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小郎君第四十一章
“谢谢哥哥了。”今玉毫不客气地伸手,将小盒子揽进了自己的怀里。这些都是她应得的。
“你将来作何打算？”今言看着今玉的神情有些复杂。都说不要小看任何一个女人，今言如今算是彻底明白了。
“不牢哥哥费心了。我自有去处。”今玉笑了一下，言语有所保留。
今言点了点头又道:“那六个姑娘愿意随你离开？”
今玉点头:“她们愿意。说起来她们也是可怜人,虽说一心想要攀附权贵,可也是因为穷怕了苦怕了，被人卖怕了。她们的存在微不足道,如今又伤了身体，我说能给她们一条活路,她们便愿意随我走了。”
今言叹了一声说道:“那你们自己保重吧。此后,山高水长，后会无期。”
今玉也笑着点了点头:“后会无期。”
于是今言起身离开了。今玉暂住的院子就在隔壁，出门左拐就回家了。
当天夜里,住在隔壁院子的今玉连同之前送过去和她作伴的六个姑娘,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件事还要说回几天之前。
阿拾顺着晋王妃,查到了晋王妃身边的富贵，经过文若海确认，富贵就是曾经在安城买通他暗害安青的所谓“贵人”。
借着大/烟/的威力,文若海如今已经被今言牢牢掌握。文若海的经历也没什么可说的。
当初在安城被抓，富贵担心文若海捅出自己然后牵连晋王妃,便搭救他文若海一把，给了他一些钱，想着把事了了。
谁知道文若海却从中看到了机会,想借着富贵重新走上仕途，他通过与富贵的接触判断他是京城人士，便带着安蓝一路上了京城。
之所以还带着安蓝，一来是因为文若海对安蓝确实有些感情，如今落魄,更需要有一个人在身边。二来，就是以备不时之需，比如在他后来落魄时，可以将安蓝骗去卖掉。
只是文若海进京以后，没有找到富贵，反而是被京城的花花世界迷了眼睛，挥霍完了银子，干脆就把安蓝卖了，得了银子继续挥霍，还染上了大/烟。
今言原本是想利用文若海来撬开晋王妃的第一道防线的。让文若海去状告晋王妃残害皇室血脉。他当初为了从富贵手里多要钱，留了不少富贵谋害安青的证据。
原本外室子是不被勋贵承认的，但是晋王都要绝嗣了，加上安泰“被烧死”的事情，晋王妃谋害安青的事情一定会引起注意引发舆论的。
今言要的不多，他要的就是舆论而已。刀子是皇帝，舆论只是推动和指挥刀子的力量。
文若海不是最好的选择，却是今言当下唯一的选择。
但是今言万万没想到的是，今玉会找上他。今玉似乎对今言还挺了解，上来就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我是来助哥哥一臂之力的。我知道哥哥想做什么。我能帮你，也可以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那日，今玉就是这么对今言说的，态度镇定且自信。
今言对她产生了好奇，于是邀请今玉到院子里详谈。彼时，安泰正在院子里同安青玩耍。
今玉见了安泰，笑了笑说:“你果然没死。”
“你认识我？”
“你认识他？”
今言和安泰几乎异口同声地诧异。
“见过画像的。”今玉笑道，之后还镇定地同安青打了一个招呼。
直到这个时候今言才觉得，自己同意和今玉谈一谈的决定是无比正确的。
“我一直以来，其实是替晋王妃做事的。”一坐下来，今玉就开门见山，她要谈判，要达到她的目的，所以她先坦诚:“自哥哥嫁去安家后，那富贵就找到了父亲母亲。许诺了种种好处，就是让家中再嫁一个女儿进安家。”
“父亲母亲唯利是图，其实他们根本就不明白富贵要的是什么。于是他们乐颠颠地送了今花那个蠢货进安家。富贵原本期望着今家的女儿能把安家搅乱，方便他买通的人下手害死安青。可惜今花让他失望了，没多久便被哥哥送回了家。”
此时今玉望向今言，眼神里倒有几分敬佩:“我们兄妹多年，倒是第一次知道哥哥其实是聪明的。”她倒也没有怀疑今言什么，今家后院很乱，今言是嫡子，和庶妹们接触很少，跟今花算是接触多的了。
今玉虽然是今言的妹妹，其实一年也不见几面的，在她的印象里，哥哥和今花都是蠢货，只不过，她哥哥倒是让她后来刮目相看了，于是这一声“哥哥”称呼得倒也不算亏了。
“只是那富贵并不死心，父亲母亲得了甜头更不死心。于是我的机会来了，我是自告奋勇去的安家。哥哥知道么？今家就是一个巨坑，嫡子都能卖了换取富贵，庶女还有什么活路？我得自己走出来。”
今言点了点头，今玉说得倒也没错。
