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黑暗笼罩的房间,窗边泄露进来的光亮使视线所及朦朦胧胧,少年似乎睡的并不安稳,梦醒间动了动手脚,好像是在摆脱今天之前一直被束缚在上面的桎梏。
就在他发出轻微声响的时候,身边坐着的少年支起了一条腿,靠了过来,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勉强可以看见少年的轮廓。
他放低了自己的音量,用手推了推还没有醒过来的少年的肩膀,语气带着不耐。
“喂,玛尔塔,快点醒过来。”
金发的少年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终于睁开了眼睛,而映入眼帘的,就是黑漆漆的房间,他听到了有人在喊自己,但是却没有看见人影。
“谁、谁在说话?”
青峰大辉感觉到了额头上的青筋直跳,好不容易才将已经到了嘴边的怒吼压了下去,心里想着这个小子居然在现在这种情况不明的时候,还有心情拿他的肤色开玩笑。
“你小子睡傻了吧?”青峰大辉让开了一点地方,使背后被他挡住的光芒能够映进金发少年的眼睛里面。
“青、”金发的少年想了一下,感觉头脑昏昏涨涨,好不容易才想起来了这个曾经被黑子哲也介绍给自己的朋友,他声音沙哑的唤到,“青峰君。”
“......君?”青峰大辉没想到这个一直目中无人的玛尔塔居然也有用敬语称呼自己的一天,该不会真的在他们俩被绑架之后摔坏了脑袋吧。
“喂喂,你不要以为用敬语和我说话,我就会原谅你。”
玛尔塔在明知道危险,并且已经得到上级指令告诉他们撤退的时候硬生生闯进了仍处于未知情况的据点里面,他对这个小子再不满,也不会放任他一个人到处乱窜,在追着他想要拦住他的时候,某一个瞬间,他就眼前一黑,接下来睁开眼睛,就是在这个连身边的东西都看不太清的房间里面了。
金发的少年听的一头雾水,他听的出来青峰言语中的讽刺,但是却不明白仅有一面之缘的他为什么会这样对自己说话。
他摇晃着脑袋,试图令自己的神志清醒一些,一边环顾四周,一边对着青峰大辉说道:“青峰君,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你还真的是——”青峰大辉刚想要拎起他的衣领,呵斥他怎么会见鬼的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的时候,就突然表情一顿,像是发现了什么。
金发少年刚想要在说些什么,就被青峰大辉一把捂住了嘴巴。“小声点,有人来了。”
少年的动作停了下来,已经快要起身的他再一次缓缓的坐了回去,缓解着自己因为这并不多大动作而急促的呼吸。
青峰大辉奇怪于玛尔塔今天居然听了自己的指挥,没有再给他添乱,回到原地坐下的时候,瞥了金发少年一眼,虽然看的不甚清晰,但是那张已经让他刻在了脑海里面的厌恶面容,此时却带着不同于以往的冷静,他手指微动,咽下了快要溢出口的话,静静等待着快要进来的人。
......
