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汝南王的想法,赵渝迎娶苏仙芸所带来的好处要远大于弊端,既能博取到一诺千金重情重义的好名声,又能拉拢到一个强大的政治盟友,名利双收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相反的,如果赵渝退亲了,不仅名声会受损,还极有可能会与苏尚书交恶,所以别说苏仙芸只是个傻子而已,就算她根本是头母猪,赵渝也必须咬着牙娶她为妻!
至于赵渝的幸福和爱情?如他这般身份的男人,想纳多少个小妾都没啥问题,而且一个傻瓜正妻是不可能干预他纳妾的,他随时都可以与各种类型的美貌姬妾谈情说爱,满足自己对感情的需求。
若赵渝实在忍受不了自己的正妻是个傻女,那就在婚后找个机会让苏仙芸合理地“病逝”,然后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续弦了。
反正苏家也不是很在意这个傻瓜女儿的死活,苏仙芸自从摔傻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成为没有价值的弃子了。按理来说,高门大户中若是出现了这样的女孩,一般都会被舍弃掉,要么把她送到偏远的庄子上养着,让她再也不现身于人前,时间久了,傻姑娘自然就会被人渐渐遗忘;少数狠心一些的家长甚至可能会制造一些“意外”,让她悄无声息的从世间消失。
不过苏仙芸的母亲却十分怜惜这个苦命的女儿,硬生生地抗住了所有的压力,把她留在了家中抚养长大。
苏尚书见自己的夫人心意已决,只好由着她的性子胡来,况且苏仙芸也是他的骨肉,虽然傻了,但依然存在废物利用的价值,至少她能用来与汝南王府联姻。
其实苏仙芸的母亲苏夫人心里很清楚,汝南王世子赵渝对这桩婚事很不满意,可对她女儿来说,除了嫁入王府以外,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
苏夫人也想把女儿留在身边照顾一辈子,但她这些年来为了这个傻女儿耗费了太多的心血,同时还要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闲言碎语和舆论压力,就连枕边人都不支持她的做法,她独自一人苦苦支撑到现在,身体早就垮了,说不定哪天就会撑不住一病不起,所以她急需给女儿的下半生找一个合适的归宿。
况且苏仙芸能被苏夫人强留在家中平安养大,这桩联姻婚事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若是她身上没有这个婚约,恐怕尚书府中早就没她的立足之地了。
赵渝在外面的名声还是相当的不错,不仅身份高贵仪表堂堂,而且从来没传出过什么花边消息,没有沾染到一丝一毫的纨绔之气,是很多闺阁少女的理想夫婿人选,苏家的几个庶女就很眼馋这桩婚事,想方设法的算计着代替苏仙芸嫁入王府成为未来的世子妃,可惜都被苏夫人强硬的压了下去。
对付那些心大的庶女也让苏夫人心力交瘁,可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哪个小贱婢抢走自己女儿下半辈子的幸福,一旦这桩婚事毁了,她女儿想再找一个条件这么好的婆家,几乎是难如登天。
其实苏尚书是不会用庶女代替痴傻的嫡女嫁入王府的,那会传出他嫌弃亲生女儿的坏名声;同样是为了名声考虑,汝南王也不会用其他儿子代替赵渝去娶傻女。
苏家和汝南王府表面上是打着报恩联姻的旗号,实则为结党营私,被卷入其中的所有人都有自己的打算,但对于赵渝来说,就算冒着日后名声会迎风臭十里的风险,他也想把这桩婚事退掉,苏仙芸这个名字在他眼中就是如同附骨之疽一般的梦魇。
从赵渝懂事开始,他就时常因为傻瓜未婚妻的事情而被堂兄弟打趣耻笑,或是被人暗中指指点点,甚至他与同龄人发生一些口角争执的时候,这件事都会被拿出来当做打击他的把柄。
总之,赵渝受够了苏仙芸给他带来的种种负面影响,他也怨恨父亲把他当做一个可以随意摆弄的棋子。而现在,汝南王已经一病不起,再也没有能力阻拦赵渝去退婚了。
赵渝的心中充斥着无法用言语所表达的喜悦,虽然他知道自己父王的病很可能是遭人陷害、他也能在脸上表演出为父忧心的悲伤模样,但他却欺骗不了的自己的内心,他就是很满意此时的状况。
至于母妃的性格为何会有如此大的转变,赵渝暂时还没往中邪或是邪祟附体的方向考虑,他觉得可能是王妃在多年忍受丈夫冷落与姬妾欺辱的压力下,精神状况出现了一些问题。
