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川出于自己的小心思,努力不着痕迹地拖延与铎曜相谈的时间,直到无话可说面前的仙人也有向他道谢的举动后,他才连忙出声止住了对方的动作。
“不可不可。”
想拿出丹药作为报酬的铎曜不解看向他,即使齐川看不清全貌脸侧也不由漫上热意,他低声道:“不用,公子的东西我怕是受不起,公子要是真想道谢……”
齐川话语顿了顿,语调突然放急放低,目光却不敢看向眼前的仙人:“勿要忘了今日就好。”
铎曜自发将这句话转为了“今日恩情日后有难相还”,略觉麻烦比起那样还是今日就还了好。
于是将原先要给的延寿丹换成了疗伤丹药,再伸出手时手心之上托着一碧绿玉瓶。
铎曜唇角噙笑,语气温和:“这是三颗用以疗伤的丹药,重伤之时可助人痊愈,公子收下就好。”
日后如何,也与他没什么干系了。
齐川被委婉拒绝,心知仙人会错了意,那些话也不好明着解释再说一遍,尤其在身后那八位面上温和骨子里却是高傲的公子注视下额际不由渗出冷汗。
他盯着如白玉般的手心之上碧绿清透的玉瓶,目中微晃伸手接下了,藏住的手用力极大地将玉瓶握在了手心。
一面之缘,这恐怕就是对方唯一留下的东西了,做个念想也好。
铎曜收手,没有过多解释这丹药对于凡人的奇效,日后遇到危险时这人用了自然就会清楚,这个丹药不止疗伤一效,在炼丹的连衡眼中凡人衰老同样是伤病。
齐川领着他的侍卫离开后,铎曜转身看向身后的天骄们,语气比起方才变软些许:“你们也不要在这杵着了,进屋修整一番,时候到了我会带上你们的。”
“还有,不要与凡人起冲突。”
除宴朔的七位天骄俱领命应下,有弟子抱怨齐川多话的微弱声传了几句出来,铎曜听到了也如没听到,依旧风姿清雅身姿挺直地站着。
有些作闪的阳光从上方穿过斜洒在白衣公子身上,凌凌光线折射出斑斓光色,如雾幕般笼住了他一半身子,浑身气质如仙神般极尽清冷,旎艳唇边噙着抹笑意,偏偏就生了许艳。
不知何时本该吵吵嚷嚷的客栈过于安静了些,人们端坐着手上举起茶水或酒水,却半晌没有饮下一口,而那袭白衣是他们移不开眼的绝世名画。
三楼长廊处从铎曜露面就一直是无数人暗中打量的焦点,在鸿剑宗弟子露面后,彼此间举止的尊卑也无声彰显着他的不凡。
临鼎国是北方大国,正值国君诞辰八方来贺,国都之中见到些贵人不足为奇,但若是不似凡俗中的仙人们自然会引出无数揣测。
在那九人进了屋后,有人悄悄离开,消息很快就传到世俗界真正的贵人手中,而这些贵人不止一位。
凌游眼睁睁看着小师叔与宴朔进了一屋,手上无聊转动的玉箫瞬间失力就要落地,被他险而又险的抓住后,整个人僵住许久后看向身后同门。
是他眼花了吧。
但身后表情一片空白的同门告诉他,他眼睛没出问题。
这是件好事……个鬼!
凌游面色扭曲一瞬,因为太过震惊复杂,满脑子只有一句话不停循环。
宴师弟好放肆!小师叔怎么这么纵容这家伙!他要去告诉师尊!
进了屋,团团就算知道除了主人没人能听见它说话,还是忍不住超小声道:“主人,那家伙好像个石头。”
面无表情的时候有点凶!QAQ!
铎曜闻言仿佛看到了团团缩毛的样子,忍不住就笑出了声,胸腔震动喉间干痒,笑声与咳声一并溢出了唇。
很快,就只剩下了断断续续的低咳声,铎曜单手成拳抵唇克制自己不要当着宴朔的面咳血,喉咙里漫出的铁锈味被他蹙眉艰难咽下。
药吃多了,怎么感觉血都有股苦味?
团团仿佛听到了主人心声,无辜道:“主人你怕苦到嫌弃自己的血了吗?”
主人最怕苦了。
铎曜动作一僵,纠住团团想也知道目前不行,就笑着对团团说:“我要把你的零食换成苦的。”
系统们的零食是为了蓄存能量,味道可在商城自由选择购买,但到了铎曜级别的执行官作为主人永远有着第一权限决定商城对系统开放的程度。
团团吓得消了声,回到自己的空间内抱住自己的零食藏起来。
铎曜又咽下一口血沫——熟悉的铁锈味,是自己体内的血。他长睫垂掩的淡漠眸中闪过一丝厌恶,这种味道,果然还是苦到反胃。
宴朔看着这一幕心尖疼的厉害,他眼眶隐隐发热,漆黑幽深的眼眸越发深不见底,深暗中血光若隐若现。
他闭了闭眼,站在原地没有动作,这么一个极为简单的动作却耗费了他现在所有的克制力,这个时候但凡一点刺激都会激出他正疯狂向外冲撞的暴虐情绪。
这个人!这个人!这个人!