银发少年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过眼,巨大的心理压力与急躁也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的意志,来来回回往返的医疗人员与各种各样的医疗设备其上阵,被莉莉大小|姐委以重任的他们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可是随着时间的经过,他们压力的来源更多的却不是莉莉的指责,而是在他们身后一直没有离开的狱寺隼人那重重的压在他们的身上,他们每一个动作上的沉重视线。
当主治医师的动作停下来的时候,银发少年眉头也随之紧紧的拧在了一起,医生觉得自己的冷汗从额角流淌下来,身边的助手将其轻轻拭去,眼睛的视线自然地从身侧少年的脸上划过去。
任谁都能够感受到这个少年的焦躁不安,助手自从跟随这名颇有名气的医生到如今,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子寸步不离的家属,尽管并不知道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可是在他的心里面,能够做到这个份上的,只有最最看中病人的家属了。
主治医师靠着深呼吸来缓解着自己的紧张,他是因为不菲的金钱报酬才会留在安德森家族工作,而没有去博士导师介绍他去的医院,哪怕知道安德森家族与MAFIA有着密切的联系,但是对于他们这种仅仅只是在岗位上恪尽职守尽心工作的螺丝钉来说,那些都离他们太远了,他只要尽心尽力的将患者的健康保护好,便万事大吉,其他的时间一直都是处于悠闲的状态,所以这份工作他一直都很满意。
但是这两天的时间里面,他却清醒的认识到,如果自己治疗不好床上昏迷的少年,他很有可能真的会离不开这个病房,那些他熟悉的医疗用具与同事,都很有可能会成为自己的陪葬。
这并不是他自己给自己徒增压力,而是他确确实实的在身后的少年的身上感受到了杀气,如实质般,像是开了刃的利剑,一刀刀划过他的皮肤,让他冷汗直冒。
他能够为自己的生命安全所做出的的祈祷,只有床上的少年尽快苏醒,与后面的人的杀气所针对的人不是自己罢了。
他看了病例书,来回翻了几页,外表看着还算镇静的他,心里带着只有自己知道的恐惧与失望,尽管并不想承认这个会让别人怀疑他的医术的结果,但是整整两天两夜的时间,包括其余的几个颇具权威的医生的检查结果,无一不指出这个少年的健康,要不是脸上带着苍白,心脏额跳动频率远低于普通人,他看起来根本就是睡着了,而不是因为药物注|射,或者内脏受伤而导致的昏迷。
就在医生的内心快速的转动着,思考着一会儿要怎么和莉莉大小|姐报告的时候,身侧突然响起了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怎么样?”
医生僵住了身体,他听出来了声音的主人是谁,却也正因为如此才会紧张,不想这个少年走路悄无声息,让他连个打草稿的时间都没有。
已经挣扎无望的他,打算实话实说。
而在他汇报的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他一直观察着少年的表情,注意到里面除了担忧与疲惫,以及更多他不敢思考的东西以外,并没有杀意,他才舔了舔嘴唇,接着讲了下去,为了让自己的结论听起来不是那么的不靠谱,他又加上了一句保证。
“不出五天,他一定会醒过来,到时候我们会再做个详细的身体检查,看一下他的身体与昏睡时有什么不一样。”
他不敢说十天,怕少年失去耐心,硬要他缩短时间,于是说了五天,打算一会儿出了病房,就去联系自己的师兄,看看能不能在他们那里得到建议。
狱寺隼人并没有他所想的那般大发雷霆,或是迁怒,他虽然皱着眉头,眼睛里面有着红血丝,看起来似乎马上就会把|枪,可是他却意外的态度不差。
“麻烦你们了。请你们一定要尽力。”长时间的不进水,使他的声带变的沙哑,但是面前的医生却听得出来他言语中的尊敬,还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被累糊涂了,才感受到的一丝祈求。
医生带着自己的班底离开病房的时候,有意识的看了一眼房里面,这两天一直靠立着的银发少年,他从没有因为劳累而弯下的脊柱似乎不再挺直,本就白皙的面容带着不正常的惨白,他转过身一步步走向病床上的人,却在距离他还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了脚步,而关上的门,隔开了医生最后的视线。
狱寺隼人来到床边,看着少年毫无意识的面容,感受到了他微弱的呼吸,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紧,越发用力,直到他几乎喘不上气来。
如果不是自己的失责,十代目怎么会有这样堪称屈辱的遭遇,如果他一直跟随在十代目的身边,便是拼了性命不要,也绝对不会让那些肮脏又恶心的人碰到十代目一根手指。
