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小郎君第二十章
要真是个安分的，又哪有这么上赶着来的。当初威胁今言的时候,那话说得可是滴水不漏的。总之吧,对于这个便宜庶妹,今言是没有什么好感的。
不过,既然她跟都跟来了，那就像安夫人说的那样,看紧了就是，倒也没有毕业刻意阻止她和安青来往。安青就像一个孩子，本来就缺少玩伴，家长还非要跟他说不许和某某某玩，虽是为他好,却也未必就对。
在今言看来，安青多接触点人也是好的。
“几件小衣而已，哪里就手巧了。”今玉捂着嘴巧笑倩兮，随后她看了坐在一旁把自己裹成球的今言一眼又说道:“倒是不曾想哥哥竟这么怕冷，我今日回去想想，给哥哥赶条围脖出来,也比裹得不能动弹的强。”
今玉的双目直视今言,笑吟吟的。
今言整个人都有些懒洋洋的，闻言点了点头:“倒是要劳驾妹妹费心了。”他倒是没有拒绝。
今玉脸上的笑意更深。
安青却拍着手高兴道:“这个好这个好，阿言最怕冷了，都不愿意出门。妹妹手巧，给阿言做暖暖的围巾，青哥儿带阿言出门玩,去集市。”他说着，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今言。
前几日遇上赶集，安夫人带着安青出了一次门，今言怕冷，不愿意离开屋子便没有去。自那天以后，安青就惦记上了赶集，说集市有多么多么热闹，和从前家乡那边也不一样。于是便总盼着能和今言再去集市。
只不过京城赶集十日一次，距离下一次还有几天。可是这天却越发冷了，今言越来越不爱动弹的样子，安青生怕今言又不肯出门。
其实今言虽然不出门，但并没有闲着。
来京之前，带来京城的下人都做了一些挑选。安青这边带谁，带多少人，这些事安夫人全部交由今言自己作主了。
今言干脆就自己挑了人，如今这些人也算是他的人了。
他们一家三口来京城这么久了，安青传说中的生父至今都没有露面。倒是曾经被指派去接母子几天的季五常常出现。
今言自己不出门，却派了俩人在外头悄悄打听一些消息。别说，这十多天来，还真的让今言打听出来了一些事情。
“不是答应过你这次会去了么？怎的就非要麻烦妹妹才行了呢？”今言微笑着摇头说道。
今玉马上接话道:“这哪里是麻烦？本就是寄居在哥哥府上，给哥哥添了不少麻烦。我本就应多做些事情。回头啊，我也给青哥儿缝条围巾。”
安青听了倒是十分高兴，今言闻言也知道笑笑，不耐烦和她说一些客气话。
今玉见今言不说话了，也不再多话，只一心一意地陪着安青同猫儿们玩耍。
这个的段位是比今花高出了很多啊！今言心里叹道。
到了傍晚，安夫人回来了。是怒气冲冲地回来的，据说一会到院子里，就砸了不少的杯杯盏盏。
石榴也甚少瞧见这种架势，想了想，便亲自跑来请今言。
“少夫人也去劝劝？夫人回来便是盛怒，近日里夫人的身子也是不大安稳，这气坏了可如何是好？”石榴担忧地对今言说道。
今言点点头，也没有推辞。他交代下人看好安青，便自己去了安夫人的院子。
安夫人正气得头疼，坐在案几边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揉着眉心，脸上还残留着些许余怒未消的红晕。地上都是一些杯杯盏盏的碎片，一时也没有下人敢进来收拾。
“娘这是何苦？虽说我也是不成事的，但是一家人，娘不妨说出来，万一我能帮上忙呢。”今言甫一进门，柔和的嗓音便响了起来。
安夫人抬头见是今言，脸色倒是好了两分。但她心里犹豫，有些事情，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今言。可她心里藏着事情太久，身上的压力又大，即便事情不能解决，能找个人倾诉也是好的。
今言见安夫人犹疑的样子，想了想，决定还是不瞒她了:“其实，我进京后对青哥儿的生父也是好奇。派人出去打听了一下，倒竟也有了些眉目。”
安夫人闻言有些震惊，抬眼看着今言。
今言在案几的另一边坐小，笑道:“娘也别惊讶，这事也没有什么难的。之前不是季五接我们进的京么，只消打听季五的去处便能猜明白了。”
“你都打探到了什么？”安夫人语气里的惊讶多于责备。
“晋王府。”今言只说了三个字。
安夫人的脸色变了变，最后却是叹道:“罢了，如今你都跟着我们母子进了京。眼下的这些破烂事或许还牵着你。青哥儿是给不顶事的，如今家里也只能指着你了。你知道了，心里也有个准备。”
接下去，就是当今言查到晋王府后，猜想过无数次的故事。
当今的天家姓赵，如今的晋王是当今圣上的堂弟。已经过世的老晋王，是先皇庶出的兄长。
先皇还在时，就不大喜欢老晋王这一脉。不过先皇继位没有太多波折，他的那些兄弟也大部分都被封了王。
