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九黎放松下来,笑道：“幸好不是七级阵。”
肖晨从旁道：“前辈留下此地，是为了择人传下衣钵,自然不能要求来破阵的人和他老人家一样是地级阵法师了。现在看来，他老人家的最低标准,就是五级阵法师。”
顿了顿，他笑看顾长凌和九黎，说道：“顾师弟阵法造诣高，九黎师弟运气好,二位师弟通力协作,传承唾手可得啊！”
事情到了这一步，肖晨如何还看不明白？
想必顾长凌已经窥破地级阵法师留下的玄机,知道该如何获取传承了。
之所以让九黎来做这闯关之人,原因也不难猜。
顾长凌虽然天资令人瞩目，颇受重视，但毕竟在浩剑宗一无师承,二无资历，三无强大修为,这宝贝拿着实在烫手。
九黎就没有这样的顾虑了。
就凭他是微生羽的徒弟，药仙宗太上长老的徒孙,在这浩天大陆敢从他手里抢东西的人，还真没有几个。
至于他们之前的隐瞒,肖晨也没有介意。
且不说顾长凌有没有十足的把握，原本他们就没有深厚的情谊，肖晨还没有自以为是地认为别人就该对自己掏心掏肺。
何况,顾长凌愿意让他们将九次机会全部用完，破阵的时候也倾力相帮，已经很给情面了。
林雪颜和屠韵芷多少也有察觉，倒是柯文彬没有多想。
他看着不远处的石台，好奇道：“顾师叔，不知这七步诗是什么阵法？”
九黎也道：“顾长凌，我们怎么过去？”
“走过去。”
顾长凌说着，一脚踩上青石砖。
刹那间，青砖面上浮现斑斑光点。那些光点很快脱离青砖，绕着众人流动穿梭，如同星海，浩瀚耀眼。
九黎定睛一看，这些光点竟然是一个个文字。
顾长凌解释道：“七步诗，传说是一个爱做诗的阵法师创下的。”
“他平生写了几万首七言律诗，颇为自得，就造了一个阵法，以字为阵。
若有人能在七步之内，从字海里拼凑出他写过的一句诗，就能得到他的奖励。若拼凑不出来，这些文字就会变成凶器，将闯阵人砸个半死。
这个阵法之所以列为五级阵，就是因为它的杀伤力，破阵却不难。”
“怎么不难？”
九黎不爽道：“我哪儿知道那个自恋狂阵法师，做了什么诗啊。”
顾长凌笑说：“石碑第一句话，不就是七个字吗，你试试看。”
九黎眼眸一亮，用神识锁定文字海洋，拍了拍顾长凌的肩膀道：“走。”
顾长凌缓步向前走，九黎每抓住一个光点，他就往前走一步。
七步之后，九黎摊开手心，光点蓦地放大，在半空中排列成一行字。
[吾乃南陵王某人]
缠着他们不放的文字光点消失了，众人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而石台已经出现在他们面前。
肖晨抚掌笑道：“顾师弟猜的不错，阵破了。”
九黎看了眼顾长凌。
顾长凌给他传音，[从左往右，第三砖。]
九黎依言取来，果然得了玉盒奖励。
林雪颜欢喜道：“又对了！小师叔果然好运气！”
九黎笑了笑，收起玉盒道：“继续。”
第五关，同样是一个五级阵，是幻阵，也没难倒顾长凌。
第六关，第七关，第八关，同样顺利通过。
众人激动地迎来了最后一关。
还是五级阵，顾长凌毫无悬念地点破阵眼，落在眼前的直接就是九个玉盒。
看到九黎伸出手，几人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紧张地等待结果。
九黎的手，就要碰到第五个玉盒——
“等等！”
顾长凌突然阻止了九黎，九黎惊地缩回手，“怎么了，搞错了？”
“不是。”
顾长凌表情凝重道：“这九个玉盒里还有一个特殊的内部传送阵，奖励在玉盒中不断转移，上一瞬在这里，下一瞬又在另一个盒子里。”
“什么！”
九黎怎么也没想到，这磨人的阵法师，在最后还摆了他们一道！
“那现在怎么办？没有时间了！”
十个呼吸的时间已经过去八——不，九个呼吸了！
“到底选哪个？！”
眼看最后一个呼吸的时间也要过去，九黎焦急地大喊。
顾长凌没有回应。
眼看机会转瞬即逝，九黎一狠心，赌了！