“我到安家后，发现哥哥早就掌握了安家的局面，乱家的可能性不大。我便全富贵稳住，以免乱了阵脚。后来文若海果然失败，安家举家来到京城。”
“我接机向富贵表忠心，愿意一直在安家做他的耳目。他也确实需要我。再后来，晋王要给安青安排女子侍奉，我便借机告诉富贵，晋王正在买通府里的人做其耳目，也找到我这里了。但我可以装作晋王耳目，实则给富贵通风报信。”
“包括那日晋王要给哥哥下药之事，我也报给了富贵。那日，一切按照晋王的计划进行。只是晋王失败了。”今玉很坦诚地承认了那天算计今言的事情。她确实在按照晋王的吩咐行事，躲过算计是今言的运气加本事。
今言看今玉的眼神很是复杂。也就是说，在那件事之前，今玉确实是一心一意在为晋王和晋王妃做事的。并且，晋王妃是知道晋王要做的龌龊事情的。
“那六个姑娘会进屋子，是我点了药香。是晋王妃吩咐的，药是富贵给的，我只是听从吩咐。不过我瞧晋王妃的意思，并不是要救你，大约是想连着你和晋王还有她们一起……”
今玉没有说完，但是今言明白了。晋王和晋王妃都没想到今言留着一手打算反算计晋王，而今玉未必没有猜到，只是今玉选择了执行计划，也未告知晋王或者晋王妃她猜到今言可能留有后手的事情。
“我太小看你了。”今言叹息道。虽然一直告诫自己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告诫自己有时候微不足道的错误都有可能致命，但是人类的劣根性啊，有的时候总是会忽略不起眼的人。
今玉笑着摇了摇头:“我本就是微不足道的人。做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活得更好。或许有时候会愧疚，但并不后悔。”
“那你今日找我，是？”
“哥哥莫急。”今玉仍笑，此时她的笑容倒是同今言有了几分相似:“后来晋王妃找我见面。也许是晋王倒了霉让她心情大好。她开始让我帮着她做一些事情。或许是因为我这种外来的女人更让她放心，也或许是她要继续利用我谋害安家吧。毕竟那时，晋王已经将安府保护了起来。”
“我能进出晋王府。也得知了一些事情。进日风向不好，我怕晋王府是靠不住了，我想了许久，不若来同哥哥做些交易。哥哥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而我拿了银子远走高飞，此后海阔天空。”今玉直到这个时候，才完全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今玉并不对谁尽忠，她只对自己负责，她会选择最有利的情况。当外头流言四起，晋王府摇摇欲坠的时候，今玉就立刻选择了改换门庭。
今玉同富贵接触时日已久，之前就套出了不少晋王府阴私，加上如今能够出入晋王府后院，她能掌握的事情就更多了。
今玉与今言密谈之后，那躲过一死藏在外头是晋王府妾室就敲响了鸣冤鼓。而那些陆陆续续去状告晋王妃的女人们，都是今玉的功劳。
用今玉的话说，就是没有女人会不痛恨孩子自己孩子的人。这种滔天的恨意或许会蛰伏，但永远不会消失。一旦机会来临，可怜的母亲们就会死死抓住，拼命报复。
所以，敲响鸣冤鼓的人选，就从文若海被换成了更加适合的晋王府后院的女人们。
犹记得那日，今玉离开以后，安泰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今言很久，才问:“你们家专出这样的孩子吗？”他们都不是绝顶聪明的，但都是很厉害的机会主义者。
今言笑骂着一把拍开了安泰:“家里还有几个，你要去娶回来瞧瞧吗？或许都是我这样的呢。”
安泰赶紧摆手，表示敬谢不敏。
楚悦楼火灾的事情终于像滚雪球一样滚大了。
从火灾现场查到了富贵，再从富贵查到了晋王妃身上。妾室状告晋王妃残害皇室血脉的事情也是一样，被牵扯出来的阴私越来越多，晋王府后院中死去的庶子庶女数量令人心惊。
今上震怒，晋王府被围，只等着拿晋王妃下狱。事到如今，晋王妃的弟弟也无力回天。
京城百姓议论纷纷，这个事情就是在勋贵之中也掀起了轩然大波。谁家还没点阴私，但是到了害人绝嗣这个地步的还是罕见的。一时之间，勋贵们也警惕起了自己家的后院。
晋王妃眼看要完了，虽事情暂时还没到晋王身上，但他治家不严的罪名是洗不去了，被皇帝斥责厌恶是迟早的事情。只是他如今病重，皇帝还没有宣召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