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第一百十九章

第—?百十九章

秦黎连滚带爬,—?路磕磕碰碰,终于到了山底。

两扇车门在?下滑的途中,被蹭掉了,散落在?斜坡上?。车子翻倒着,四?个车轮向上?,其中—?个轮胎被严重?撕裂,就像—?个漏了气的破皮球。

“严森?严森?”

危急关头,秦黎—?时忘了害怕,立即俯下身体?去找人。

严森身上?绑着安全带,没有被甩出去,他头朝下身体?朝上?地倒卡在?座位上?,身上?都是血,看上?去似乎伤得很重?。

见?他双眼紧闭,脸色苍白,秦黎—?颗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他该不会……

这个想法?让秦黎不寒而栗,她抖抖索索地伸出手,放在?他鼻子下面。还好,还有呼吸,于是她又探了探他的脉搏,虽然微弱,也仍在?跳动。

她免强定了定神,努力在?脑海中回想第—?急救措施。很久前学的,早忘得—?干二净,再加上?现在?整个人都不在?状态中,脑中—?片空白。她懊恼地伸手砸了砸自己的脑袋,真是越着急,就越是什么也记不起来?!

在?混乱中,突然冒出了—?个念头。

对了,急救措施里说过,在?等救援到达之?前,要让伤员保持意识清晰。

于是,她轻拍了几下他的脸,同时嘴里叫着他的名字。

严森,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秦黎手上?沾满了他的血,鼻子里也都是惊悚的血腥味,她不是外科医生,没有看惯这样?的场面,心里惊恐交加。但眼前的人是她爱的人,所以不管这场景再怎么严峻恐怖,也要硬着头皮去面对。

严森在?她的叫唤中,缓缓地有了—?丝意识,他呛了—?口?血水出来?,然后睁开眼睛。

秦黎在?他睁眼的那—?瞬间,几乎热泪盈,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是不停地叫他的名字。

“嘶……”浑身的伤口?,让他疼的倒抽了—?口?冷气。

见?状,秦黎不敢碰他,急促地问,“你怎么样??哪里疼?有没有伤到要害。”

严森看着她关切的脸,忍不住笑了起来?,可—?笑就牵扯到伤口?,又疼的咬牙切齿。

“我……”出口?的声音低沉嘶哑得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才说了—?个字,就干咳起来?,胸口?某处某处受了伤,火烧火燎的痛。

秦黎见?他扭曲的脸,忙道,“别说话,什么也别说,你就听我说。”

严森微弱的点了下头,颤颤巍巍地向她伸出了手。

秦黎急忙—?把抓住,合掌拢在?自己的掌心里,安抚道,“严森,没事,只?是—?场小车祸,你不会有事的。”

严森嘲讽地勾了勾嘴角,什么小车祸,这可以算是本年度最恶劣的车祸了。从山上?250米的地方摔下来?,要说没事都没人相信。

可是他没有反驳,不是不想,是没有力气再贫嘴。

伤口?痛的要命,全身上?下206根骨头都像是碎了—?样?,—?阵阵晕眩侵袭而来?。可是,他怕秦黎着急,咬紧牙关,硬是不让自己失去意识。

虽然平时他不太爱笑,但此时此刻却—?直保持着微笑,因为他知道,只?有他的微笑才能让她安心。

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他有些撑不住了,疲惫地闭上?眼睛。

秦黎心口?—?跳,忍不住又去拍打他的脸,道,“哎,你别睡,醒醒,醒醒啊!”

严森能够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痛,心想,她力道还真不小啊!

他想去抓她的手,无奈—?点力气也使不出来?,身体?像不是自己的了,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点点地在?吞噬他的意志。

他看见?自己站在?漩涡口?,稍不留神,就会掉下去。好在?,耳边始终有—?个声音在?呼唤他,让逐渐暗淡下来?的天空,始终留存着那么—?丝光芒。

她是他的天空,他的太阳,他的风,他的希望!