他不知道十代目究竟遭遇了什么,自从上一次短暂的联络之后,他便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十代目,也未曾从别人的口中刻意询问过十代目的现状。
他想要知道的太多了,大到十代目的学习生活进行的怎么样,小到十代目的早餐吃的够不够丰盛,他有太多太多想要知道的关于十代目的事情,可是偏偏,他却再也难以启齿,明明只要鼓起勇气多问一句,十代目便会像原来那样不厌其烦的将事情一一告知,但是因为心中那隐秘的情感与曾经差点伤害了十代目的自责,他再也无法像原来那般问出口。
以往那些宛如恩赐的奖赏,他再也没有勇气去领了。
他看着少年的脸,握紧的拳头微微颤抖,在他的心里,他已经失去了作为十代目的左右手的资格,现如今,他难道连护卫十代目的资格都没有了么......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银发的少年像是终于鼓起勇气迈出了最后一步,在侧边俯视着少年的面容,柔软的头发在他的脸颊处下滑,遮住了他的神情,他的身体缓缓向下,直至单膝跪地,他不认为自己有俯视十代目的资格,也希望能够更靠近十代目。
当所有人都退去之后,他终于有机会仔细的凝视少年,少年胸口处微弱的起伏着,银色的链子似乎已经藏进了他的衣服深处,他白色的袖子被整齐的卷了上去,露出的半截手臂上是密密麻麻已经泛了青色的针眼,狱寺不知道少年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才会如此狼狈,越是深想,越是恐惧,体内鼓动的热血,似要将调查出来的不敬之人烧成灰烬。
他慢慢的伸出手,将手掌放在了少年的手臂上,抱着少年回来那天他的心中被焦躁与不安填满,现在才终于再一次触碰到了少年,冰冷的温度从掌心传来。他恍然的看着少年的面容与身体,明明是曾经在脑海里面描摹过不知道多少遍的轮廓,此刻却带给他一丝不同的感觉。他靠近了一些,想要看的更仔细,连少年的耳垂都没有放过,视线一寸一寸的扫过少年的肌肤,明明与记忆中的样子没有丝毫改变,可是他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难不成是瘦了?不,他否定了这个想法,在抱住十代目的那个时候,他敢感受到十代目的体重与高中毕业时绝对没有什么差别,体重的波动幅度只在两斤上下,而体重上两斤的改变,并不会使一个人给其他人的感官模样发生大的改变。
他细细的端详着,哪怕思绪游荡,也没有将视线移开。他的手指慢慢的抚上了针眼的位置,似乎是带来了些许的疼痛,少年于梦中也发出了呓语,尽管声音微弱,依旧唤回了狱寺的注意力。
他暗骂自己的不细心,竟然没有想到要将少年的手臂放在被子里面,也没有想到要给十代目已经泛白的嘴唇补充水分。
他轻轻握住了少年的手臂,将它放进了温暖的被子里,明明是非常简单的动作,他却不知为何顿了一下。他神色不明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想着自己或许是因为太过劳累所以才会控制不住力气,不小心将针眼的位置挤压出血,好半晌才反应起来应该将其擦掉。
顺手扯过柜子上的医疗用棉,他将少年胳膊上的血|迹抹掉,本来以为自己会自责心疼,可是却不想心中没有任何波澜。
他疲惫的捏了捏鼻梁,想着自己或许真的应该休息一下了,居然第一次这样笨手笨脚的弄伤了十代目,心里面还不知道反思,并且没有愧疚,只觉得自己已经是困倦到糊涂了。
他缓了一会儿自己的动作,才想起来去倒水,而起身的一刹那,他的眼前一片漆黑,脚步踉跄,匆忙之间扶着床头的金属杆,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身体已经快要到极限,他深知自己快要撑不下去,连脑子里面都是浑浑噩噩不知道在想写什么,可是他却还是一刻都不肯合眼,生怕自己哪里怠慢了十代目,硬撑着不肯离去。
莉莉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表面直男的狱寺隼人小心翼翼的拿着棉签占着水,然后细心又温柔的将昏迷的少年嘴唇一点点润湿的场景。
她不知为何,觉得内心有些不是滋味,却还是体贴的走上前,想要劝他休息。
狱寺隼人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看到少年的唇恢复了一些光泽之后,便放下了水杯,将少年的被子盖的更加严实。
而就在莉莉准备说话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身影突然倒了下去,她慌张的接住,却被他的体重带的一起坐到了地上,她看着脸颊已经泛起了不正常的红晕的银发少年,试图叫醒他,却失败了,她又不愿意将少年放在冰凉的地砖上,于是只能艰难的挪动身体来到床头的位置,伸出手按响了医护铃。
作者有话要说:里面的几个人大家都认识啦,所以作者就不给小天使们再解释啦~努力更新的感觉真好啦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