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万籁俱寂,整个紫藤花之家都睡着了。
甘柚躺在自己的房间中,这两天实在过于疲惫,刚沾上床她就立刻昏睡过去。
新抽出的几张卡牌被她随手就放在了床铺旁的地板上。
在主人陷入睡梦中时,其中一张静悄悄地飞起来停留在半空中,然后“啪唧”一声,直接摔在了甘柚脸上。
甘柚皱了皱眉,有点难受地扫开卡牌。卡牌从脸上掉到了枕头边,闪着微弱的红色光芒,卡面上面熊熊燃烧着的火焰仿佛永不停息。
甘柚做梦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从理论上来说,人类所做的梦通常都是现实世界的折射,里面的内容也都是自己知晓或者见过的东西。
但甘柚却完全想不起来这是哪里。莫非是她失去的记忆中有这么一个奇怪的地方?
被形容为“奇怪”的其实是一个类似于祭祀的场景。但与她印象中的祭祀不同,巫女、神官……这里一个人都没有。空地的中间矗立着一根有着奇怪图腾的柱子,柱子顶端有红色火焰跳动着。在这根柱子的周围,则是围绕了一圈小一点的柱子,上面写着甘柚完全无法理解的文字。
甘柚飘过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是像个幽灵一样飘着的,虽然她也看不懂柱子上的图腾,但好歹能够凭借一些标志性的图案认出一些。
有钻木取火的、还有用火烤肉的、围绕火进行祭祀活动的……无一例外,都是和火息息相关的东西。
“当啷。”
甘柚循着声音看去。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中间的柱子面前,他有一头如火焰般鲜红的长发,脸上带着天狗面具,身着白色的长袍,脖颈上还戴着类似兽牙的吊坠。
他赤着脚站在地上,举起手中缀着铃铛的木剑,一眼都没看甘柚,自顾自地开始跳起舞来。
甘柚猜测那应该是神乐舞,但又有点不太像。
渐渐地,她完全被这奇异的景象吸引住了。
男人的舞姿充满了力量感,手中的木剑一上一下都带着强烈的生息,火红的长发随着动作飞舞着,转圈、踏步、突刺……与其说这是一场舞蹈,还不如说是将剑术舞蹈化了。
甘柚不太懂艺术之类的东西,但她就是觉得再也没有比眼前这个男人跳得更好的舞蹈了。那些奇怪的动作中透出些古老的韵味,仿佛经历了千万年的岁月流传至今。
那个舞蹈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却能让人感受到勃勃的生机。伴随着舞姿的铃铛声“铃铃”响着,就像是生命的奏歌。
恍惚间,甘柚仿佛看见了过去的动物、植物从沉睡中苏醒,加入了这场对生命的庆贺。
这场舞蹈很是漫长,甘柚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只是隐隐约约记得,直到最后,男人都没有看过她一眼。
暖阳透过薄薄的窗户纸照在甘柚的脸上。
她不得不抬手遮住有些刺眼的光亮,打着哈切从床上做起来。
一张卡牌从身上滑落。甘柚抓住它,那是“火神的馈赠”,是她欧气的结晶。
她定定地看着这张奇怪的卡片,卡片如果有生命,这会儿已经冷汗直流了,她直觉昨晚的梦与这张卡有关。不过看在看了一场那么棒的舞蹈上,她就放弃追究了。
甘柚来到餐厅时,才发现自己是最晚到的。身为“隐”的田村早在昨晚就连夜赶回去了,因此和她一起在蝶屋休息的只有太宰和中也。
事实上,放在平时,太宰是绝对不会起这么早的,然而他隔壁住的是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一个保持良好作息习惯的优良少年。太阳刚升起没多久,他就按照平时的习惯起床洗漱了,但由于打开柜子放床褥的声音有点大,直接吵醒了隔壁浅眠中的太宰治——于是悲剧发生了。
“黏糊糊的小矮子!居然连个好觉都不让人睡!”
“这件事是我不好,但你也没必要这么斤斤计较吧!”
“哇哦!小矮子居然还会用成语啊~真是奇迹!”
“宰了你哦!”
据紫藤花之家的婆婆说,这两个人已经吵了一早上了。
“真是有活力的年轻人啊,他们的感情可真好。”婆婆的脸上满是慈祥,温柔地看着屋内的两人。
……不,我并不这么觉得。
看见两人坐在房间的两个相距最远的角落,甘柚是真的这么觉得——这两个人怕不是天生不对盘吧?
