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一点也不尴尬地摆了一会儿pose后，无比自然地将枪收起，开始转移话题。
“看来秋山君很熟悉自己的东西呢。”仅仅看一眼就发现了，还敢拆自己的台。
秋山诚：“。”
秋山诚是真的不太想开口说话了，他刚刚表现出来的担忧绝对不掺杂一点水分。这位干部若是真的开枪自己把自己给搞没了，目睹这一切的他绝对无法再竖着走出港|黑大楼——一尸两命大抵就是如此了。
幸而太宰治没有再继续要求秋山诚发表什么感想，因为他在掏出这把枪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自己来武器部的目的。
本来是打算看一看能设计出这种“自杀式手|枪”的是个什么人，顺便再试探一下对方为何会将这东西交给芥川，没想到会遇上“熟人”。
回忆起自己变成猫时被这个狗人拎回去淹水桶——（差点）不给饭——扔出屋门的记忆，太宰治当场就抛开了所有思绪，只想出口恶气。
太宰治：本来暂时不打算跟一个路人计较的，但既然人都蹦跶到自己眼皮子底下了，再放过就太说不过去了呢。
就是万万没想到把自己给弄得更心堵了，出气出了个寂寞。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太宰治难得产生了一种复杂难言的心情。
“秋山君为什么会加入黑手党呢？”
这个问题好回答：“为了养家糊口。”
“啊，但是还有其他合适的工作吧？黑手党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老老实实做一个普通的上班族、在咖啡厅当服务员、哪怕在一个潦倒的小型报社跑腿打杂都要更好一些呢。”
“……回答这个问题也是上级的命令吗？”
“不是哦，只是闲聊而已。”太宰治话锋一转：“不过说是为了养家糊口，秋山君家里其实也就自己一个人吧。”
“是这样没错。”秋山诚有些讶异，很容易看出来吗？
“很容易看出来吧，”经过先前一番（单方面）交锋，太宰治已经完全丧失了斗志。他坐在台子上曲起一条腿，单手撑着下巴含糊地随意敷衍道：“秋山君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人在生活呢，我猜你平日里也没有什么朋友吧？啊，恋人什么的肯定就更没有了，真可怜啊~”
太宰治这番话一部分是根据上次在秋山诚家中的观察和这人十七八岁年纪就加入了黑手党所做的的推测，剩下一部分就纯粹是在胡乱狙击了——单纯就是想膈应一下对方。
秋山诚欲言又止：“……”
不得不说，太宰治无意间说的话还真的给秋山诚的膝盖插了一箭，他在记忆里搜寻了半天，不是很甘心得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活得这么凄惨！
如果能有一群一起开黑的小伙伴，他也不至于沦落到一个人孤独地蹲在厕所玩单机小游戏。
“朋友还是有的。”虽然只有一个。
秋山诚没忍住反驳了一句，这种事涉及到人格尊严，必须不能承认！
“哦？”太宰治自然不会错过秋山诚脸上不自然的表情，“那真是恭喜呢，秋山君的朋友也是港|黑的人吗？”见对方犹豫，太宰治了然：“看来不是呢，那这个人知道你的身份吗？朋友之间要坦诚相待才行啊，不然友谊的小船终有一天会说翻就翻呢，这是来自前辈的劝诫哦~”
秋山诚不吭声了。
一是不想在黑手党干部面前就自己的私人关系过多谈论，二则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真的从未说过自己的工作。
虽然也是因为从来没有被问到过，但想必一般人都不会联想到黑手党吧？那自己需要主动说出来吗？但两人都认识这么久了，会不会被认为是在故意欺瞒？可日后被对方自己发现说不定会更糟糕……这样下去友谊的小船真的会翻啊！
秋山诚在这边自顾自地天人交战着，一时之间已经把杵在眼前的某干部给遗忘了。
当意识到四周有些过于安静时，秋山诚发现太宰治正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自己。
“秋山君看起来很为难呢，我可以勉为其难地帮忙哦。”
秋山诚莫名背后一凉：“不用了，谢谢您的好意。”
“那么就这么样决定了！”太宰治置若罔闻：“标题就叫《秋山君·大危机·友谊挽回大作战》如何？”
