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眼睛一亮:“快问快问!”
李听舟点点头,摸出手机来,点开跟江语的对话框。
两个人的对话记录还停留在三天之前的那个晚上。李听舟在界面上停了两秒,发了消息过去:“能问你个事吗?”
那边几乎是秒回:“你说。”
李听舟有点诧异:“你正在跟人聊天?”
“没有,打游戏。”依然回得很快。
李听舟有点想笑,那头消息又来了:“是想问什么?”
“我室友想追个姑娘,”李听舟打字,“我们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听说那姑娘生日要到了,我室友说要在生日当天表白,你有主意吗?我们该怎么做?”
这一回隔了一会儿才收到回复,江语说:“我不知道,我没有追姑娘的经验。”
第二条消息紧跟着来了:“我喜欢男的,从来没追过姑娘。成新意没告诉过你吗?”
李听舟:“……没明说。”
江语:“但是你已经猜到了对吧?”
李听舟坦诚地回:“嗯。”
下面老大和老二聊得火热,李听舟这边却进行不下去了。
正准备问问成新意,江语的消息却又过来:“问问你室友,女孩子是比较喜欢仪式感的还是不喜欢,但是就算说不喜欢,其实多半也不会排斥仪式。喜欢仪式感的话告白可以正式一点,玫瑰蜡烛反正各种制造气氛,不喜欢的话说不定可以写情书。生日礼物,我想想,姑娘喜欢化妆就送口红吧,挑个大众色号总不会出错,文艺一点的送书怎么样?”
李听舟把这话看了一遍,觉得大方向虽然是这样,但是总缺了点什么。
他照实把话跟寝室里另两个人说了,刚说完就心道不对,这些自己也可以想到,简直对不起刚才吹的“情场高手”的名号。
在他不曾深究的时候,情绪突然带了点不爽。
下面两个人正在研究可操作性,江语的消息又来了:“不过对女孩子来说可能更注重行动,早起晚睡嘘寒问暖,日常细节可能更重要些,她生理期的时候送糖送药总比说其他要好。”
李听舟:“你很懂?”
江语:“你没发现我说的这些都是常识吗?”
李听舟:“……行呗行呗,我连常识都不懂。”
江语:“不是这个意思,我追男人比较靠谱点,追女孩子是真不行。”
李听舟:“追男人怎么追?”
江语:“你要追男人?”
李听舟:“……我谁也不追,好奇可以吗?”
江语:“可以,欢迎好奇。追男人的话不是更简单吗?先请他喝杯酒,一切就都会自然而然。”
李听舟满心都是问号,却也无话好说,并且开始怀疑他说这些话都是故意的,纯粹是把自己当傻子在耍。
兴许是看他半天没回复,江语说:“逗你的,我其实也没追过男人。”
李听舟不爽:“哦,我知道你的意思,肯定都是别人追你。”
江语:“也没人追我,发现有人要追我的时候我就先跑了,我不喜欢那种纠纠缠缠的感觉。”
李听舟:“骗鬼吗?”
江语:“骗你。”
李听舟:“……”
他垂眼朝床下看,听到老大正在说:“那要不就俗气一点吧,大家都用的办法肯定都就是好用的。”
“那就玫瑰花、蛋糕、蜡烛还有巧克力?”老二问,“礼物的话,要不我等下问问我女朋友,全给买吧,书和化妆品都买。”
直到听到这句,李听舟倏地发现是哪里不对劲了,他重新点开对话框:“江语,你把女生标签化了。”
江语回复得十分快,且诚实:“是的,我这样是不对的,我不仅把女孩子标签化了,我还把很多男孩子和男人也标签化了。”
这话太坦然,坦然过头就变成了另一种遮掩。
装逼。
李听舟再次无话可说,他不知道自己竟然也会有这么无话可说的时候,末了随口一问:“游戏打完了?”
江语:“被举报了。”
得到回答,李听舟捶着床哈哈大笑起来,下面两个人像是习惯了他抽风,头也没抬,继续商量着买花的事情。
李听舟摁灭了手机界面,突然插了话:“其实礼物也没那么重要吧,告诉她你真的喜欢她,以后用实际行动让她慢慢相信就可以了。”
寝室里忽地安静两秒,老大对着李听舟竖了竖大拇指。老二说:“你不是从来不讨论狗屁感情的吗?”
李听舟嗤道:“我自己要说的?还不是老大要问。”
老大摆摆手:“那来接着说,我怎么告诉她?”
