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
早餐是和楼明川的父亲一起吃的。
楼明川大概长得?比较像母亲,和楼父不是很像。
看?起来只有五十来岁的楼父和楼大楼明绪比较像，但?没有楼明绪那?样随性的不修边幅，只有几根白发的刘海全部捋到脑后，胡子刮得?干干净净,显得?精神奕奕。
……虽然?,黎棠怀疑他是特意掇拾过。
因?为在影视城那?会儿，这?个一身暴脾气的父亲没现在那?么一本正经,头发也没有这?么一丝不苟。
现在就像是严肃中带点和蔼的温和长者,和她之前的认知?有很大出?入。唯一让她有熟悉感的,只有对楼明川一如既往的温和。
看?来不仅仅是因?为楼明川受了伤才对他那?么温柔，这?名父亲真的很疼楼明川。
“黎小姐，你把?这?里当?家里一般随意就行了。”楼正威微笑着，用公筷给黎棠夹了一块南瓜酥。对她叮咛道：“不要客气,请多吃些。”
“好的，伯父喊我黎棠就好。”黎棠应道，把?那?块南瓜酥夹起来吃了。
而?后她看?到楼父含笑点头,顺应着喊了她一声?，紧接着顺势也给楼明川夹了一块南瓜酥。青年看?起来已然?很习惯，表情完全没变,也把?夹过来的南瓜酥吃掉了。
黎棠觉得?有点有趣。
在影视城那?会儿，这?名父亲怼天怼地，对谁都炸毛,尤其对许切完全没一点好脸色,但?对她倒是从没摆过什么脸色,没有靠近过她，也没有和她搭过话，那?会儿哪怕是心思全在楼明川身上的她也偶尔会捕捉到他看?过来的视线。
如今想来,楼父应该是察觉到楼明川对她的心意，所以才会观察她。
在他眼里，不知?道她有没有合格？
黎棠换个角度想了下，她比楼明川大了那?么多，又是一个女艺人，在家长的眼里大概不算一个十分好的对象，如今得?到的和颜悦色，黎棠完全有理由怀疑自己是沾了楼明川的光。
一场早餐下来，三人交谈甚欢，黎棠发觉楼父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性情很直爽，聊了一会儿，已经自动自发地喊她小棠了。
她想，在他眼里她大概还是算合格的。
楼宅没有女主人，像是担心自己给她的观感不太?好，所以楼父跟她说话时连音量都降低了。
偶尔看?到楼明川给她夹菜，脸上还一副欣慰的表情，笑意盈盈的。
黎棠曾经偷偷担心过或许会不被家长赞同?的事?，完全没有发生。
甚至她发觉楼父好像迫不及待地想要她尽快和楼明川在一起，最好一起搬回家里，有意无意地对她说：“咱家里冷清，明川的大哥和二哥都不住这?里，这?混小子最近又搬出?去了，家里就剩下我一个老人家和阿东，小棠有空的话，可要多来看?看?伯父。”
黎棠微笑着一口答应：“没问题。”
“对了，”楼正威像是想起什么，又转头问楼明川：“你什么时候准备回来？那?个电影你都已经拍完了，现在没理由再当?艺人了吧？”
“爸。”
楼明川微微一顿，说：“先不说那?个。”
“怎么不说，你该不会后悔了吧？”
楼正威急眼了，在黎棠面前又忍着性子，声?音微微沉了沉，“之前你答应过我，我们可是说得?好好的，不能反悔。”
黎棠筷子一顿。
然?后她不动声?色地继续把?筷子夹着的菜放进嘴里，食而?无味地嚼了嚼，她咽下后，笑着问楼正威：“伯父，您不希望明川当?艺人吗？”
楼正威想起这?个未来媳妇也是艺人，顿时警觉起来，不希望给黎棠一种他看?不起艺人的感觉，便谨慎道：“伯父不是不希望他当?艺人，艺人也很好的，小棠你演的电影伯父也看?过，演得?非常棒。老三能有这?些经历，也是人生阅历的一种，可以作为老来谈资。”
自从发觉小儿子对这?个姑娘感兴趣之后，他就让管家把?黎棠的作品搜来观摩了一下，眼前这?个看?似纤弱的女人，在银幕上身手居然?那?样了得?，他是真心觉得?黎棠很厉害。
只是……话音一转，楼正威又道：“只是老大和老二都没个正形，伯父年纪大了，这?家里的生意总得?有个接班人，你说是不是？”
黎棠看?了楼明川一眼，又转回来对楼正威认真地点点头，说：“您说的没错。”
其实，她知?道的。
作为南丰家的未来继承人，怎么可能一直当?艺人？
可是她没想到，会这?么快。
吃完早餐，如之前说过的那?样，黎棠和楼明川去了楼正威亲手栽种的菜园子溜达一圈，作为消食活动。
面对眼前在阳光下绿油油的一片，黎棠的心情却没有多明媚。
她蹲下身体，看?着眼前一株用两根树枝固定的西红柿苗，目光在一朵花苞上停留了会儿，突然?问楼明川：“我们已经拍完了《身在无间》，你真的准备不再当?艺人了？”
她终于明白了，所以楼明川在那?阵子才会宁愿顶着伤也要继续演，不希望暂停拍摄。因?为一旦暂停拍摄之后，电影可能会出?现很多不可抗力的因?素，也许他有可能没有办法再拍《身在无间》了。
难怪他最近一直没有新的工作，整天都在家，她还以为是他又没接到工作，如同?之前被打?压时候一样。