神特么标题，而且不要说得像是别人的友谊已经破裂了一样啊！
“真的不需要，太宰大人无需将时间浪费在我这样的小人物身上。”
“嗯嗯~那么秋山君有什么想法呢？打算什么时候像好友坦白自己的身份呢？”
“……”
秋山诚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太宰大人，这里实在是乱得不堪入目，无处下脚。不知您又有什么打算呢？”
太宰治无辜地眨眨眼：“打算？我没有任何打算哦。”
“这样吗。”秋山诚了然地点点头，俯下身一张张捡起地上散落的图纸：“为了保持公司的整洁，属下现在要收拾房间了，太宰大人如果没什么……”
“啊，没关系，你忙你的，不用在意我。”太宰治仿佛突然丧失了阅读理解能力，跳下地面开始优哉游哉地四处闲逛起来。
秋山诚没再多说，心里偷偷舒了一口气。他本来也没指望对方能帮忙，仅仅为了逃避话题而已。
秋山诚：怕了怕了。
花了将近二十分钟收拾完一处重灾区，秋山诚揉揉后颈，有些惆怅地盯着雪白的墙壁发了会儿呆，还未转身，后脑勺就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回头一看，只见某位赖着不走的年轻干部不知什么时候又盘腿坐在了办公台上，手里正拿着一张先前被自己放回原处的图纸摆弄着，不过短短几秒就灵活地折出了一架漂亮的纸飞机。
再一看地上，到处都散落着对方的杰作。
秋山诚：嘶。
秋山诚有些头秃，这位太宰干部还真是童心未泯，就是委实有些令人困扰，这样下去不知要收拾到什么时候。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这位暂时丧失行动力呢？比如设法让对方不小心触电晕厥……
“铃——”
一段曲调诡异的来电铃声打断了太宰治正准备扔出纸飞机的动作，也打断了秋山诚危险的想法。
“……真遗憾，休息时间结束了呢。”太宰治掏出手机瞄了一眼，很是干脆利落地挂断了来自领导的电话，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动作轻盈地跳下办公台向门外走去。
扬起的大衣后摆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度，太宰治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
“那么就劳烦秋山君一个人打扫了，这些废纸直接处理掉就好，不管是用火烧还是用水浸泡，总之不要再让我看见它们。就这样，拜~”
终于送走这尊大佛，秋山诚默默在心里向打电话的人道了个谢，快步走到办公台前，看了看银白色的台面上几处碍眼的脚印，又看了看安家在各处——包括且不限于墙角、陈列架甚至是柜顶的纸飞机，额角终于没忍住抽了抽。
这是干部，这是干部，这是干部。
要恭敬，要恭敬，要恭敬。
在心里重复默念了几句试图催眠自己，秋山诚隐隐有一种“此件事未了”的预感。
的确有些可怕呢，这位太宰干部果然名不虚传。
虽然感悟的方向不太一样，但秋山诚终于理解了同事们为何会对太宰治如此避之不及，真是可喜可贺（×）。
*
“武器部的秋山，将他加入港|黑时的背景资料给我一份。”
太宰治回到办公室后第一件事就是将此事吩咐了下去。
“是。”部下停顿了几秒，试探性问道：“太宰大人，请问这位秋山先生的全名是？”
并不知道全名的太宰治：“……嗯？这种事还需要我事无巨细地告诉你吗？”
“……属下这就去查！”
太宰治低头翻了翻桌上的文件，察觉到人还杵在那儿没动，抬眼看去：“还有什么问题吗？”
那名部下像是嘴里被塞了什么东西一样支支吾吾的，眼神无意义地在地面乱瞟，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鞠了一躬：“属下告退！”
“……”
太宰治高深莫测地盯着部下像是被狗撵一样踩着烫脚的步伐离开，没有出声阻拦。
回忆了一下回来路上周围人的神情，太宰治心有所感地抬手用力蹭了蹭眼睛周围的皮肤，低头一看，一手的黑色不明污渍。
“呵。”
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脸上大概是个什么鬼样子，太宰治在心里又给某人恶狠狠添上了一笔。
很好，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