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织田作?，安吾。”
太宰治推开木质大门，从阶梯慢慢走了下去。
惯例位置上已经出现了两位好友的身影。
“太宰。”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同时?转过?头，冲他打了声招呼。
“……”太宰治脚步顿了顿,随后加快速度走了过?去,一屁股坐上自己的位置，宛如没有骨头一样“啪叽”一下瘫在?了吧台边。
“啊啊,累死了,”他偏过?脑袋，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不是说中午才过?来吗,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到?了。”
“嗯，我今天上午暂时?没有工作?。”
“我倒是还有一堆事……不过?也不差这会儿功夫了。话说太宰你那边的事都已经忙完了吗？怎么过?来得?这么快。”
今天这次见面是织田作?之助提出来的,他本来是打算直接去酒店找太宰治，但后者还是将见面地点定在?了这里。
“嘛……差不多吧,先扔给下属了。”太宰治坐起身,在?二人之间来回?扫视了一番，又看了看他们面前的水杯,冷不丁开口道：“你们昨晚是在?一起吗？”
“啊，没错。”坂口安吾在?太宰治的视线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昨晚的夜宵吃得?过?于?重口味了,我现在?只想喝点白开水清润肠胃。”
“我也是。”织田作?之助在?一旁点头附和。“对?了，太宰,谢谢你的螃蟹。”
“噢，没什么。”反正也是花的公费。“不过?真好啊……我也想吃螃蟹啊……”而不是坐在?工地一样的地方看一群男人搬砖。
太宰治浑身写满了丧气,脸上已经无欲无求。
他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并没有）才成功背着森鸥外偷偷搞了一箱螃蟹藏在?后厨，没想到?最后还是没有吃成。
“昨晚简直可以纳入最糟心的日子之一了！”太宰治悲愤捶桌。
度过?了快乐一晚的二人：……
“咿呀哦咿哦——”
“太宰，你手机是不是响了。”坂口安吾有些不自在?地推了推眼镜，试图转移话题——话说这是什么魔性的来电铃声。
太宰治懒洋洋地掏出手机看了眼,直接给摁掉了。
电话那头没有再打过?来。
“怎么了？是推销吗？”
“不，是比推销还麻烦的家?伙。”
见二人都看着自己，太宰治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是芥川啦，不用在?意?。”
想必是看见自己昨晚给他打的电话了。
“……你不接吗？”发问的是织田作?之助。
“如果是什么紧急事件他会再打过?来的，不用管他。”太宰治随口解释了一句，叫来侍者，也点了一杯清水。之前空腹吃了几个包子，他现在?也感觉有些口渴了。
“说起这个，你们知道吗？昨天就因为芥川没来，首领竟然让我去代替他领什么奖状——还要发表获奖感言……哈……”太宰治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无语：“真是会给我找事情做，我也不指望他能够好好听懂命令了，但至少也不要添麻烦啊……啊啊……我到?底为什么当初会把这小鬼给带回?来呢……”
“不是因为看中了他的潜力吗？”
“哈，潜力这种东西，如果没办法?发掘出来的话不就等同于?没有吗。”
“嗯……”织田作?之助顿了顿，尽量委婉地道：“我觉得?你应该再多给他一些时?间。”
“我给了啊，不如说我有很努力地在?自杀成功之前花时?间教导他呢。”太宰治用手撑住脸颊，无奈地耸了耸肩：“但结果你们也看见了，对?于?这种一根筋的家?伙，任何教育方式都起不到?作?用嘛。”
“太宰，”这次说话的是坂口安吾，“或许你可以试着换一种方式？毕竟芥川君也才十六岁而已。”
“什么啊，什么时?候年龄可以在?黑手党中成为一种借口了？”太宰治轻轻笑了起来：“我十六岁的时?候可不像他那样呢。”
“不要以你自己作?为参考标准啊！”坂口安吾有句槽不吐不快。
如果人人都像太宰治这样，恐怕地球很快就会被毁灭了。
“芥川君其实也很努力了，太宰你可能有自己的想法?，但有时?候孩子也是需要鼓励的。”
“鼓励吗……我可不像织田作?你这样有耐心呢。”太宰治无聊地扣着玻璃杯壁，说完这句话，他突然顿住了：“……是我的错觉吗，感觉你们今天格外替芥川那家?伙说话呢。”
明明以前都不是这个样子的！
“啊……有吗？”织田作?之助无辜地挠了挠脸：“我只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而已，如果你觉得?没有道理，可以不用在?意?我，毕竟你才是芥川君的老?师。”
太宰治：……
太宰治：“你们难道不觉得?有这样一个学生很令人头疼吗？”
织田作?之助：“凡事总有个过?程吧，当初才把幸介他们带回?去时?我也被折腾了很长一段时?间呢。”
坂口安吾：“而且既然身为老?师，就要对?学生负起责任来才行啊，那孩子不是挺崇拜你的吗。”
太宰治：“哈？”
织田作?之助：“没关系，太宰不用在?意?我们的想法?，毕竟每个人的教育方式都会不一样。”
坂口安吾：“也对?，不过?因材施教也很重要，啊，太宰你不用在?意?我的话，我只是随口说说。”
太宰治：……
太宰治：…………
“哈！”太宰治“唰”地一下站了起来，在?另外两人呆愣的目光中大踏步走到?了阶梯口，然后转过?身，伸出手指向他们，语气格外不满：“织田作?！安吾！我现在?要和你们单方面绝交一小时?!”