但就在他再一次伸手的时候，顾长凌却突然出手，一剑把九个玉盒打成粉碎。
“！！！！”
众人瞠目结舌。
居然是林雪颜率先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捂嘴叫道：“啊！顾师叔你为何——”
肖晨却在一瞬的吃惊后，惊喜道：“我们没被传送走！”
不管选对了没有。
至少他们没选错啊！
被他提醒，九黎跳到嗓子眼的心脏总算落回实处。
他左右一看，他们现在正在一个三丈见方的密室里，看四壁的石板，和传承地的青石门质地一模一样。
显而易见，他们还在传承之地中，没有被传送阵丢出去。
“顾长凌，到底怎么回事啊？”
九黎又是惊奇又是疑惑。
顾长凌弯腰，拨了拨地上的玉石碎片，从中捡起一把钥匙来。
直到此时他才松了一口气，将钥匙递给九黎，侧头对他道：“破阵，破阵，可以文破，也可以武破。我不是前辈的对手，只能暴力破阵了。”
顿了顿，顾长凌道：“事实上，石碑从未说过必须要九选其一，我们可以一个也不选。”
“啊。”
九黎恍然大悟道：“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
肖晨笑道：“哈哈，王前辈真是太促狭了！当他的有缘人可真不容易，难怪当初收不到一个传人。”
他看向顾长凌，叹服道：“顾师弟别出心裁，胆大心细。师兄佩服，佩服！”
林雪颜妙目四顾，发现室内除了光秃秃的六面墙，什么都没有，不由好奇道：“小师叔，顾师叔，我们这算是完成前辈的考验了吗？传承在哪里呀，难道就是一把钥匙？”
我们？
九黎心下一哂，看了她一眼。
屠韵芷心里一个咯噔，连忙把林雪颜拉到一边，笑道：“恭喜小师叔和顾师叔获得传承！”
柯文彬也赶忙道贺：“恭喜小师叔，恭喜顾师叔！”
“恭喜两位师弟了。”
肖晨扫了两女一眼，也笑着开了口，道：“只是不知道，我们该如何离开此处？”
九黎也不清楚，就看顾长凌。
顾长凌想了想，道：“你将钥匙认主，试试看。”
九黎点头，“也行。”
看到九黎干脆地认主了传承钥匙，便是肖晨对此早有预料，仍是有些吃惊，更别说其他三人了。
这可是地级阵法师留下的传承啊，居然说让就让了……
正惊疑不定，一股熟悉的力量袭来，将众人抛出传承之地。
九黎和顾长凌身上的同心索突然亮起一道光，九黎只觉得自己被两股力量来回一个拉扯，紧接着就和顾长凌一起摔在地上。
“嘶……”
九黎吸着气，有些吃痛。
他睁开眼往四处一看，肖晨和柯文彬三人已经不见了，不知道被传送到了哪里。
“顾……”
九黎正要问顾长凌，却见他一偏头，吐出一口血来。
“你怎么了！”
九黎吓了一跳。
“咳，没，咳咳！”
顾长凌一句“没事”都说不全了，接连咳出好几口血沫。
九黎眉头一皱，并指搭在他的脖子的脉搏上，探入一丝灵力进入顾长凌的身体。
“嘶！”
九黎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顾长凌受创严重，肉身像是被强力挤压过，经脉和骨头内脏都出现了裂痕。
他的情况实在太糟糕了，一般的丹药都无法治愈。
九黎赶紧从小白的寄存处取出瑶池，给他灌下去！
一小蓝玉葫芦的瑶池，全部喝下，顾长凌的脸色才总算好转了。
九黎用灵力再探，眉头松开了些。
幸好！
伤势见好了。
瑶池果然不凡，从不让他失望！
九黎再取出一个蓝玉葫芦，喂到顾长凌嘴边。
顾长凌却不肯喝了。
他坐起来，擦了擦嘴上的血，道：“我没事了，本来没剩多少了，别浪费。”
九黎眉头一竖，不悦道：“这草汁儿放在储物戒里是能生出灵石，还是变成圣丹啊。少废话，赶紧喝了！”
他捏住顾长凌的下巴，强硬地把蓝玉葫芦塞进他嘴里。
“好好好，我喝。”
顾长凌忍不住笑起来，就着他的手又喝了大半葫芦瑶池。
九黎用灵力探查，确认他的伤势痊愈，这才见蓝玉葫芦收起来。
这时候，他才心有余悸地道：“好险，你差点被空间之力榨汁儿了！”
原来，传承钥匙认主后，众人又一次被传送走。
