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麟看着车子驶远，往前追了几步才停下。
来往风尘仆仆的旅人奇怪地看他。
又是两个小时后，红麟追到了凤凰路的红房子，在院墙外不断徘徊。
屋外忽然多了不少人警卫，他们并不阻拦红麟扒着墙头看里面，只是红麟想进去一步，就比以前难了。
天色越来越暗，开放的西花厅那边，透过敞开的落地窗，红麟看着那个慈祥的管家大叔哄着灵灵吃晚饭，旁边还有专门照顾小孩子的保姆。
焦灼的心慢慢平静了几分。
看样子，穆正则待灵灵挺好的。
在这栋房子里的生活有多舒适，红麟是清楚的，虽然他答应过不会再丢下灵灵，还是打心眼里为灵灵高兴。
心里又酸又胀。
…………
“他徘徊了一会就离开了。”秦风进来汇报说。
“嗯。”穆正则不知是听没听到，又好像只是随便吐出了一个语气词，半坐在沙发一角，手里轻轻摇晃旁边的摇篮。
篮子里的灵灵跟他大眼瞪小眼似的。
秦风看穆正则的脸色，想起白茭那晚让他帮帮他老板的话，犯了难。
谈恋爱，他也不会啊。
王伯拎了一大包幼儿用品进来，一件件摆出来，给穆正则说明。
这是进口奶粉，小孩子喝了有营养；那是奶嘴奶瓶，婴儿尿布；还有五颜六色的婴儿益智玩具，七巧板，拨浪鼓，乐高积木……
不过现在给灵灵用还早了点，不过也不要紧，留着再长大点就好了，小孩子见风就长，很快就能派上用场的。
一把年纪的王伯对养育孩子很有经验。
穆正则微微颔首都一一听了，没有不耐烦的意思，这让王伯说得更高兴。
顺带心里为他家穆先生抹了把心酸泪，总算不是孤家寡人一个了，这栋房子也有了点烟火气。
以前穆正则成天不着家，宁愿住在学校也不回来，就留他一个老不死的看房子。
现在好了，好了。
穆正则全然不知他所想，或者说知道也不在意，拿过茶几上摆的玩具一个个摸了摸，这才敢放心给灵灵玩。
一个碧玉九连环晃在眼前，灵灵没接，他的性子很好，从不乱碰东西，没有一般孩子的无穷好奇心和破坏欲。
灵灵歪着脑袋看穆正则，圆溜溜的眼睛不似他的灰蒙蒙，那是黑白分明，神采奕奕的一双漂亮大眼睛。
眼型和穆正则颇有几分相似，虽然灵灵外貌更似红麟。
秦风得了这个发现，高兴地跟他老板说了：“真好，穆先生。”
穆正则但笑不语。
灵灵扒着摇篮，支楞起小短腿爬。
秦风担心他会翻出来，急忙去抱，“还是要请专业的育婴师来照看。”
语毕察觉不妥，会不会让穆正则觉得自己是个瞎子所以无用的嫌疑，秦风小心看了看穆正则脸色，补充道：“我们几个大男人都不会照顾孩子，不如女人家细心。”
“是这个道理，还要什么人来照顾都去请。”王伯开心地直拍大腿，瞅着秦风怀里的小娃娃，满心满眼欢喜，爱得不行。
“你们看着办。”穆正则还是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
对他非常了解的秦风闻弦音知雅意，穆正则貌似无动于衷的外表下，其实也是满心动容。
硬把灵灵塞到穆正则手上，穆正则僵了一下，缓缓调整手臂姿势环抱一个肉嘟嘟的小崽子。
秦风看他抱好了，给还流恋原地不舍得离开的王伯一个眼神，出去门外才说，“留点空间，让他们父子好好相处。”
“哎，还是秦助理你想的周到。”
下了楼，王伯皱皱眉，腆着老脸说：“要是老爷也知道就好了，穆先生有后了。”
秦风面露不悦，语气警告：“没必要，穆先生的亲人只有一位故去的老夫人，一位……”
现在还要加上两个人。
他在心里补充。
下了楼，两人分道扬镳，秦风脚步匆匆离开，他还要去研究怎么帮他老板追老婆呢。
王伯佝偻着老腰，背手在庭院里走了一圈，最终也下定了一个决心。
——
楼上，小肉球的灵灵被抱得不舒服，挣扎得厉害。
穆正则想把他放回小摇篮里，一只小手却揪了他的头发，声音细声细气，“你你……”
穆正则以为他有什么需求，偏了偏头倾听，灵灵却还是重逢那一个字：“你、你你……”
穆正则捏了捏他嘴边，“小小年纪。”说话大舌头。
灵灵流了他一手口水，报复他的腹诽。
穆正则有点想把这个小崽子丢掉，扔垃圾桶里。
最终还是轻轻放在了铺了毛绒地毯的地板上，灵灵立刻四脚着地爬起来，好像知道了他要扔掉他的好主意。
穆正则进了浴室，洗手的时候灵光一闪，突然明白了灵灵话里的意思。
他是在问他是谁吗？
把手擦干，穆正则脚步有些匆匆折返回来，灵灵已经摇摇晃晃站起来走路，一头栽进他怀里。
穆正则捏了捏他的小脸：“我是你爸。”
灵灵被捏得不满，嘟着嘴说：“不、不是。”
“是。”
“不是。”
……
如此重复几遍，穆正则先低了头，在灵灵额头上轻弹一个脑瓜崩，唇角有丝笑意，“跟你爸一样执拗。”