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择只能原地定住不动了。
梨澜走近了,看人道:“怎么回事你,看见我就跑。好不容易见你一次。”
云择沉默无言,他觉得实在太对不起她了,他不是慕云择,不能回应她的感情,他又让她失去了易乘萧。无论如何,他看起来像个混蛋。
梨澜见他沉默,道:“你来这边干什么,不是放假了吗?”
云择道:“送……送个朋友。”
梨澜唔地一声,道:“女朋友?”
云择慌忙抬头着急地辩解:“不是,只是同学!”
梨澜笑了一下,道:“我就是问问,你那么紧张干嘛?”
云择也发现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了,又缓下一口气,第一次直视对方的眼睛,道:“你过得还好吗?”
梨澜道:“还好吧。”
云择忽然注意到她无意识的一直用左手捂着右胳膊,手腕处有细细的红痕。
云择盯着那处红痕看,忽然拉过人的胳膊,挽起人的袖子看了看,手臂之上,一片片红红紫紫的淤青。
云择骇然,脸色大变。
梨澜慌忙掩住袖子道:“哎呀,别看了,拍戏磕磕碰碰的,难免的。”
云择道:“你又不是拍武打片去了。”他望了一眼梨澜身后远处一排排校服演员,指了指他们,道:“你告诉我拍这个能弄成这样?!”
梨澜忽然有些烦躁道:“就是拍戏弄的,我能去哪里,你不干这行你又不清楚。”
云择忽然心里升腾起一股无名之火,愤然道:“他打你了?!”
梨澜忽然想到自己以前有一次侯山打她,慕云择是见过的,忽然就有些自暴自弃,道:“你别管了。”
云择心中怒火中烧,咬了咬牙,平静道:“好了,我知道了,你照顾好自己。我先走了。”
他风一样钻进车里,梨澜甚至都没来得及和人告别。
云择一路把车开得飞快,开到家里一进门,正好遇到易乘萧要上班出门。
云择叫住人道:“你先别走。”
易乘萧见到他,笑了,忽然凑近搂住人的腰,在人额头上亲了一下,道:“想我了?”
云择脸色极其难看,推开人,语气生硬道:“易乘萧,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不惩罚我,却偷偷报复她是吗?这就是你给自己找的心里平衡?!”
易乘萧愕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云择在生气。他轻轻道:“云择你怎么了?”
云择怒极反笑,忽然觉得这一切真是讽刺无比。在他这里,易乘萧是个好哥哥,就连出轨了他的女人,他都能原谅的好哥哥。
可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易乘萧居然用尽手段对付梨澜。
他以为的宽容和原谅,居然是用别人的受苦受难换来的,这让他良心怎么过得去?!
他冷笑道:“这样你还跟我装吗?好啊,那我明白点,我今天碰到梨澜了。”
易乘萧忽然双目微眯,敛容道:“你又去见她?!”他能原谅他一次,却无法再承受第二次背叛。
云择却把他的这种愤怒理解为了恼羞成怒,愤而开口道:“她胳膊手腕上全是伤痕,新伤旧伤一大堆,易乘萧,你来给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她一个女孩子,你也下得去手?!”
易乘萧怔了半天,不可思议道:“你觉得我打她了?”
云择道:“还会有别人吗?!”
易乘萧眉毛皱了起来,道:“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人吗?”
云择道:“呵呵,你让我怎么说,我的好哥哥,你对我这么好,所以我以为你对别人也会是一样。要不是我亲眼看见,我真的很难相信你会做这种事情!”
易乘萧眼神闪过一丝脆弱的痛楚,他忽然表情漠然道:“不管你相不相信,不是我做的。”说完,轻轻越过他,出门了。
云择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直直地往下坠,仿佛要坠到无底的深渊中去。他被愤怒冲昏了头,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可是,易乘萧告诉他,不是他。
易乘萧从不撒谎。
那到底谁还能那么伤梨澜?云择忽然觉得有些眩晕。柴叔走过来,关切道:“少爷,你没事吧。”
云择摇摇头,走到一旁沙发坐下。
柴叔接了杯水端到茶几上,轻轻道:“先生这些日子不是在忙工作就是在陪你,根本没空见别人。”
云择看了看他,问道:“梨澜是有什么仇家吗?”