那位王阵师难得体贴，为了保护取得传承之人，在传送时刻意将所有人分开了。
然而，顾长凌用同心索和九黎绑在一起，这不就遭殃了嘛！
要不是顾长凌曾用雷劫淬体，肉身比较结实，这会儿恐怕就变成一滩烂肉了。
九黎想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顾长凌见了，不由笑起来。
九黎瞪他，没好气道：“你还笑得出来，脑子被挤坏了么！”
顾长凌却是心情好极了。
他笑道：“我只是突然想起来，我们刚来这儿的时候，被三十三重天主人养的宠物蛇追得四处蹿。我好不容易带着你逃出来，经脉都撑爆了，结果你这小没良心的，一点都不知道心疼我。”
九黎：“……”
当年在蔓草地的石头上，顾长凌一边吐血，他在一边拍掌叫好的场面，骤然浮现在眼前。
对比如今……
九黎一下子不自在起来，恼羞成怒道：“谁心疼你了，少自作多情！”
“哈哈哈！”
顾长凌再忍不住，开怀大笑。
九黎只觉得臊得慌，正要让顾长凌闭嘴，储物戒里的传讯玉符就亮了。
九黎赶紧拿出来，说：“行了别笑了，是肖晨的传讯。”
顾长凌这才收住了笑声，问他：“他说什么了？”
九黎道：“问你有没有受伤，要不要帮忙。他应该是看到你被同心索拖着，强行跟我一起传送的事了。”
九黎给肖晨回了传讯，谢了他的关心，说他们都很好。
肖晨回讯道：“没事就好。九黎师弟，师兄需继续历练，我们有缘再见。不过，恕师兄多嘴，此事师弟还是应该知会宗门一声，以策万全。”
九黎领受他的好意，笑道：“多谢肖师兄提点，后会有期。”
见他收了传讯玉符，顾长凌哼了一声，说：“谁跟他有缘，真是会套近乎。”
九黎好笑道：“他怎么招你惹你了，你哪里来的这么大意见。”
顾长凌没与他分辨，转开话题，问他道：“传承你拿到了么，如何？”
九黎这才想起这回事。
看了看自己空无一物的手，在身上寻摸了一下，最后再长生镯里找到了所谓的传承。
九黎取出一看，满眼惊叹。
“竟然是这样，太神奇了！”
第六十六章
九黎怎么也想不到，他最终拿到的阵法传承，是一个玲珑骰子。
六面玲珑骰，不过巴掌大小，每一个侧面画着一只妖兽，有幻狐，有蛟龙，有蜥蜴，有鹰隼，有盘蛇，有玄龟，栩栩如生。
骰子下坠着一把小巧的钥匙，在玲珑骰旋转之际，摇晃着，发出铃铃的清脆声响。
顾长凌也忍不住惊叹道：“没想到，前辈留下的传承，竟是一个阵器。”
“阵器？”
九黎还是第一次听闻，不由看向顾长凌。
顾长凌为他解释道：“阵盘，就是最普通的阵器。”
“阵法材料熔炼，将阵法浓缩，用灵力激活就能使用。而这个玲珑骰子，也可以说是一个巨大的阵盘。它承载着前辈毕生的阵法造诣，若我猜的没错，幻狐这一面是幻阵，蛟龙是杀阵，鹰隼是传送阵，盘蛇是困阵，玄龟是防护阵。蜥蜴多变，其余杂阵，应在其中。”
九黎听着，看着手心上的骰子，眼中异彩连连，叹服道：“这么一个小小的骰子，竟然有如此神妙，太厉害了！”
他看向顾长凌，“我舍不得把它交出去了，怎么办？”
阵法传承还是其次，这玲珑骰子本身很得九黎喜欢，要是送出去，他可要心疼死了。
顾长凌好笑道：“又没人知道传承长什么模样，你随便让小白造本古籍打发他们就是了。”
“哈哈，顾长凌你还真奸诈。”
九黎美滋滋的，显然也觉得这主意不错。
稀罕了一会儿，他把玲珑骰子递给顾长凌，说：“还是你拿着吧，它于我无用。”
顾长凌也没和他客气，接过骰子，背起他道：“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这事不急。”
二人走了一段路，找到一个妖兽洞。
这是一头金丹妖熊的窝，妖熊邋里邋遢，吃喝拉撒都在一处，洞里什么味都有，唯一的好处就是敞亮。
见九黎捂着鼻子，死活不肯靠近。顾长凌用神识扫了一眼，除了几个渗着蜂蜜的蜂巢，这头金丹妖熊别无遗产，干脆放出阵盘，引三味真火，放火烧洞。
妖兽窝里脏的臭的烧没了，洞穴的土墙被高温的火焰瓷化，变成了光滑的红黑色的瓷土，十分养眼。