宴朔几乎快要气昏了头,但偏偏对着这个人束手无策,牙尖咬了又咬,腮内那块软肉被他咬破皮涌出的鲜血混着他的气恼几乎是硬生生吞了下去。
但他最想咬的却是这人的唇,将那淡薄的不停刺激着他的血腥味彻底舔.舐干净,一点都不剩后才用力咬上一口。
只有让这人痛了,才能明白他现在有多痛。
铎曜素来病弱,身姿看似羸弱,但他始终是个成年男性,身骨肌肉方面并无问题。
勉强要挑出问题的话,就是偏瘦削了些。
抵唇垂首止不住轻咳时,他颈部一低就会勾勒出鲜明的骨节突起,肤色凝白乌色青丝极致的反差衬出别样的撩人之景,美人惹人定睛,病弱的美人就更惹人遐想。
但宴朔此时一丝风月念头都没有,他只是沉着目光从师尊微颤的脊背一路滑到了他苍白的面上,看着师尊蝶翼长睫乱颤不停,他心口都颤的疼了。
一个生在他心尖上的存在,比霜雪还要清冷偏长了一颗比春风还要温柔的心,无知无觉地撬动着他的心房,成功入住后他还来不及关上心门将这个人保护起来,对方就满脸轻松无辜地与他说——自己的身体怕是熬不住了。
此后余生,你要自己撑住?
宴朔越想越深,越深就越怕,冰冷空气冲入肺部,他竭力平静心绪露出笑容。
然后拿起铎曜一进屋就脱下的披风,沉默走到他的身前,抬手抖正披风手上动作很耐心,却非常慢地包住了师尊。
铎曜在团团开口之前,就察觉青年古怪的沉默,但脑中绕过一圈找不到缘由,此时见他似乎又恢复过来了,温声问道:“方才怎么了?”
如今宴朔与铎曜站在一处时,是要低些头的,他若不低头铎曜便要抬些头。
现在宴朔不说话,面色沉静却带着无端的冷意,铎曜抬眼看去青年的眉宇之间都似压抑着一股暴烈的戾气。
他忍不住就想到团团说的话,没意识到自己与它的想法这个时候重合了。
有些凶。
铎曜看着青年一个简单的系节动作慢到急人,又慢又优雅地绕线缠结,但他就是在这慢动作之中看出一点凶凶的感觉。
铎曜顿了顿,迟疑着看了一眼丝毫不准备松手还要再系一个死结的青年,忍不住抬手覆上对方双手止住了他的动作。
“不用系那么多,会解不开的。”
宴朔微微笑了一下,慢条斯理地转手将师尊的手拢在了双手手心,等到手心冰凉的细腻变得又暖又软后才道:“解不开师尊才不会脱下,不脱下这手也就不会这么凉。”
他紧盯着铎曜道:“师尊的身体一向不好,还总是不放在心上,药不肯吃,衣不肯穿。反噬吐血受伤这样的事也从来不说,是完全纵着病势恶化吗?”
铎曜被拢住手这么一番责问不知心虚还是怎么气势不足,只由着青年继续说了下去。
谁知说着,青年眼眶就红了,略感无措的铎曜看着就要落泪的青年红着眼睛问道:“师尊是不要我了吗?毫无爱惜自己身体的意思,任由病骨磋磨自己!”
宴朔在说这些话时,想到什么,整颗心都凉了一瞬。
他曾摸过师尊的脉,依这个伤势能撑到现在近乎一个奇迹。
丹药于铎曜其实无用,连衡心中有数,会要求他服用滋补身体,却不会过于强制他必须每日吃食。
正因为一摸就知的脉相太过清楚,宴朔才会生出一种荒诞念头。
前世没有眼前这个人,是因为他没有撑过去吗?
宴朔手中力道一紧,又重复了一遍:“师尊不要我了吗?”
铎曜仿佛看见一个凶兽在嗷呜着舔.舐伤口,泪眼汪汪地瞅向他,不停地把毛茸茸的大头往自己手下堆。
他为脑中念头无奈一笑,抽出手捏住青年的两个腮部用力扯了扯,发泄了一下方才被压制的无措。
铎曜扯着青年的脸侧,眼尾微扬浓郁且无比张扬的美色晃花了青年的眼,他弯唇笑道:“要的。”
又凶又可怜的小家伙,他不要了怕是要哭昏过去了。
这具身体死了,他就在仙界等着。
等到宴朔身为天命之子找到亲缘友缘情缘,等到他与此世有了除他以外的羁绊后,他再离开此界。
他离开后,升仙梯续起,仙门再开宴朔登上仙梯时,也算救下了一个世界。
虽然是他原先认为最笨最无效的办法,但他总归还是发现了些有用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宴朔:计划通?师尊果然吃软不吃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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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下一章师尊要回仙界了,但是!
那是为了以后更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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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刚补完写生作业,画技越发狂放,明天补剪辑作业,让我看看能拍出什么妖魔鬼怪来。
加更默默提上日程,总感觉考试周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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