晋王府富贵倒是富贵，只是没有圣眷。到了如今晋王这一代，还完全没到三代降等的地步，只是如今的这位晋王爷，年轻的时候有些荒唐，府里府外莺莺燕燕不少，孩子倒也生了不少，可男丁就四五个，最后还无一例外地全部夭折了。
倒是有女儿活下来养大的。可是偌大一个王府，女娃能顶什么事？而且还全是庶出。
十多年前好不容易盼来一个嫡子，可是这嫡子生来便弱，各种汤药补品地堆着，养到了如今十一二岁，还没来得及向皇帝请封世子呢，竟然还是在今年六月里去了。
折腾到如今，晋王府别说是嫡世子了，就连个庶子都没有了。
晋王府无后，皇帝那边自然就有了出继皇子的打算。皇帝出继皇子可不是为了让自己儿子去给别人当儿子，而是打着拿回爵位的主意，到时候晋王一死，爵位也好财产也好，又全部回到皇帝手里了。
晋王自然不愿，可晋王今年也快五十了，年轻时候太过荒唐伤了身子，其实自从他的嫡子出生以后，晋王府便再也没有新生儿诞育了，如今他唯一的亲子没了，可不是便只有过继一途了么？
然而晋王心里知道，儿子其实他还是有两个的。都养在外头呢。倒是养在外头的两个，都活下来长大成人了。
从前晋王对外头的两个孩子不闻不问的，如今倒是惦记起他的血脉来了。
只不过，外头这两个儿子的情况，都有些特殊。一个是娼妓之子，是晋王年轻时候楚楼寻乐意外得的。
那妓子也是个有心计的，瞧瞧把孩子生了，指望着能够母凭子贵一步登天进到王府去。怕只是做妾，也总比她如今的卖|肉|生意强不是。将来若是孩子有出息了，她的好日子也就来了。
哪里知道，还不用晋王府其他人反对呢，晋王根本就不把她和她生的孩子当回事！
妓生子！这么腌臜的血统，晋王简直就不屑一顾。那时候他府里还有几个庶生子呢，庶子他都不大看得上，又怎么能看得上妓生子？
那妓子的期望落空，还被晋王远远地打发走了。
如今晋王想起他们来了再去找，倒也不难找，不到一月就寻到了人。
那妓子被发买，无非也是去了另一家窑子，继续做着原来的生意。孩子便在楚楼里一并养大。
后来这妓子的年纪逐渐大了，恩客也少了，日子逐渐难过。后来有恩客瞧上了她十几岁细皮嫩肉的儿子，便说要买回去当书童。说是当书童的，可是大家心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么？
那妓子心一横，也是答应了。她这几年日子愈发难过，儿子跟着她在楚楼里也没什么出路，最后的结果还不是一样，干脆卖了还能拿一笔养老钱，她停了生意回乡下养老去。
结果那孩子就被辗辗转转卖了好几家。如今也十八了，比安青还小上一岁。
这孩子找是找到了，却也和废了差不多。晋王知道了这些事情后，倒是巴不得这孩子早死了才好。如今要是传出什么风声去，晋王府的脸面都要丢尽了。
而晋王还活着的另一个孩子，便是安青了。
今言听完安夫人的讲述，惊讶倒是并不惊讶的，只是他的眉头锁紧:“这等薄情寡义之人……娘你……”他打量了一眼安夫人，安夫人在这个时代的女人里面算是比较稳重理智的人，也不像是瞎眼的啊！怎么会……
仿佛看透了今言的想法，安夫人的脸上露出了极其苦涩的笑容:“年轻的时候不懂事，见识也少，被人的皮相骗过去了。”
直到这个时候，安夫人才说出了关于自己、关于安青的故事。
安家原本是翼城的大户人家，翼城就在京城隔壁，走路不到一日也就到了。安家做的是走商的生意，所谓走商便是奔波各地，寻找合适的商品，低买高卖。
安家做这个行当好几代了，有自己的商队，倒也并不需要东家自己去东奔西走。
安夫人便是这安家的大小姐。
商户家的规矩不严，安夫人年少时期性格活泼跳脱，又是家中嫡长女，她爹倒也不是那好女色的，后院比较清净，她只有一个庶弟。姨娘安分，所以姐弟俩感情还算不错。
那时安夫人还年轻，闹着要随队去跑商，安老爷拗不过女儿，便让她女扮男装去了。
那时晋王还是世子，在京城腻了出门游山玩水，遇见了安家的商队。
撇开安王那时已经二十七八岁了，家里妻妾一群和好多庶子庶女外，他隐瞒了这些后，和安夫人的故事倒就像那话本里才子佳人的故事了。
那时晋王隐瞒了身份，安夫人只当他是进京赶考的富家书生。多年读书耽误了娶妻。稀里糊涂的就这么和晋王在一块了。
甚至还满心想着，等到了京城，就让晋王到翼城来下聘娶她。
据安夫人说，年轻时候的晋王确实是貌比潘安，拿腔作调的时候，端得一个翩翩佳公子。所以她才说自己年轻不懂事，肤浅爱颜。
等真正到了京城之后，事情就变得极其狗血了。
到了京城，晋王原本企图安置安夫人为外室。安夫人也不笨，之前只不过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而已。很快就起了疑心。
追查之下，晋王世子荒唐得出名，自然也就瞒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