如今想来她也是天真，作为南丰的继承人，能打?压楼明川的人除了楼父不作第二人选，既然?都让他拍电影了，又怎么可能不让他开始接其他工作呢？
原来是谈好了条件。
等他拍完《身在无间》之后，他就不再当?艺人了。
“……你生气了？”
虽然?黎棠佯装得?很自然?，但?楼明川还是敏感地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
这?件事?他没有及时告诉黎棠，一开始是不打?算那?么早说，后面是在想该怎么说。结果不等他说出?来，被父亲今天暴露了。
其实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原本并没有什么，只是前面发生了那?么多事?，他担心黎棠多想，也许会想是不是和他受伤有关。
“我没生气。”
黎棠回答，仍然?蹲在那?颗西红柿苗前面，伸出?手指隔空碰了碰那?尚未开放的小小花苞。
“我就是想搞清楚一些事?。”
楼明川敛眉道：“黎棠，这?件事?和我之前受伤的事?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只是我和父亲一早说好的条件。”
“……我没有那?样想。”
黎棠深吸一口气，她站起来，和楼明川面对面：“是不是你参演《身在无间》的条件，就是和伯父说好，等你拍完这?个电影之后，你就不再当?艺人？”
楼明川没有回答。
没有说话就代表她猜对了。
黎棠想起那?阵子她邀请了楼明川好几次，他一开始都是拒绝的。
后面和她摊牌了之后，才说要参加《身在无间》的试镜。那?时候她以为他是特意给她添堵，但?原来可以参加这?个电影的拍摄……
他是付出?了代价的。
黎棠深深地看?着楼明川。
无关血量条，自从和他拍摄了那?个香水广告之后，这?个青年便真正地变成了她第一个想要签下的艺人，是她进入这?个圈子以来，第一个想要用心捧红的演员。
黎棠想起她在《身在无间》和楼明川的对手戏，她充分地明白到这?个人的天赋有多高。
不用假以时日，只要《身在无间》上映，他便可以迅速地成为一个很成功的演员。
他在那?电影里面的表现，连许切那?么挑剔的人都觉得?满意的。
黎棠没有办法把?这?件事?那?么轻易地掀过去。
她低声?问：“楼明川，你喜欢演戏吗？”
楼明川能感觉出?黎棠话里的认真，所以，他没有办法将答案随意搪塞过去。
演戏是他活了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想要改变一下生活方式，而?特意去尝试的事?物。
如果没有兴趣的话，他何不去试试其他？
正因?为有几分喜欢，才会挑上演戏这?种事?来作为新的尝试。
他对于“喜欢”这?种情感从小到大都不深刻，然?而?对演戏，或许还没有到很喜爱的程度，但?已经算得?上是他在为数不多的兴趣中，算是比较喜欢的一个。
他没有办法否认。
楼明川顿了顿，老实地对黎棠说：“如果我讨厌的话，就不会当?艺人了。”
黎棠指尖微微一颤。
说的也是，如果没有兴趣，就算再有天赋的人，也是演不出?那?种真实的感觉。
她抿了抿嘴，又问：“那?样的话，你要放弃吗？”
“黎棠。”
楼明川往前走了一步，拉近了二人的距离，伸手便可以碰触她。他说：“我并不是‘放弃’，而?是认为已经‘足够’了。”
他抬起手，捧住了黎棠的脸颊，略微俯身，和她视线持平，锁住她的目光。
“我和你拍过广告、一起拍过电影，单是这?样已经满足了我曾经想要尝试的一切，我已经获得?我想要的经历，所以我才会和父亲谈那?样的条件。我不是被逼着接受，而?是我主动提出?的。”
黎棠：“但?你不是为了和我拍广告和拍电影才进入这?个圈子，你是喜欢演戏的不是吗？”
他刚刚才承认了。
“一开始确实不是。”楼明川轻轻地揉了揉黎棠的眉头，想要揉散上面拧起来的皱褶。
等黎棠被揉得?眉毛下意识地缓慢松开，他声?音低沉地继续道：“但?和你拍的广告、电影这?两样经历，已经大大超出?了我曾有过的好奇和憧憬。如今比起演戏，我更喜欢和你一起……”
青年的声?音压得?更低，明明并不是如同?“我爱你”这?样的甜蜜情话，听起来却比那?些情话更醉人：
“无论做什么。”
如果黎棠认为他不当?演员是一种损失，那?么，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可以演给她一个人看?。
只当?她一个人的专属演员。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在收尾阶段了，把伏笔再填一填正文就要结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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