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玉凤脸上没了笑，转身瞪着人，“方宝英，你说谁呢！”
余欣不知道这个方宝英是什么人，不过这人的嘴实在有些不好，哪有认都不认识上来就骂人的。
她想问问，但人家没给机会让她说话，抬着下巴，小眼神轻飘飘扫了一眼胡玉凤，又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余欣，撂下句，“真好笑，我又没指名道姓，你上赶着对号入座做什么。”就走了。
胡玉凤被她那副姿态气到了，指着她的背影，半天说不上来话。
余欣一头雾水，干啥那样看自己？
但人都走了，她扯了扯胡玉凤的衣袖，“嫂子，你别跟她一般计较。这种的，你越气她越得意。”
胡玉凤这才回过神了，可不是么，这人平时就嘚瑟得没边儿，自己刚才那么吃瘪，还不知道她心里多得意。
于是，也不着急回家拿布料了，拉着余欣的手，说：“妹子，走，我跟你说说咱这院里的情况。”
胡玉凤来随军也有三年多了，不说人人都认识，但家属院的情况还是很了解的。他们驻地家属院分前院后院，前院是老楼那边，后院自然就是这边。
当然人家多，要是一家一家的说，说到明天都说不完，只捡了需要注意的说。
家属院的军属分两种，一种是乡下来的，一种是城里的。大面上看着关系都挺和睦，但其实私底下就有那么几个城里军属看不起乡下来的。
当然到底是在部队，没人敢闹得太过，
刚才那个方宝英就是那伙人其中之一。
她是江城本地人，宣传处李主任的第二任媳妇。原来是市百货商店的售货员，现在在军属大楼副食品商店上班。
“妹子你也别怕买东西她给你不好的，她不敢！以前她和我对门的张大妈吵架，卖给人家发霉的饼干，被张大妈挠了一脸还告到了军属办。”
“和她关系好的那几个都是平时眼高手低的。我刚来的时候，不会生煤炉子，就去邻居家问了，结果被人在楼道里笑了一顿，男人还觉得我丢人。当然你肯定不会有我这样的事，估计刚才方宝英是觉得你不该跟我这样的打交道，才说那话。”
余欣：“这样的人哪都有，别搭理就是就是了，不过如果太过分，不是能去找军属办嘛？”
胡玉凤点头，“对，可以的。所以她们也不敢真做啥，就是嘴上挤兑人。那我们也总不能因为几句话去告状，显得咱们跟什么人一样。”
余欣点头，她从前在厂里也有类似的同事，她也是不搭理的，因为搭理了反而让她来劲了。
“还有刚才说到我对门的张大妈，她那人吧，是咱们院里最好八卦的，东家长西家短，就没啥新鲜事是她不知道的。你要是有啥事可别和她说，要不然，整个大院儿都会知道。”
余欣想起昨天碰到那个择菜的大妈，问：“是一营长母亲吗？”
胡玉凤点头，“对，就是她。和我差不多高，一脸的精明。”
胡玉凤又说了政委的爹，金大爷。老爷子在院里就没有说他不好的人，不论是谁上门，能帮的他都帮，不能帮的，他就帮着一块儿想法子。本来军属办都说叫他去管理的，是人老爷子自己个儿推了，才叫他媳妇去了。
“跟金大爷相反的就是苏大娘了，这大娘是后勤侯主任的妈，寡母拉扯儿子长大的。侯主任媳妇是童养媳，比他还大四岁，两人就一个闺女，他家是日日飘着药味。苏大娘平常老是拉着一张脸，说话也不中听，不怎么和我们来往。但她家邻居老听她在家打骂媳妇。陈大姐他们上门好几次，都说没这回事，那媳妇也不承认，久了以后，你要是替那媳妇说话，人家还骂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还有其他人需要注意吗？”余欣问道。
“还有一个也是你们这栋楼的，三楼最东边那家。叫陈云的一个小媳妇，她男人半年前出任务去了，她那会才刚带孩子来随军，后来二嫁给了男人的领导，五营的张营长。张营长也是二婚，媳妇生孩子的时候去的，他俩一人俩儿子，一人俩闺女。那陈云看着挺斯文的，但是攀比心比较重，老喜欢跟别人较劲。咱院里不是她一个后妈，可就她，对别人闺女比对自己俩儿子还好。就爱听人家夸她好后妈。其他倒没什么了，就普通人。哎哟，快中午了吧？我得上育红班接孩子去了，那啥，弟妹我先回去了啊？”
“好，嫂子慢走，今个儿多谢嫂子和我说这些了。”
“谢啥，这些时间久了你都会知道的。”
……
午睡的时候，赵珣问了一句：“你上午都做了什么？”
余欣把听来的小道消息又全分享给了赵珣。
本来以为男人都不爱听这些，没想到这人不仅认真听完了，还说她：“你那想法就不对。”
余欣愣了下，“我什么想法？”
赵珣：“被别人欺负了还不搭理，这个想法就是错的。
人家第一次欺负你的时候你就该还回去，不表明自己的立场，人家会觉得你好欺负，她下次还来。
什么有劲没劲，什么跟她一样？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似的，有时候你的不计较和忍让只会换来别人的得寸进尺，一次次试探你的底线。
你再回头想想，是不是这个理。余欣，你没有不好，是他们觉得你不计较，所以认为对你不那么好也没关系。你不要对自己要求那么高，却对别人要求那么低。”
这番话，赵珣憋了很久，从知道余欣家里的事他就想说。可那时候两人不熟，他不敢说。
一道雷，劈在余欣心间，她面上有些恍惚。
谁跟她说过这样的话？
从小到大，家里教的都是小事别计较那么多，忍忍就过去了，你别跟她一样诸如此类的。
所以，爸妈对姐姐弟弟更好她不计较，被人说了她不计较，被要求做不喜欢的事她不计较……
余欣鼻子一酸，垂着头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赵珣听出她语气里的异样，知道这是听进去了。本该高兴的，可她这个样子，他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走到余欣身边，轻轻捧起她的脸，和她对视。
余欣眼底微红，一双杏眼雾蒙蒙。
赵珣叹口气：“但是你可以对我要求高一点，比如要求我，一定要对余欣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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