顾长凌又用去尘诀里里外外清扫一番，点燃一炉熏香。
山洞内焕然一新，清新怡人。
九黎笑眯眯地说：“哎呀，熊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不仅自己被你给宰了，窝都被你抢了。”
“呵，活菩萨，您可歇会儿吧。”
顾长凌将红色妖狐皮铺在地上，解开同心索将他放下来，没好气地说道。
九黎嘿嘿笑，又指使顾长凌取一面屏风，他要沐浴。
顾长凌一边数落他少爷脾气，一边麻利地取了屏风，再放下浴桶，倒入灵水，将他抱着放在浴桶旁的阶梯上，这才道：“我去洞口布阵，您且沐着吧。”
九黎拍拍他的肩头，赞许道：“顾大侠，越来越会服侍人了。”
“哼。”
顾长凌对他的称赞敬谢不敏。
等他出去忙活了，九黎试了试水温，发现浴桶自带加热阵，水温正好。
他脱了法衣，除去发冠，用轻身术跳入浴桶中，将自己整个人都埋了进去。
半晌，九黎破水而出，舒服地喟叹出声。
他这一泡就是两刻钟，顾长凌早就布置好防护阵和隐匿阵，喝了一壶清火茶。
见他还没出来，顾长凌忍不住出声道：“你是睡着了，还是沉水里了？”
九黎被打扰了雅兴，不满道：“这阵子累得够呛，我多泡一会儿怎么了。”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换好衣服，推着轮椅出来了。
顾长凌起身说：“我也去洗洗。”
他快步进了屏风里。
九黎看他走路姿势有点奇怪，纳闷道：“着什么急，又没有狗追着你的屁股咬。”
顾长凌没搭腔，在浴桶上按了一处开关，热水很快转凉。
他投身进去，被冰冷的水一浸，身体里乱窜的邪火总算消停了，某个QIGUAN也不甘心地低下了头。
……该死，用神识偷看那家伙沐浴，简直自讨苦吃。
这么想着，顾长凌眼中却没有多少悔意，反而浸满笑容。
他出来的时候，九黎已经躺在妖狐皮上睡着了。
墨色的长发披散，他歪着头，睡得正香，表情恬静。
“……”
顾长凌放轻了脚步，坐在九黎身边，从储物戒中拿出一张薄被轻轻盖在他身上。又取来枕头，小心地将他放上去。
“唔……”
九黎蹭了蹭柔软的枕头，浑身放松下来，睡得更熟了。
这几个月，累坏了吧。
顾长凌低头看他，心中的杂念一扫而空，微微笑起来。
九黎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他伸了一个懒腰，见顾长凌在打坐修炼，神情微微一顿。
虽然瑶池有无限神异，在极短的时间内治好了顾长凌的伤势。但被空间之力所创，他到底还是伤了元气，需要休养一阵。
九黎想了想，拿出丹炉和灵草，往嘴里丢了一颗辟谷丹就开始炼丹了。
半日后，山洞外的防护阵被人触动。
顾长凌睁开眼睛，墨骨剑握在手中，朝外走去。
九黎抬眸看了他一眼，手诀未停，继续沉心炼丹。
等他收了丹，抬头一看，却是一惊。
“师父？”
九黎惊讶之后，有些无奈道：“师父，您怎么亲自来了，随便请哪位师兄师姐走一趟就是了。”
他昨日向宗门传讯，说明了阵法传承一事。
他和顾长凌都无意为此事中断历练，便请掌门定夺，遣人来取。
怎么也没想到，竟是微生羽亲自来了。
微生羽仍是一身白色素衣，眉目清冷。
只是看着九黎炼制的丹药，他微微蹙眉道：“却邪养元丹，徒儿受伤了？”
九黎见他担心，笑道：“是顾长凌受了伤，已经好了，我给他练点固本培元的丹药。”
“嗯。”
听说受伤的不是九黎，微生羽的表情又恢复平淡，接着回答了九黎之前的问题。
他道：“千阵楼楼主找了掌门，有意与人同来寻徒儿，我请师兄推辞了，过来看看。”
九黎挑了挑眉，惊讶道：“他们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
他以为不论是肖晨还是柯文彬三人，都不会对外宣扬才是。
顾长凌开口道：“传承脱离的动静不小，引人注目也是寻常。”
微生羽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