李听舟理直气壮:“不知道。”
老二贼贼笑了两声,招招手:“老大来我跟你说……”
两个人嘀嘀咕咕又说开了,李听舟趴在床上,脑子里全是刚才江语发的消息,看了一眼朋友圈,手机再次震动一下。
他拉下消息,看到江语最后说了一句:“虽然我说这些话,但我不欠感情债,你别误会了啊。”
李听舟觉得有点好笑,回:“此地无银。”
心里补了一句:看你长得就像个斯文败类,只骗人不欠人。
接下来的几天,两个人时不时地会说几句,大多由江语开头,但是都再没牵扯到上次的感情话题,也就是讲讲游戏,提一提舒杨和成新意。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周多,中间那个周末,李听舟还去成新意家吃了顿饭。然而到了周五,江语突然没动静了。
李听舟心里隐隐有些在意,却不愿意表露出来,因而没问。
周日,乐队在酒吧街有一场演出。
晚饭过后,李听舟跟其他三个人一起朝酒吧走,途径一条小巷口,忽然听到替补的鼓手说:“听说前两天里面一个清吧打架了,打得还挺厉害,店都砸掉了,有几个人进了医院。”
李听舟一愣:“前两天?”
付明远顺口问:“哪个清吧?”
“就二楼那个,栏杆边上第一家。”鼓手应。
李听舟转身就要走,付明远抓了他一把:“你干嘛?”
“去看看。”李听舟应。
几个人都奇怪地看着他,李听舟顿了顿,找补道:“好奇,去看看。”
先前说话的鼓手笑:“都前两天的事情了,现在也没开店,舟哥去看什么?”
李听舟心说也是。
“怎么?”两个人落在后面,付明远小声问。
李听舟想了想:“上回不是我妈回来了让我回家吗?那天晚上她走了我自己出来逛,逛着逛着进了巷子,觉得其他地方太闹了,就去楼上清吧喝了一杯。”
付明远跟成新意一样,都对他家的状况心知肚明,听他这样解释就再没多说。
幸好平时在台上就不爱说话,唱的歌也都是唱惯了的,尽管心不在焉,唱完整场却也没出什么错。
从酒吧出来,李听舟立马说:“明远哥,我今天还是回家,你帮我把吉他带回去吧。”
等付明远应了,看着那三人离开,李听舟才转身朝着先前的巷口走。
这场景好像倒流回一周多以前,但秋意似乎深了些,风声呼呼,以便于李听舟能清晰地区分开过去与此刻。
进巷子,循着江语带着走过的梯子上了楼,拐角处第一家清吧果然紧闭着门。
李听舟走近两步,看清了状况回身,见栏杆上的吊兰依然茂盛。
出酒吧街过地下通道,李听舟放缓了步子,掏出手机点开那个简笔河流的头像,看到停在两天前的最后一条消息。
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在对话框里打字:“在忙?”
那头好半天都没应,李听舟想撤回,但是已经超过了两分钟,最后只得把手机揣回兜里,骂了自己一句。
手机刚刚滑进兜底就震动了一下。
“我多管闲事。”李听舟翻了个白眼,自言自语一句,又掏出手机来。
江语:“有一点,在医院。”
李听舟一惊:“在医院?打架了?”
江语:“打架?”
李听舟:“你说在医院我就以为你跟人打架了。”
江语:“没有,我不跟人动手。”说得好像前段时间在清吧里踹人的人不是他。
李听舟没接着回。
江语又说:“不是我在医院,是一个亲戚,这边没人,事情就都是我处理的,你别担心。”
李听舟:“我没担心。”
发完之后他立刻撤回,那头显然已经看到了,下一刻就回了个“那就好”。
李听舟突然不想再接着跟他讲话,说了一句:“我睡了。”
回复接连来了两条:“这么早?”“好梦。”
就在李听舟朝家走的时候,江语在沙清医院的侧门外灭了烟。
他还拿着手机,不过李听舟没有再接着发消息。
屏幕上的微光逐渐黯淡下去,而后完全熄灭。
他后退两步,靠在了住院大楼的墙面上。
本来一开始跟李听舟接触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好玩儿。
江语其实喜欢听话一点的,软一点的,最好是能心甘情愿依靠他的,因为省事。李听舟完全不是这类主儿,但他实在是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
想着说说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花时间也不费精力,就跟闲来无事逗小孩儿一样,因此也就一直跟他聊着,从中得到短暂的放松。
先前见他表面酷酷的,实际上心性简单到了极点,好像浑身带刺,实则很好接近。一眼就看穿了。
现在李听舟的反应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今天这么几句话说完,江语忽然觉得李听舟看上去聪明,其实在跟人相处的时候笨拙得很,笨拙到可爱的地步。
比他先前以为的更可爱。
起了大风,他往后扬了扬头,有些疲惫地看着天,却终究没有叹出那口气。
正准备要进住院大楼,手机突然又响了。
是清吧的调酒师果子。
江语吸一口气调整好了情绪,接起电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