织田作?之助：？
坂口安吾：这是什么幼儿园的小朋友吗！
“那就后会有期了。”太宰治毫不留恋地转身，一只脚踏上了楼梯。
“……但是太宰，我带来的东西还没给你。”织田作?之助默默出声。
“什么——织田作?是在?挽留我吗——”太宰治拖长语气，没有回?头。
织田作?之助思考了一下“挽留”这个词语的意?思，点了点头：“对?，我在?挽留你。”
“……”太宰治用背影对?着二人良久，低低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走了回?来，语气听上去非常无奈：“好吧，既然织田作?都这么说了的话……”
织田作?之助：“嗯，真是太好了。”
坂口安吾：……
这两人是在?演戏吗。
有时?候他是真搞不懂太宰的脑回?路，这样来回?折腾到?底图个啥——织田作?还每次都特别配合!
太宰治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重新?坐了回?去：“呐，所以要给我什么？”
“噢，就是这个。”织田作?之助将放在?一旁的手提袋递了过?来。
太宰治有些期待地接过?，探头往里面一看——发现是一大袋白白胖胖的包子。
“这是——？”他慢吞吞抬起头，语气有些迟疑。
“昨晚和了面，用你送的蟹肉做了许多包子，这是今早刚蒸出来的。你应该还没吃早饭吧，可以在?这里加热，剩下的带回?去放在?冰箱里，应该可以坚持一个星期。”
“……”太宰治没有说话，他重新?把头低回?去，看了包子几眼，又抬起来，看向织田作?，然后再次把头低回?去……如此反复了数次。
“太宰？”织田作?之助有些不解。
“呐，织田作?，安吾。”太宰治语气轻飘飘的，听不出丝毫异样：“昨晚和秋山君相处得?如何？”
“啊，挺愉快的。”织田作?之助没有多加思索，直接给出了回?答。
另一边的坂口安吾意?识到?了什么，端起水杯战术性喝起了水。
“嗯……”太宰治低着头，散乱的刘海将他的眼眸给遮住，看不清表情，过?了片刻，他抬起头，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嗯！谢啦，这些包子我会带回?去好好享用的！”
“啊，不用跟我道谢，不过?昨晚你没来挺可惜的。”
“是挺可惜的。”没人知道太宰治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小心将袋子放好，若无其事地开启了其它话题，织田作?之助很自然地就顺着对?方聊了下去。
只有坂口安吾，依旧在?喝水。
*
太宰治离开Lupin酒吧时?，太阳正挂高空，一直静候在?巷子角落的几名保镖沉默地跟了上去。
手机再一次响起曲调诡异的铃声，太宰治看着屏幕上的的来电显示，沉默了一会儿，按下接听键，放在?了耳边。
“什么事。”
“太宰先生——”芥川龙之介没想到?这次这么快就被接通，微微慌张了一瞬，重新?冷静下来：“在?下……在?下昨晚没有接到?您的电话，简直罪该万死——”
“说重点。”
“——是！太宰先生，请问有什么吩咐？在?下之前思虑不周，直接拨通了您的电话，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您……”
“啊，没什么，昨晚只是不小心按到?了而已。”太宰治说完就打算挂断电话。芥川龙之介似乎有所预感，语气极快地道：“太宰先生！请等一下！”
“嗯？还有什么事。”
“在?下……”芥川龙之介哑然了一会儿，在?太宰治不耐烦之前找到?了一个新?话题：“在?下昨晚将【罗生门】研发出了一种新?……形态……”
说到?后面，芥川龙之介语气逐渐虚弱了下去。
“哦？”太宰治倒是真的提起了一点兴趣：“效果如何？”
“……”话已说出口，芥川龙之介也没法?收回?去，只好硬着头皮道：“在?下没能打赢对?手。”
说完，他默默屏息凝神，等待着太宰治接下来的训斥。