九黎取走传承后，原来的传承地起了好一阵风声空响，有在附近的修士赶去一看，意外发现从前的山坡林地变成了一个大坑。
有心人找到阵法残留的痕迹，立刻就猜出了些许端倪。
后来，柯文彬林雪颜和屠韵芷三人也赶来，神色有异让人发现了，泄露了底细。虽然他们闭口不言，但药仙宗弟子得到了不得的阵法传承的流言四起。
千阵楼楼主就是“带着”柯文彬三人，去药仙宗拜访的掌门。
在药仙宗掌门和千阵楼楼主面前，三人将如何进入秘地，如何为九黎顾长凌相救，后者如何获得传承的事都说了。
“让师父担心了。”
九黎对微生羽歉意一笑。
微生羽摇了摇头，表示无妨。
九黎取出一个木盒，里头装着一本典籍，正是他们花了百万灵石请小白复制下来的阵法传承。
他道：“另有前辈留下的一些宝贝，就当是徒儿的辛苦费啦。”
“理当如此。徒儿可想要什么？”
微生羽自不会要求他将机遇所得让出来，便是这阵法传承，他也不会让九黎白白给出去。
九黎敲了敲轮椅的扶手，眯着眼睛坏笑道：“师父，千阵楼偌大一个宗门，应该不缺极品灵石吧？您觉着，这地级阵法师的传承，值多少灵石呀？”
微生羽莞尔，“为师与安楼主讨教之后，再告诉你。”
“嘿嘿，那徒儿就等师父的好消息啦！”
想到极品灵石，九黎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像一只偷了腥的猫。
顾长凌抿唇忍笑，低声道：“出息。”
微生羽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收了木盒，反手又拿出两个储物戒，交给九黎。
九黎用神识看过，欢喜道：“丹炉！师父，千元大师将东西做好了呀？”
他将丹炉取出来。
未用灵力激活，这一尊丹炉只有巴掌大小。
九黎托在掌心看了看，越看越喜欢，赞道：“是上品法宝，千元大师不愧是浩天大陆第一炼器师，出手果然不凡。”
“还算得用，待到擎天大陆，为师为你寻更好的。”
微生羽淡淡道。
“谢谢师父！”
九黎乐开了花，推着轮椅来到微生羽身边，仰头笑眯眯地说：“师父，徒儿也有好东西要给你，你看。”
他把长生镯灵草园的影像投放出来，微生羽一看，平淡的表情顿时变了，再无法保持冷静。
“这……”
他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才停下来。
九黎看他微微睁大的眼睛，笑得更欢了。
有生之年能看到他这冰冷冷的师父露出这番情态，九黎再不能更满足了。
微生羽看见，哪里不知他存心逗自己，眼中浮现一些无奈，摇头道：“徒儿，越来越大胆了。”
“都是师父惯坏的。”
九黎完全不怕他，大手一挥道：“师父，看中哪一株都拿走。顺便给师祖也挑一些，他老人家正用得上呢。”
他这么做，并不是为了给微生羽还礼。
早在移植灵草的时候，九黎就有了决定，此时正等不及要给师父献宝呢。
微生羽明白他的心意，也没有和他客气。
树人族遗留的药园，是为一族之用，灵草成片养着。除非那等稀有珍贵的七八级灵草，都非独株，药龄超过十万年的也不在少数。
微生羽便每一种取了两株，一份自己养着，另一份自然是为太上长老准备的。
至于单株生的高级灵草，他只要了两株冰属性灵草，另外挑选了五株太上长老得用的，便就收手了。
九黎不高兴道：“师父，徒儿难得孝敬您，您还跟我见外呢。”
他将冰属性和火属性的灵草都给了微生羽，说：“徒儿留了种子，再种就是了。”
微生羽没有推辞，摸摸他的头，说：“徒儿的心意，师父愧受了。”
九黎心情大好，待看过他给的另一个储物戒，更是笑弯了眼睛。
“师父，你怎么给我这么多极品灵石呀？”
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微生羽看得失笑，清冷的声音也染上了几许柔和。
“徒儿喜欢，为师无用，便予你了。”
极品灵石岂会无用，不过是一片爱徒之心罢了。
九黎感动道：“师父，你真好！”