“真是两个小孩子。”身高145cm的乱藤四郎像个大人一样叹了口气,悠悠地说道。
虽然是个可以寄宿于刀剑中的付丧神,但婆婆还是非常贴心地给他也准备了一个房间,还额外送了一杯牛奶。
初次接受人类直白好意地少年当时羞地满脸通红,浑身上下都写着“不知所措”。
吃过早饭后,几人便开始早早地计划起之后的行动。
就在今早,甘柚再次接到了黑糖带来的新任务。
“东南南!东南南!”黑色的乌鸦几人脑袋顶上边飞边叫唤。
“鬼杀队的剑士还真是辛苦呢。”
太宰双手枕在脑后,有些不理解地看向甘柚。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愿意拼尽全力去守护别人的生命,甚至还无法得到应有的感谢和荣誉。
说到底,生命这种东西真的有价值存在吗?真的有保护的必要吗?
“我暂时会呆在这里。”比起甘柚忙忙碌碌的斩鬼生活,中原中也倒是轻松多了,他顺势就决定再呆一段时间,正好帮着五条信管管那些弱小的孩子。
“那就拜托你了,要小心点啊。”
“这点事不用担心啦!”
甘柚是马上就前往新的任务地点,乱当然也会跟着去,而太宰,根据其本人所说——
“当然是去找新的灵感啦!”
不过甘柚怀疑他只是借着取材的借口来逃避编辑的疯狂催稿而已。
短暂的同伴生涯暂且告一段落,三人在路口就此告别。
也许是考虑到甘柚有伤在身,接下来的任务都是相对而言难度较低的。
唯一让甘柚感到苦恼的是,她现在每一晚都会做那个梦。
舞是很美没错,但再好看的舞蹈,连续看了一个多月都会心生抵抗啊!
而且这一个多月来,那个跳着舞的男人一次都没有看向她,每一次都是一尘不变的开端和结尾。
夜晚,甘柚躺在旅店的床上,再次陷入沉睡。
入眼又是相同的场景,那个男人照例在柱子前起舞着。
讲真看了这么多次,就算她说不上过目不忘,都能把整套动作急得七七八八了。
但这一次明显有点不同。
察觉到自己手中明显的异样感,甘柚低头看去,就见那柄任务送的短刀被自己紧紧地握在手里,上面还同样缀着两颗小巧的铃铛。
……怎么?自己跳嫌寂寞还要强迫人当伴舞啊?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甘柚就干脆站在男人身后,学着他的动作开始跳起来。
看的时候还好,但等甘柚自己开始跳的时候,才发现这并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完成的动作。
这套舞蹈的动作幅度极大,每一次拉扯四肢时,她都能感到自己的肺像是被烈火灼烧着一般。即便动作看上去能够做到差不多,但男人的铃铛声听起来就像是奏歌一样清脆动听,而自己的,说好听点是“有些走调”,说难听点就是“魔音贯耳”。
甘柚自己都有点听不下去,男人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继续跳着舞,就连他的铃铛声都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看到这里,甘油自己也不免认真起来,不管怎样,不求学个完全一样,起码模仿个形。她尽全力拉动四肢,跟上男人的节奏,喉咙干涩发疼,肺部灼热疼痛,呼吸困难带来的疼痛难以言说,甘柚差点都要以为自己会在梦中窒息而亡了。
下意识地用上呼吸法,可仅仅只是减轻了那种疼痛感,反而因为分出心思而更加跟不上舞蹈了。
甘柚努力咽下快到喉咙口的血腥味,挥起胳膊,学着男人的样子,在空中横向划出一剑。
“唰!”短刀带来破空的声音,空气的流动被搅乱,甘柚有那么一瞬间好似抓到了什么,但那个想法闪得太快,让她有点呆愣。
这下,她才发现自己的胳膊已经再也抬不动,嘴里的血腥味简直要直接冲出来。
……居然连一半都没有跳完吗?
甘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才发现已经天色大亮。她试着动了动手,发现能够活动自如才松了口气。之后袭来地便是满腔的不甘心。
特别有个完美的例子放在眼前时,一个是云端的献给诸神之舞,另一个是杂乱无章的蜘蛛爬行,对比过于惨烈,简直不忍直视。
由于这种夹杂着不甘与悲愤的情绪,甘柚倒有点期待起每晚的梦境了。
她拿起自己放在包袱中的短刀,决定待会就买两个铃铛过来绑在上面。
就不信我学不会这个舞了!
“扣扣。”
乱藤四郎扒开屋门,金色的脑袋扒在门边,“主人,我们要出发了。”
“就来!”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防止有小伙伴误会,事先说明,这章不是缘一!
之后就要去砍上弦了,先给女鹅开个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