本身的寿命看似没有尽头,但所有宇宙归于寂灭重生之时,时空总局泯灭时他也会死。
皇帝沉默,回忆起几年之前,他收下那个人给的符咒时明明只是想让自己的国家更为强盛,却招致了祸国之灾,鬼迷心窍将自己的国都搬到这个埋葬着一国尸骨的地方。
他才而立之年啊,鬓角处就已经全白,心神俱疲,只要一想到上朝时要对着满朝文武信任的目光就深感恐惧,他仿佛能看见每个人背后死亡的影子。
许久,一个符咒放在了铎曜的手上。
铎曜看向这道刻满魔印的符咒眸光微冷,刚要收手摧毁时,异变突生!
地下突然震动,似乎铎曜与符咒产生了什么不明的联系,导致这处煞地中心突然骚动起来,下方的魔力在疯了般向上涌来,手中符咒刻印着的魔力同样不受控制地向下蔓延,两个方向的魔力在交融共鸣。
铎曜面色平静,用力向阵眼处踏了一脚,灵力之中裹挟着庞大的仙力瞬间就压制了这些震动。
安静下来后铎曜略感棘手,在此之前他未曾料到煞地之上竟也会有百姓居住,几年下来的生气滋养让这个魔界千辛万苦选出的开口变得极难封印。
皇帝突然开口:“来不及了……”
话音刚落,他的头发由发根迅速变白,先前还能看出青年神态的面容在急速衰老。
皇帝的生气在被迅速抽离。
死亡近在眼前,皇帝却很是安然,他从察觉到不对劲之后就以自己为异变点对符咒产生影响,祭阵时那些被吸纳的生气也在无声转到自己身上。
像如今这样,他一人的生气会被吸食干净,但除他之外不会有人再被这个阵法间接吸食生气,尤其是他的百姓。
他再不济,也是一国国君,在煞地上建立国都的行为引来不少半仙的注意。半仙之中有真有假,魔界又没有对一个凡人多加注意,才能使他勉强成功。
震动停息一瞬,在皇帝白头的瞬间再度开始,地宫很快就碎裂开来暴露在外界之中,石块纷纷扬扬地落下,扬起一片灰尘。
而铎曜抬眸看向上空,血月当空,猩红色的月光铺满这个世界,不详的气氛搅动了三界。
他不由轻叹了口气。
小家伙这下怕是要哭了。
皇帝闭眼静待死亡,下一秒又猛地睁眼,目露愕然。
铎曜将这凡人身上的东西净化后就一把扔出了这个地方,皇帝白掉的头发在铎曜松手后很快又变回了先前的白中带着黑。
铎曜随意叮嘱一句:“好好保护这个国家。”
顺便好好赎罪。
皇帝是在铎曜松手一瞬睁的眼,瞳孔瞬间放大。四周灰暗一片也只入了眼前一人。
震动之中这人青丝凌乱飞舞,容色绝艳。他几乎能看见对方的凝玉肤色,纤长羽睫。这一切却只让他心口狂跳,如得见神明的信徒般头脑发热。
这人如九天仙神听见了世人绝望的祈祷之声,千辛万苦入了凡尘来救世,让皇帝毫无所觉地流下了泪。
铎曜声音平静,面无波澜:“此处有我。”
他微微弯唇,看向上空,不就是救世吗?这种事他干得多了。
夜幕之下,一道威势骇人的剑光直劈向天际,世人只听一声轻轻的碎裂声后,那道剑光又转而斩向了下方。
耀眼剑光仿佛聚敛了这片天地的光,耀眼的不可思议,昏暗夜色之中强势又霸道地占据了所有人的瞳眸中心。
心口发烫,然后滚至全身,最后他们整个人都在轻颤。
他们跪在地上心里却毫无之前的恐惧畏缩,反而满心期待,灿烂到极致的剑光之中有一个身影,立于天地,却无声安抚了所有人。
天机子眯眼看着水镜,语气复杂的叹了一声:“真耀眼啊……”
修仙界不知何时沉寂下来,没有半分声响,他们通过各种方法看见了世俗界的这一幕。
鸿剑宗内的沉寂比之外界更为严重。
仿佛能劈开这天地的一剑挥下后,铎曜心知这具身体已经撑不住了,但斩掉了魔界涌上三界的魔气,却没有封住阵眼处的出口。
他在亮到睁不开眼的光影之下,身体消散开来,化为最纯的灵力与最烈的剑意……
封住了出口。
也让世人心碎。
他们看着那道风华绝代的身影,在光影之中缓缓消失,月色重又变得清澈,那人也仿佛融入了月色之中,温柔散落这片大地每一个角落。
月光被他们抓入手中,自然只有一捧空气,但人们却仿佛能触摸到那人最为璀璨的剑光,与最为温柔的一颗心。
无数人潸然泪下,不知所以。
他们似乎弄丢了属于他们的珍宝。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好像以往更新太晚了,以后就挪到晚上12点前,明天更新就这样,半夜怕码着码着就秃头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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