微生羽摇了摇头，说道：“为师这便走了，你在外历练，一切小心。”
“师父，你这就要走啊？”
“嗯。”
千阵楼楼主还赖在药仙宗不肯走呢，人是九黎招惹来的，微生羽自不好将麻烦都丢给掌门。
九黎有些失落，但不能留他，只好道：“师父放心，徒儿在外一定量力而行，不会犯险的。”
“如此便好。”
微生羽说着，看向顾长凌，颔首道：“有劳你了。”
顾长凌笑起来，“师叔不必客气，我会照顾好他的。”
微生羽便不再说什么，拍拍九黎的头，交代他有事就给自己传讯，身形一晃，便不见了影踪。
九黎看了洞口一会儿，叹息道：“师父怎么也和陈师伯一样，做起事来，风行电掣的。”
“怎么，”顾长凌笑着看他，“不让人走，还想留你师父吃饭不成？”
九黎瞪了他一眼，把自己炼制的养元丹丢给他。
“吃好了就做饭去，午时都过了。”
“得，伺候你还伺候出脾气来了，惯的你。”
顾长凌抱怨。
九黎嘴角的笑弧深深，朝他挑眉道：“你当我的丹药，白给你吃的吗？”
顾长凌看他得意的模样，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第六十七章
一年后。
无尽山脉中围。
金丹妖蛇在丹药的作用下，不甘心地昏迷过去，九黎驱使着轮椅落下来。
他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妖兽，催着轮椅冲向不远处的一株灵草。
“龙涎三尺，果然是它！”
九黎迫不及待地把灵草移植进入长生镯中。
这一味灵草，对蛇类妖兽有着极大的好处，而其他妖兽或是人吃了，却是一味剧毒。它结出的果实，做七级玄毒丹都足够了。
而九黎找到的这一株，已经结了果，三五年内就能成熟。
九黎看着灵草上挂着的十数颗青涩的果实，开怀道：“等我把它练成丹，夤夜肯定喜欢。”
顾长凌结果了妖兽，收进储物戒中，皱眉道：“和你说了多少次，不要每次见了灵草就什么都忘了。这妖蛇还是毒蛇，谁知道你的毒丹能药倒它几时？不趁早杀了它，就知道挖灵草，若是叫它反咬一口，我看你怎么办。”
“知道了，知道了。”
九黎不耐烦地摆摆手，“这不是有你在嘛，能出什么事。”
顾长凌的嘴角往上翘了翘，将他重新背起来，说：“不爱听我唠叨，你就长点心，别每次都犯同样的错。”
九黎哼了一声，“顾长凌，枉你还是江湖第一大侠，别人知道你这么婆婆妈妈么。”
顾长凌侧头看他，笑道：“你是第一个知道的，是不是很荣幸？”
“荣幸？”
九黎朝天翻了一个白眼，“我荣幸你大爷！”
“哈哈。”
顾长凌乐了，正要说什么，却见九黎神色有异，忙问道：“怎么了？”
九黎取出一个传讯玉符，边用神识查探，边说：“肖晨师兄传讯找我。”
顾长凌眼中的笑淡了淡，道：“他又找你做什么？”
九黎却很高兴，笑道：“肖师兄说，五日后各宗弟子在浩天城有一场聚会，切磋论道，或者交换资源，问我们去不去。”
顾长凌：“你想去？”
九黎想了想，道：“我们在山里一窝就是一年半了，也该回去了。师父上个月还传讯给我，问我丹药够不够吃呢。”
听出他话中的思念之意，顾长凌道：“那就回去吧。”
他踏上剑意，二人凌空而行，往浩天城的方向飞去。
一路慢行，四日后，顾长凌和九黎到了浩天城。
二人来此，自然少不得要拜会陈行之和楼璟然，不过，他们拒绝了留宿的邀请。此番承了肖晨的情，自然要看他的安排。
陈楼二人便没有强留。
肖晨在城中最好的酒楼定了雅间，九黎和顾长凌来赴约时，他早等在里头。
见了人，肖晨热情地迎上来，笑道：“九黎师弟，顾师弟，多日不见，一向可好啊？”
九黎对他还是颇有好感的，坐在轮椅里，仰头笑道：“多谢肖师兄挂念，我们很好。师兄呢？我观师兄，气势似乎更强了，想来这一年颇得进境。”
肖晨哈哈笑起来，“师弟慧眼，师兄我侥幸突破金丹中期了。我观二位师弟也有进境，可喜可贺呀。”
他修为有进，九黎和顾长凌也是一样。
九黎离筑基后期只差一丝积累，顾长凌虽还未到达筑基巅峰，但却是剑意大成，更加不好惹了。