柴叔摇摇头,道:“没听说。”
柴叔叹口气又道:“少爷,你真的误会先生了,我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他从来不会对女人动手。”
云择手扶额头,觉得有些头痛。
柴叔又走远,不一会拿回来一个盒子,递给人:“先生给你买的礼物。本来打算早上送给你的,可你出门了。”
云择打开盒盖,里面静静躺了一双白色运动鞋,全球限量款。
云择回忆起,几周前,他无意中和人闲聊,举着杂志对人说:“哥,我想要这双鞋。可是国内还没开售。”
易乘萧当时挑眉朝他笑,道:“好啊,你亲我一口叫一句好哥哥,我立马给你去国外买。”
云择气鼓鼓地用杂志砸了人,“你要点脸吧。”
云择盯着这双鞋,表情呆滞。
云择本来以为易乘萧生个两天气自己就好了,谁知道一周过去了,俩人之间愣是说话没超过十句。即使一起吃饭也是相对无言。
易乘萧从来没这么久不理他!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把人给伤到了。
云择有些坐不住了,就在他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打算和人认错道歉的时候,易乘萧出差去了……
易乘萧一年也出差不了几次,临近新年却往美国跑。当然美国人不过大年三十,所以那边也还是有可能有业务交流的。
但是云择心里还是有些不自在了。万一对方是不想见到自己,出了个可有可无的差呢?
夜里三点,云择躺在床上睡不着,像条活鱼一样,精力旺盛地在干涸的河床上反复翻腾。
他按亮手机,对着电话号码发呆,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易乘萧他真的不回来了吗?
远在美国的酒店内还是下午时间。
易乘萧坐在办公桌旁,对着笔记本电脑发呆。
桌上的手机被调成了震动模式,嗡嗡嗡地在桌子上原地打转,震个不停。
沈兴迷蒙着眼睛,看起来刚睡醒,摇摇晃晃从卧室里出来,看了易乘萧一眼,道:“易总,你电话响了。”
易乘萧等这个电话等好久了,可是真打来的时候,他有点手足无措。
他茫然了一会,还是接了起来。
电话通的一瞬间,云择呼吸一滞。通了……说什么呢?
云择支支吾吾道:“哥。”
易乘萧平静地“嗯”了一声。
然后就是彼此长久地沉默。
少年人嗓音奶甜,带着点小心翼翼,又问道:“哥,你还回来过年吗?”
易乘萧沉默了。他已经来美国出差一周了,他给自己一周时间好好想想他们之间的事情,可是什么也没想出来。大西洋风并没有让他清醒一点。
云择见人沉默,心中有淡淡的失落,还是道:“那你在那边注意安全,好好吃饭。”
易乘萧看了一眼桌上的小巧的欧式座钟,想着那边的时间,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云择“啊”了一声,随意扯个谎,道:“白天睡多了。”
易乘萧听到电话那头悉悉索索翻身起床的声音,然后翻箱倒柜。
易乘萧道:“在找什么?”
云择用头夹着手机,想着要不要买个蓝牙耳机,回道:“嘴唇有些起皮,我擦点药膏。”
易乘萧道:“我房间里有,白色柜子第二个抽屉。”
云择哦了一声,站起身推门往隔壁走。
果然找到了,绿色的一管。
云择干脆把手机调成外放了,放在易乘萧的床上,然后坐在人的床上给自己擦药膏。
易乘萧道:“找到了吗?”
云择嘶地一声。
易乘萧道:“怎么了?”
云择道:“没事,找到了,擦着有点疼,一会就好了。”
然后易乘萧就听到小崽子“哼哼唧唧”“啊啊啊”的扯着嗓子声音绵长地痛叫个不停。哪里只是起皮了,多半是上火溃疡了。
易乘萧听着电话里的人哼哼唧唧的乱叫,声音断断续续,丝丝缕缕,温柔缠绵。想象着对方就坐在自己床上,心里不合时宜地有了某种联想。
他哑着嗓子道:“好了,擦完赶紧去睡觉。”
云择本来还想借着擦药和人多说一会话,可是实在又没什么好说的了,只得悻悻然道:“哦,好的,那……再见。”
易乘萧挂了电话。
沈兴站在身边道:“是咱弟弟打来的?”临芝度假村的时候,沈兴对云择印象不错,虽然后来发生一大堆事情,他亲眼见证了易总被绿,但是神奇的是好像云择和易总关系并未怎么受影响。
易乘萧横了人一眼,“我弟弟。”
沈兴道:“是是是,您弟弟。不过易总,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啊?明天就是中国新年了。”
易乘萧有些头疼,一条消息进来了。
苍茫云海间:“哥哥,对不起,回来过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