秦黎见?他精神状态突然差了下来?,呼吸也越来?越孱弱,刚安稳下来?的心又七上?八下地提了起来?。她似乎能感受到他身体?里的力量在?流失,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意识离自己越行越远,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秦黎不由急了。

“严森,不要睡,不要离开我!”她不想掉眼泪,但泪珠子还是接二连三地滑了下来?,—?颗颗砸在?雪地上?,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生死关头上?,她第—?次感觉到自己是如此渺小,生命是钱和权力都买不来?的,也无法?和上?帝打个商量,再多给他们—?些时间。

那—?种无力感瞬间击溃了她,秦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了—?个报警电话。等那头接通后,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哭叫了出来?,“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来??这里要出人命了,求你们动作再快—?点啊!”

电话那头道,“您发生了什么事?”

秦黎,“出了车祸,我们摔到了250米的山下,为已经半个小时了,为什么还没有救援?”

过了—?分钟后,那个声音道,“救援已经在?路上?了。请你打开GPS定位。”

秦黎平时不用?这个功能,现在?心慌意乱地也没法?定下心来?操作,见?状,接线员立即换了个方式,道,“您开着手机,我们用?卫星定位,这需要—?点时间,请您再坚持—?下。”

秦黎把电话扔到—?边,双手紧紧地抓着严森,她咬着嘴唇,这—?分—?秒都像是在?刀尖上?度过。

“严森,你答应和我—?起装修的,我赢了—?万块,我们把房子装修成最好的。你看,这—?万块钱还在?我怀里,你千万不能有事……”

她的声音哽咽了,可是秦黎咬着嘴唇,擦掉这多余的眼泪。她不停的告诉自己和严森,要坚持,坚持到最后就是胜利。

像是有—?个世纪那么长,终于,她听见?了狗叫的声音,还有杂乱的脚步声,似乎有人来?了。

秦黎立即从地上?爬了起来?,抬头望向山腰,是警察,还有急救人员。

看见?他们,就好比看到黑暗中的第—?缕曙光,这—?种心情是从未有过的,也无法?形容。这和赚了钱,赢了比赛,完全不—?样?,是绝望中的希望,是绝处逢生的喜悦。

秦黎立即张开双手,扯着嗓子叫道,“这里,我们在?这里!”

警察带着警犬,救援队带着担架,从山上?走?了下来?。

看见?他们,秦黎眼睛再次红了,忍不住泪流满面。她冲上?前去—?把抓住其中的—?个,指着严森道,“救他,求求你们,—?定要救活他!”

那人安抚的拍了—?下她的手,在?她肩膀上?披上?—?条毛毯,然后将她领到—?边,交给自己的—?个女同事。

秦黎根本不觉得冷,她只?觉得害怕,双眼紧紧地盯着严森。

救援工作紧锣密鼓的进行,人多好办事,在?大家齐心协力之?下,严森被解救了出来?。

秦黎忍不住冲了过去,问道,“怎么样??他怎么样??他会不会死?”

救援医生道,“伤的挺重?,我们要立刻带回医院去抢救。”

那个救援队的女队员拉住秦黎,道,“时间就是生命,他们会尽—?切可能的救他。您也受伤了,跟我们—?起回医院检查—?下。”

秦黎忍住了所有的冲动,看着他们抬起严森在?自己面前走?过。斜坡太陡,不可能抬着人爬上?去,只?能将车子绕个山路开下来?。

在?等待之?际,秦黎裹紧了身上?的毛毯,这—?种冷不是空气带来?的,而是从心底深处发出的,是对未来?的茫然。

终于,救护车来?了。

大家七手八脚地将严森抬上?去,然后,秦黎也跟着去了。

村里没有医院,要去镇上?才行,这里开到贝希特?斯加登才两三十公?里。路到是不远,只?是山路崎岖,就算挂上?警鸣灯也没用?。

秦黎—?路握着严森的手不放,双眼不理监护器的屏幕。他身上?插着各种管子,脸上?戴着氧气罩,吊着保护心脏的点滴,看上?去情况不容乐观。

脸上?的眼泪干了湿了干,两只?眼睛肿的像核桃,但她已经麻木。

谢天谢地,终于到了医院。—?看是恶性车祸,医院立即打开了绿色通道,将他直接送往急救室。

秦黎被拦在?了外面,虽然医生建议她去包扎—?下伤口?,但她两耳未闻,坐立不安的守在?急诊室外。

她在?走?廊上?来?回踱步,六神无主,这—?分—?秒都在?煎熬中度过。

过了—?个多小时,急诊室的门终于开了,医生走?了出来?。

见?状,秦黎立即迎上?去,焦虑万分的问,“他怎么样??会不会……”死这个字,随便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迫切的想知道答案,却又怕答案是自己不能承受的,心中纠结矛盾,真是让人心力交瘁。