九黎张口，正要说什么，顾长凌出声打断了他们两个没完没了的场面话。
“师弟，肖师兄，等上桌了你们两个再慢慢夸吧。”
听他不客气的话，肖晨却是乐得不行，连连道：“顾师弟说的是，快请坐。”
九黎惊讶地看了顾长凌一眼。
[顾长凌，你怎么不装模作样了？真稀奇。]
顾长凌扬眉瞧了他一眼，没有回应他的传音。
倒是肖晨一边给他们倒酒，一边取笑道：“两位师弟眉来眼去，这又是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顾长凌警告地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既然是悄悄话，你还问。”
“哈哈，顾师弟莫恼。来，我敬你一杯，全作赔罪了。”
肖晨举杯。
顾长凌倒是很给面子地陪他喝了一杯。
九黎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似笑非笑道：“肖师兄还说我呢，我看，你和顾长凌暗地里也没少勾搭啊。”
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这么熟稔了，居然还瞒着他。
九黎一句玩笑，听得顾长凌表情一下子古怪起来。
他又哪里知道，顾长凌和肖晨也不过是一面之缘，说过的话都没超过一只手的数。
只不过，肖晨眼尖，一下看破顾长凌的隐晦心思。
他没说破，顾长凌却心知肚明，肖晨此人恐怕对自己的真实脾性已经窥见几分，自然懒得和他装模作样。
“你会不会说话，勾搭这词儿能用在这儿吗。”
顾长凌没好气道。
肖晨更是忍俊不禁，连连摆手说：“师弟可别冤枉人，我和你师兄清清白白，天地可鉴。”
九黎听了也忍不住笑起来，“行吧，不管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不肯说，我就不问了。肖师兄，我也敬你一杯，多谢你这次盛情邀请。”
肖晨瞅了顾长凌一眼，笑着喝了。
他道：“这弟子集会，也是我们浩天大陆一个约定俗成的聚会了。一般由金丹弟子牵头，各宗轮流主办，五年一次，来的都是老弟子。今年刚好轮到我们器鼎阁负责此事，几位师兄安排很是用心，我便请两位师弟来凑个热闹。”
九黎微微一怔，恍然道：“五年一办，难怪了。”
他说着，忍不住感慨道：“原来又到了举办仙缘会的时候，时间过得真快……”
一晃眼，他和顾长凌来到这里已经六年多了。
他离开葬剑谷，离开大哥，都这么久了……
九黎一时沉默下来，眼眸有些黯然。
顾长凌看在眼中，心下一叹，主动接过了话头，说道：“不知道这弟子集有什么说法，一般都做什么？”
肖晨自然发现了九黎的异样，但见顾长凌的态度，也识趣地没过问。
他笑道：“原来举办这集会，就是为了交换资源。后来办久了，来的人多了，就生出许多助兴的项目。比如斗战台，弟子们随意挑战，随意观战。若有兴趣，还可出一些彩头，为支持的人助威……”
肖晨将弟子集的一些趣事娓娓说来。
九黎听了一阵，也渐渐放下心事，与二人说话，气氛重新热络起来。
当晚，肖晨邀请他们住在了器鼎阁包下的客院。
转天，弟子集便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浩天城外，平原上落下一座山庄，山庄前青砖一块接一块拼凑，铺成十里广场，场中落下器鼎阁的宗徽。
一个朗笑声在半空中响起，“诸位道友，请吧！”
数道人影落在广场上，几道声音相继响起。
“药仙宗秋希希，在此谢过器鼎阁道友的款待了。”
“浩剑宗历真，叨扰了。”
“哈哈，今年浩剑宗居然是历真兄带队么。哪个选的你，真是太有眼光了，哈哈哈！”
“陈兄快人快语，担心历真师兄打上你们千阵楼去。”
几个领队弟子说笑着，往山庄去了。
随后，不断有飞行法器落在广场上。
九黎才往山庄的方向看了两眼，回头就看见许多人在广场上坐下来，铺开一块块妖兽皮——竟就摆起摊来！