毕竟赵渝也面对过很巨大的压力,因婚约而带来的闲言碎语对成年人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对小时候的赵渝来说就是重如泰山的心理阴影,可汝南王却强迫他不准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满意,所以他学会了伪装,把自己装的像个谦谦君子一样,完美的掩饰了自己内心的想法,时间久了,精神就有些不太正常了。
赵渝在心里为王妃身上产生的变化找到了一个能说得通的理由,虽然这个理由牵强了些,不过那都不重要,他当务之急是要先收拢手中的权力、然后再解决掉那个令他感到无比羞耻的婚约,这才是重中之重的大事。
等彻底解决了这些麻烦之后,赵渝才会腾出时间来仔细深究母妃性格变化的问题。
这个时代里的婚事向来都是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根本就不能为自己的婚姻做主,因而赵渝想要退婚,还是要劳烦胡瀞出马。
赵渝给王妃请安时,直接明说了自己意图退婚的想法,胡瀞没有半分犹豫地就同意了去帮他办这件事。
赵渝没想到在母妃这里竟然没有遭到丝毫阻碍,过程实在太顺利了,以至于他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胡瀞呵呵一笑,在听说赵渝的未婚妻是个傻子的时候,几个极具特色的标题就开始在她的脑海中回荡了,比如《傻瓜嫡女要逆袭》、《腹黑世子的天价傻妃》、《宫心计:傻后倾天下》……
胡静忍不住心潮澎湃,这个剧情实在是太眼熟了,痴傻且美貌的未婚妻被打脸退婚后,又被某车祸遇难的现代女白领、爆炸身亡的现代女杀手或是喝水呛死的现代女总裁穿越了,然后她就化身玛丽苏到处撕逼,成功惊艳众人,让退婚的那个男人追悔莫及。
这种事情还是有可能会发生的,据胡瀞的观察,这个世界的权贵和官员有些过分的在乎名声,尤其是内宅之中发生的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的名声,好像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优先考虑名誉问题,这很像是女|频|小说中构造出来的封建官场价值观。虽然这都是胡瀞的猜测,可她依然期待着穿越女的到来,为这乏善可陈的古代生活增添点亮色,所以她才那么爽快地就同意了帮赵渝去退婚。
不过胡瀞还是认真负责地提醒了一下赵渝:“就算你想退婚,也不必仇视你曾经的未婚妻,更不必说一些尖酸刻薄的话去贬低人家,她也是个身不由己的人。”
能好聚好散,那又何必使用打脸式的退婚呢?今天你打了别人的脸,日后就要做好被人反打回来的准备。
赵渝疑惑地凝视了胡瀞一眼,回应了一句:“孩儿明白。”
胡瀞不知道赵渝是真明白还是装明白,可是她却能理解赵渝想要退婚的想法,汝南王欠下的人情债,凭啥要牺牲下一代的婚姻去偿还?要报恩,那就自己去啊,打着报恩的旗号,拖着别人下水,损失别人的时间精力甚至一辈子的幸福,真真是有些恶心。就算汝南王和赵渝是亲生父子、就算这场婚姻中夹杂着很多政治因素,那也同样的恶心!
赵渝打算转身离开之际,突然间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向胡瀞问了一句话:“母妃不觉得我言而无信,有失男儿气概么?”明明已经有婚约在身,却因对方是个痴傻之人就要毁约,这样的男人,遭人唾骂也是活该吧。
胡瀞笑着摇摇头,没有正面回应他的问题,只说道:“遵守承诺是美德,但人要遵守的是自己做出的承诺,为了别人强加于你的承诺而让自己承受莫大的痛苦,那就不值得了。”
站在一个路人甲的角度上,可能会希望赵渝如约迎娶一个痴傻的女子当正妻,这很符合普世价值观中对“好男人”的标准要求,男人要有责任感、要有气量与胸襟、要有绅士之风。
但是站在亲人或是朋友的角度上来说,胡瀞绝对举双手双脚赞同赵渝退婚,在大公无私与自私自利之间,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她绝对不会让自己在意的人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就付出沉重的代价。
试问有哪个真心爱护孩子的父母,会让孩子与一个傻瓜成亲呢?这与男女问题无关、与性别冲突无关,仅仅就是亲人的私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