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余残部面面相觑,踌躇不前,他们不过也是为财为权才追随的丞相,现在领头的都跑了,一切行动都失去了意义。
关键时刻,丞相座下幕僚站了出来,高声道:“诸位莫慌,刚刚一番激战,狗皇帝已是强弩之末,我们只要一鼓作气攻上去,胜利就在眼前!”
君逦闻言,简直为对方这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功力大为叹服。
“强弩之末,是指你们自己?”
君逦视线转过一圈,嘴角笑意凉薄:“丞相都丢盔卸甲逃之夭夭保命去了,你们还要在这里为他送死?朝廷每年的俸禄官粮就拿来养了你们这些蠢货?”
最后一句,掷地有声,众人一时被震住。
幕僚怔愣片刻,发觉对方把自己一众人等骂了个狗血淋头,顿时怒不可遏。
“这狗皇帝巧舌如簧,大家别上他的当了!即刻听我指令,围住他们,咱们一鼓作气,推翻旧朝!”
这一番慷慨陈词着实起了成效,剩下的敌兵纷纷重新拿起武器,在幕僚指令下围住白綦烨。
白綦烨冷哼一声,“不自量力。”
白綦烨依旧挡在君逦身前,应付对方的同时还不忘悄声提醒:“就在我身后待好,我定护你周全。”
君逦心下微动,还未说什么,观察眼前局势,发现由于人数差距,敌军竟还未落得下风有些隐隐着急。
白綦烨发觉,抬手挡住一记攻击,半圈住君逦道:“放心,他马上就高兴到头了。”
果然,话音方落,京城禁卫军不断涌入,呈反包围之势圈住敌军。
幕僚难以置信:“这,这怎么可能?”
“允许你们出其不意,不许我们未雨绸缪?”
白綦烨在得到消息赶来前就已经吩咐属下带上军令接引禁卫军过来。
禁卫军乃是天子直率精兵,个个都是从兵部选拔上来的人才。
双方实力悬殊实在巨大,剩下的敌军不过负隅顽抗,很快就被尽数剿灭。
一场宫变终于消弥,君逦仍有些惊魂未定,白綦烨嘱咐宫监护送君逦回寝殿,转过头,眉目瞬间冷了下来。
翌日早朝,君逦命大太监公布了昨夜丞相谋反之事。
殿下老臣个个心思各异,彼此对望一眼,齐齐做出倒吸冷气的动作。
“陛下龙体可安?”
“丞相狼子野心,平日便有端倪,可恨臣下未能早日察觉,以致陛下遭逢惊变,罪该万死!”
“陛下还宜精心修养,追拿叛贼一事待龙体无恙之后再议不迟。”
“此是何言?那贼子狗胆包天,岂容逍遥法外?还不速速趁其逃乱慌张将其缉拿?”
……
下面吵得沸反盈天,君逦冷笑旁观,看着一个个表忠心的,推卸责任的,趁机落进下石的,恍惚中,竟觉得自己走进了民间市场或街头戏团。
朝堂之上,多是这些朽木迂儒尸位素餐,江山社稷怎会不陷于危难?
君逦终于觉得被他们吵得头疼,厉声开口。
“够了!”
君逦这声用足了力气,以至于回声在殿中圈圈回荡。
“丞相后续如何处理朕自有主张。丞相之危已解,但源头之毒尚待商榷,若非朝廷之典有纰漏,朝廷之律不严格,朝廷之官…”
君逦故意沉默片刻,这才一字一句说道:“朝廷之官奴颜婢膝,奸佞枉法,贪污无能,丞相之辈怎会大行其道?”
诸位大臣默不作声,唯恐被皇帝捉出来当了典型。
君逦见鞭打已差不多了,给身旁的大太监使了个眼色。
大太监前行一步,捧出圣旨,宣读道。
“兹臣子沈云轩,性品高洁,笃行自爱,兼有圣贤之才,朕不胜惜之爱之,丞相犯上作乱,观之天下,独沈卿或有丞相之才,辅朕共创盛世。即命沈云轩执丞相一职,钦此。”
君逦这么决定,也是有自己的考量,这沈云轩乃是白綦烨毕生挚友,也是一位难得的人才,如果能为自己所用,也是一个极大的助力。
只是君逦这一番动作却激起满座哗然。
丞相之位空缺,本该是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尚书的囊中之物,没想到居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抢了去,他们心中如何能服气?
“陛下,这…沈云轩纵有倾世之才,但毕竟资历尚浅,直接拔擢为丞相,恐怕于祖制不合…”
君逦笑言:“是吗?王卿此言是要自荐?沈卿于祖制不合,王卿倒是清白自许,不用避嫌?”
谁不知他王密与丞相交往过甚,君逦故意这么说就是明着指出他没资格提出反对意见。
王密抹了抹汗,“陛下所言极是,是微臣僭越。”
其他五部尚书你看我我看你,一时再没人敢置喙。
君逦逐一扫过这六人脸庞,心中暗暗合计着,如何找他们一一清算。
白綦烨微勾嘴角,看了一出好戏,原本因君逦差点身陷险境的郁结心情也稍微好上许多。
他转过头,看见沈云轩这傻子还木头似的杵在那里,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头疼地趁众人不注意,轻轻踢了他一脚。
沈云轩差点踉跄跌倒,但也终于回过神来,跪倒山呼万岁。
“谢陛下宠任,臣定不负圣恩。”
君逦退朝之后便回到养心殿,同时召来先前派去打听丞相下落的暗卫。
“如何?”
一身全黑的暗卫跪地禀报:“恕臣下无能,丞相如今仍逃匿在外,尚未寻得下落。”
君逦摆手:“丞相老奸巨猾,确实需要一番功夫,你们不必自责。”
暗卫惶恐。
如今丞相在暗,若真是铁了心隐于茫茫人海,这搜寻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君逦思虑片刻,忽然想到什么,问道:“丞相府邸可有抄没?他败绩突显,应未提前做打算,亲眷仆从现在何处?”
“回陛下,白綦烨第一时间已命御林军封锁丞相府,一众人等皆囚于室中,等陛下裁决。”
君逦挑眉,没想到白綦烨如此心细如发。
她沉吟片刻,笑道:“丞相逃得如此不留情面,想必与亲众关系也不过尔尔,他都不把这些亲人放在心上,又怎么保证对方对他忠诚友穆?”
“朕要拟旨,丞相财产全数充公,女入教坊司为娼妓,男入边关为伙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