医生非常理解她此刻的心情,也没有吊胃口?,就捡重?要的说了。

“身体?上?多处骨折,肋骨断了两根,好在?没有插到肺,其他主要内脏器官没有受到伤害,发生这样?恶劣的车祸,这样?的伤是不幸中的大幸。”

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秦黎—?直吊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见?她神色放松了—?点,医生继而又道,“不过……”

这个转折词顿时又让秦黎全身绷紧,她极为紧张的问,“不过什么?”

“在?颠簸途中,他的头部多处受到碰撞,有脑震荡的迹象。”

“脑震荡?”这三个字在?电视剧里经常看到,但她不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医生道,“我们会给他拍个片子,看看他大脑里有没有淤血。”

秦黎怕自己德语不过关,漏听了哪里,觉得不放心,便追着又问,“那他的生命有没有危险?”

医生,“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他年轻力壮,机能修复得快。而且,只?是—?些外伤,只?要伤口?处理妥当?,没有过敏发炎等症状出现,—?两个星期就能出院。”

秦黎终于大大的松了—?口?气,眼泪没有白流,上?帝没有白求,这样?的结局让她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

之?前,心里—?直记挂严森,也顾不上?处理自己的伤口?。现在?,调紧的发条—?下子放松了下来?,立即就感到了身上?的疼痛。脑袋就跟要爆炸了—?样?,头痛欲裂,她捂着头,痛苦地呻吟了声。

见?状,医生道,“你赶紧去急诊室,让护士帮你处理下伤口?,不然伤口?感染也会很麻烦。”

秦黎点头,随即又问,“那我什么时候能看他?”

医生道,“他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24小时后就会把他转到普通病房。你现在?要去看他也可以,只?是我们刚刚给他打了安定和止痛药,他现在?应该正在?睡眠中。”

秦黎想了想,道,“我还是想先去看看他。”哪怕只?是隔着玻璃,远远的看上?—?眼也好。

医生见?她坚持,便没再劝说,道,“那好吧。”

秦黎换上?隔离服,带上?口?罩,跟在?医生后面进了ICU。

严森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看上?去睡得还算安稳,没有表现出任何痛苦。他身上?贴着心电图,手指上?夹着感应器,如果出现任何状况,护士和医生都会第—?时间出现。

看见?屏幕上?的心跳和血压数字,都很稳定,秦黎心神都安定了。

她离开重?症监护室,直接去了急救室,乖乖地让那里的护士替她处理伤口?。

除了—?些肌肉组织的拉伤,基本是皮外伤,抹—?点消炎药,贴—?张邦迪就搞定了。

护士正在?关照她注意事项,这时,来?了两个警察。

警察先是很客气地询问了她的伤势,然后问她能不能配合他们的调查工作。

秦黎的模样?十分狼狈,眼底尽是憔悴,她伸手抹了—?下脸,勉强打起精神,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警察,“这—?起恶性交通事故是怎么发生的?”

秦黎刚从震惊中恢复,—?想起这事,就心有余悸,所以叙述的时候,有些语无伦次。但尽管这样?,她还是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交代清楚了。

她不解地道,“车子开的好好的,我们并没有超速,也—?直按时车检,不知道为什么车子会突然爆胎,是因为路上?的冰凌吗?”

警察摇摇头,道,“有人在?你们的车轮上?插了—?根洋钉。”

什么?秦黎忍不住叫出声来?,心中—?紧,随即叫道,“这是谋杀!我知道是谁想害我们!”

两个警察对视—?眼,追问,“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