不过?太宰治的重点放在?另一个地方：“对?手？”
他一边在?脑海内搜寻着可能的人物名单，一边随口嘲讽道：“难道随便来个人都可以打赢你吗？啧，织田作?怎么会觉得?你有潜力呢？明明连他一招都抵不住……”
“太宰先生说得?对?。”
“嗯？”太宰治怀疑自己听错了：“你是在?嘲讽吗？”
明明以往芥川龙之介都会极其不服气地顶撞回?来。
“不！是在?下曾经过?于?自负了，被局限在?自己狭隘的眼界里，宛如井底之蛙，殊不知人外有人……果然太宰先生说的话从来都不会错！”
“……”
“那位织田作?之助确实配得?上太宰先生如此的称赞。”
“……”太宰治静默片刻，回?忆起之前在?lupin酒吧内两位好友的“叛变”，再想起今早秋山诚带来的那一袋包子，最后结合一下芥川突然转变的态度，一个真相呼之欲出——
他提起了一个毫不相干的话题：“芥川，昨晚的螃蟹好吃吗。”
“……是，”芥川龙之介有些茫然，但还是乖乖回?答了问题：“在?下不曾在?意?过?口腹之欲，不过?螃蟹这种食物的确配得?上太宰先生的喜爱。”
太宰治：……
果然你也在?场啊！
“太宰先生？”芥川龙之介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写一篇赞美螃蟹的小作?文。
“芥川。”太宰治停下脚步，此刻他正站在?一家?店铺的橱柜前，玻璃上倒映着他模糊的身影。
“是！”
“你对?我怎么看？”
话一出口，太宰治不禁有些后悔，不过?还是忍住了，安静地等待着对?面的回?答。
“！？”芥川龙之介僵住了，手机差点从他的手上滑落。
如果真的要说他对?太宰先生的看法?，绝对?可以说上个三天三夜还不带重复。
但太宰先生一定不是想听这种肤浅的内容！
芥川龙之介的大脑从来没有转的如此迅速过?，他绞尽脑汁，然后心情沉痛地发现自己竟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不，正是因为想说的地方太多，所以完全不知从何处开始。
“啊，随便说说就好——比如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是！”芥川龙之介深呼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在?下当时?早已走投无路，宛如迷犬一般惶惶而不知所措——是太宰先生找到?了在?下！并将在?下带回?港口Mafia，还赋予了在?下生存的价值！所以太宰先生于?在?下而言……”
芥川龙之介卡住了，他一时?间找不到?恰当的词语去形容。亦或许，其实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太宰治对?他而言是一个什么样的位置——只知道很重要，是他拼命想要追逐的对?象。
“嗯，这样啊。”面对?芥川龙之介如此激情的内心剖白，太宰治却是面无表情。他看着自己被投射在?玻璃橱窗上的倒影，与那双冷漠的眼眸对?视着——里面并没有任何听到?他人对?自己的依赖时?应有的喜悦或感动。
——毕竟是早已预料到?的回?答呢。
“太宰先生——”
“啊，既然开发出了新?招式，就自己好好琢磨吧，我还有些事，先挂了。”太宰治不等芥川龙之介回?应，直接摁断了电话。
沉默片刻后，他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摩西摩西~”他的声音重新?变得?欢快起来。
“……说吧，你想问什么。”对?面的人似乎对?这通电话早有预料。
“嗯！安吾，可以麻烦你详细跟我说一下昨天晚上的情况吗？”
太宰治语气和善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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