肖晨看他惊奇的模样，笑道：“二位师弟，可也有好东西要出手？”
九黎看到离他最近的那位女弟子在皮毛上放下七八个玉盒，接着，拿出一个醒目的牌子放在摊位前，上面写明了她想要的兑换之物，便盘腿坐下，开始修炼了。
同她这般的很多，但也有那等热情爽快的人大声招呼道：
“师兄师姐们，快来我这里瞧瞧，师弟近些年可得了一些好东西呢！”
“有没有星辉矿石？有的话，我这里的东西全部拿走都行！”
“随便看，不换也不要紧。”
广场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人声鼎沸。
九黎鼻子一动，脸上就笑开了花。
他抓着顾长凌的手腕，急声道：“我们去那儿看看！”
说着，他才对肖晨说道：“肖师兄，我们不忙摆摊，且逛一逛。”
九黎已经相中了好几个令他心动的气息，只怕下手慢了，被他人换走，催着顾长凌就走。
顾长凌推着轮椅，走了两步，转头看肖晨。
肖晨愣了下，一时没会意。
顾长凌冷淡的声音随即在他脑中响起。
[今年器鼎阁主办集会，师兄不忙吗？]
[……]
肖晨无语了一阵，对九黎笑道：“九黎师弟慢慢看，师兄还有些琐事，少陪了。若师弟有事，只管传讯与我说。”
“师兄且去，我们自己逛就行。”
九黎这会儿哪儿还顾得上他，说话时眼睛还盯着前面摊子的宝贝，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肖晨哭笑不得地走了。
顾长凌推着九黎到了摊位前，九黎笑着问道：“这位道友，我想要这盒东西，怎么换？”
那金丹女修睁开眼睛，指了指摊位前的牌子。
“你若有上面的东西，只管拿去。”
九黎早就看过牌上所书，取出一样玉盒，道：“这是六级火属灵草，三炎赤心花，百年药龄。可否？”
“可！”
女修痛快地把地摊上的玉盒丢给他，接过了三炎赤心花。
她这时候才给了九黎一个正眼。
瞧着轮椅和他身上的弟子服，认出了九黎的身份，眼睛一亮，道：“原来是药仙宗的九黎师叔，您若还有火属性灵草或是丹药，我这里的东西都可换走。”
“多谢师侄好意……”
九黎正要客气两句，突然脸色一变，道了声：“失礼了。”
他火急火燎地催着顾长凌赶到下一个摊位，结果，他原先看中的盒子已经被人换走了。
九黎也没时间失望，匆匆赶去了下一处。
因为弟子集广场中不得使用越空飞行法器，又或是移动速度过快容易引起冲撞的法器，九黎游走于各个摊位之间，颇为耗时。
不过，他有了经验，交换时非常干脆利落，就算摊主要与他套近乎，他也是不肯的。
如此过了一个多时辰，但凡摊子上有他心仪的，而摊主所需他恰恰有的，全部换过。
九黎再去了两处摊位。
因他没有对方所需的东西，摊主虽然对他客客气气的，但却是说什么都不肯交换，让他好不失望。
顾长凌笑道：“我们也摆个摊子，总有愿意和你交换的人。”
“也只能如此了。”
九黎不舍地看了看几处气息撩人的摊位，来到一处空地，也摆起摊来。
他取出几个丹瓶，左右看了看，叹气道：“我们来的太晚，好摊位都让人占去了。”
他们现在在的角落，等人逛到这儿来，都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放心。”
顾长凌丝毫不担心。
等摊位摆好，他取出几样材料，炼器鼎，捣鼓了几手，就做成一件简易的法器。
放入一颗下品灵石，棍状法器亮起一道灵光，紧接着，一道炫目的光芒飞上半空，炸出一声响动。
广场上的人听到法器炸裂的声音，不约而同地朝声源处看去。
却见角落的半空中亮起一道光幕，几个大字流光溢彩。
——极品黄丹，换完即止，欲换从速！
九黎：“……”
这是不是太招摇了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留下你们的小爪爪，万更都不理我，良心不会痛吗。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